她驚惶的從榻上坐起身來,發現自己的衣襟也是全部溼透,身上還在隱隱作痛的傷口和冰冷的空氣讓執顏一下子清醒過來。方纔的一切只不過是一場夢,但這樣的夢卻不讓人怎麼舒服。而且,自己又爲什麼會夢到那麼多過去的事情,還會夢到那個那麼陌生的自己。那個人,真的是自己嗎?她究竟是自己,還是影黛和火羽口中那個不復存在的上神縈塵……
爲了不引起懷疑和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執顏還是選擇戴上陳曦送給自己的面具,強撐着身體扮作宮女的樣子去服侍陳曦。
陳曦看到執顏出現自己的面前也是一愣,她屏退了其他宮人,讓執顏在一旁坐下,雖然說着關心的話,臉上卻還是結着寒霜,“不是受了風寒麼?怎麼還起來到我這邊了?是嫌自己活得太久?”
執顏看着陳曦,一臉的可憐相,隨即又換上一副奸詐的笑容。“我想着把風寒傳染給你,你病了,就不用再想那麼多事情來爲難我了。”
“你儘管放心,我要是病了,一定會找更多的事情來爲難你。”陳曦眨了眨眼,露出一個狐狸般的笑容,笑容比執顏還要奸詐。
“話說起來,還有兩個月的時間,你就真的這麼有把握?”執顏輕輕轉動着手中的茶杯,看着茶葉在裡面上下漂浮,眸中閃過幾分擔憂,“我剛纔聽到他們說,昨晚沈曜來了你這裡,生者氣離開了。”
執顏眨了眨眼,又調侃道:“難怪今天你這裡連個上門道喜的人也沒有。”
陳曦飲下一口茶,神情仍是淡淡的,“這個不是我要想的問題,是你要想的問題。”
“難不成,我變成你的樣子,對着沈曜拋媚眼,學着其他的妃嬪獻媚撒嬌?”執顏厭惡的撇了撇嘴,打了一個冷戰,輕輕地放下茶杯,“你還不如殺了我。”
“我又沒這麼說,不過……你要是願意這麼做,我也不會反對。”
“……”執顏有些無奈的看着她,輕輕嘆了一口氣,“要不然這樣吧,我去別的宮裡打探一下沈曜喜歡什麼,你稍微委屈一點,迎合一下,無論怎麼樣都比現在什麼都不做好。”
“你真的以爲,她們那些女人知道的東西是真的?沈曜這個人我再瞭解不過,他將自己藏得很深,自己的喜好從來不會讓別人掌握。那些刻意迎合的女人,只不過是些沒有頭腦,自以爲是的傢伙罷了。”
“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
“什麼都不做。”陳曦又給自己續上一杯熱茶,看着蒸騰起來的熱氣,輕輕一笑。
“什……什麼?!”執顏驚詫的看着她,陳曦說這句話給她的感覺和樂兒突然有一天覺得他自己長得很醜的可能性一樣小。
陳曦將杯子放回桌上,在安靜的空氣中發出清脆的聲響。杯中的熱茶飛濺出來,漸漸地順着桌角滴在腳下名貴的地毯之上。“執顏,我在與老天打一個賭。賭慕千辰在他心裡是不是還和以前一樣重要。”
如果他心裡還有着慕千辰的影子,聽到昨晚自己的話不會沒有任何動作和反應。沈曜,之前你口口聲聲說愛我,我倒要看看你是怎樣愛着你的千辰,爲了得到她,又能爲她做到何種程度……
執顏不明白陳曦究竟是存了何種心思,這個莫名其妙的與老天的打賭,又究竟能帶來什麼。不過有一點倒是好的,她又有空閒可以和樂兒天默他們在一起了。
想到要看到樂兒,執顏的心情瞬間清朗起來,連身上的傷口也不覺得那麼疼了。
初冬的下午,和煦的陽光照在身上,讓人覺得全身都是暖洋洋的,她懷着無比快樂而且雀躍的心情回到容王府。她和往常一樣飛快的走到王府的花園,她知道樂兒和細辛他們這個時候一定在那邊玩的不亦樂乎。
執顏哼着歡快的小曲來到花園,卻發現站在園門口,看到自己有些不知所措的沈玉卿。
“玉卿,你居然沒去那裡,太好了……誒?你的表情怎麼怪怪的。”
“沒什麼,”他看着她輕輕一樣,不着痕跡的擋住她的視線和去路,寧城剛開了一家館子,裡面的大廚據說手藝比皇宮還要好,我現在帶你去嚐嚐看。”他拉住執顏,急切的想要帶她離開。
她擡頭看着他,微微一笑,“玉卿,你有事情瞞着我……”
“沒有……”沈玉卿飛快的回答道,但聲音明顯底氣不足。
“那就是園子裡面藏着什麼東西。”
執顏趁着沈玉卿不注意,飛快的從他身旁的空隙裡鑽了過去。她擡頭看到樂兒和細辛神情有些怪異的站在那裡,旁邊還站着一個熟悉的讓她心痛,又讓她感覺到窒息的身影。
銀髮,藍衣,嘴角仍是那抹如四月陽光一樣溫暖的笑容。
他看着她,嘴角的笑容更加燦爛了幾分,“顏兒,好久不見。”
執顏定定的站在那裡,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澤然,各種複雜的情感涌上心頭。知道了這麼多,經歷了這麼多,此時此刻,她實在不知道該用怎樣的心情和表情來面對他,來面對自己。
沈玉卿站在執顏的身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互相對視的兩人,清涼的眸子中滿是掩飾不住的擔憂。
“顏兒,這些日子裡過得可還好?”澤然抑制着自己激動的情緒走到執顏面前。他這一次本以爲自己下足了決心,甚至將執顏託付給了別人,自己就能不再想不再念,卻還是躲不過思念的折磨。
他伸出手,準備像往日一樣摸一摸執顏的臉頰。卻不想手只伸出了一半,就被執顏抓住,冷冷地甩到一旁。他詫異的看着她,卻看到她的右手顫抖着揚起,狠狠地在自己的臉頰上烙上了一個紅紅的五指印。
清脆的耳光聲在靜謐的花園響起,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對執顏的舉動都感到萬分的意外,卻除了沈玉卿。
執顏目光冷冽的掃視過澤然的眼睛,微微張口,聲音中是不帶任何掩飾的憤怒和冰冷,“滾開,不要當我的路,我不想再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