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雅知道自己被埋在斷牆之下了。好在房屋倒塌之前有一根椽子橫倒下來,攔在她身,擋住了接二連三壓下來的磚牆。
攝政王府的房屋都是厚實的青磚搭建、摻和了江米的泥漿澆築的。所以大片的倒塌之後,形成了一個狹小的空間。
若是土磚、薄瓦碎成一堆,柳雅直接被活埋下去了。
柳雅試着動了動身子,仔細觀察左右的空間結構。然後挪動了手邊的幾塊石磚,把目前容身的地方再次加固,以免餘震的時候受到二次傷害。
接着,她又利用一根斷下來的桌子腿做槓桿,試圖把最大的一塊磚牆推開。
柳雅計算過,磚牆斜着壓在木樑面,受力後移動方向也是朝外的,她在下面不會受到傷害。
此時必須是分秒必爭,柳雅想到什麼做什麼,幾乎沒有太多猶豫的時間。
否則餘震來襲,目前的空間結構也會繼續改變,到時候再想要出去會更加困難。
剛纔房屋大範圍塌陷的時候,柳雅的耳朵受了點傷,所以現在聽不清外面來的人是誰,更聽不清他們說什麼。
如果是有經驗的救援人員,當然可以輕鬆的解決目前的問題,搬開斷牆把她救出去。
可如果是莽撞的傢伙,一羣人衝來七手八腳的搬搬擡擡,萬一破壞了這裡的支撐結構,柳雅瞬間被壓死了。
所以柳雅寧願相信自己的能力,索性連呼救都省了
槓桿原理,一根桌子腿足以把一大塊的斷牆撬動。
眼看着斷牆朝着斜下方滑下去,柳雅估計再把壓在腰的斷牆推開二十公分,她能夠出去了。
也在此時,滄千澈縱身躍了過來。他放眼四望,心一片寒涼。
不遠處的幾個侍衛還在搬動斷牆、撥開碎瓦,可是沒有人找到柳雅的準確方位。
“雅兒!”滄千澈忍不住大聲叫着,希望柳雅還能夠聽的見,還能夠迴應他一聲。
滄千澈的眼淚甚至在眼眶打轉,喉嚨哽咽的像是塞了一團棉花。可回答他的是一塊巨大的斷牆滑了過來,幾乎是貼着他的靴子滑下去的。
滄千澈趕緊退後兩步,躲開了斷牆的範圍。
可隨即,聽見他腳下傳來聲音:“你要踩着我了。”
“雅兒?”滄千澈懵了一逼,立刻轉頭朝下看,看到剛纔滑開的斷牆下面露出一點空隙,一條桌子腿從裡面探出來,正來回的搖擺着。
“雅兒,你沒事!”欣喜若狂也不過如此,滄千澈彷彿是看到了眼前一片春暖花開,一派繁華似錦。
柳雅的耳鼓嗡嗡作響聽不清滄千澈說什麼,她只能搖擺着桌子腿喊道:“阻止大批的人過來,我讓你們搬哪一塊搬哪一塊。還有,你說什麼我暫時聽不見,所以我說話你聽着好。”
“好好。”滄千澈立即擺手,示意所有準備過來幫忙的人都退後。
他自己運起了輕功,小心翼翼的靠近過去,朝下面看。
柳雅一張被血糊過的臉頰露了出來,不過那一雙晶亮的眼眸顯示出她目前精神狀態還不錯。
柳雅用手裡的桌子腿敲了敲周圍的幾塊斷牆,指着其的一塊道:“這塊千萬不要動。把它右邊的那塊,對,是突出來的那塊搬開。最好是往後拉動,不要一下子搬開。”
滄千澈立即派人來照做,把那塊斷牆也挪開了。
柳雅使勁兒往外擠了擠,然後對滄千澈伸出手說道:“拉我一把。”
滄千澈握住柳雅的手,心纔算是安定下來。他往用力,柳雅配合着他的力道一點點的從倒塌的橫樑下挪出了一條腿。
“慢點,腰疼。”柳雅告訴滄千澈注意力度,然後勾住他的脖子,讓滄千澈抱住她的腰,跟拔蘿蔔似的將她徹底拔了出來。
柳雅的雙腳剛剛離開縫隙,大地又是一陣顫動。剛剛那個狹小的空間瞬間被壓塌了。
不敢想象,如果剛纔滄千澈慢一點,或是柳雅不採取自救而是一味等待的話,會是什麼樣的後果。
滄千澈雙手把柳雅緊緊的抱在懷裡,頭埋在柳雅的頸間,淚水沾溼了她染血的衣服。
柳雅卻“呵呵”的笑了,雙手回抱着滄千澈,拍着他的背,說道:“沒事了,不用太緊張。沒有那麼多狗血的劇情,我們還不到永別的時候。”
他們也經歷過生離死別、天各一方,所以柳雅堅信困難都在前些年渡過了,他們也該遇到順風順水又幸運的事了。
可滄千澈還是心有餘悸。他不知道什麼狗血不狗血,他只知道這次地震太可怕了,他被困在天山縫隙的時候還要可怕。
起碼那個時候他是被困的一個,雅兒是可以求生的那個。
而現在,眼睜睜的看着一片殘垣斷壁,他才體會到當時的柳雅是多麼的無助、悲切又絕望。
滄千澈將柳雅抱回去,溯兒和小芷玥一起撲了來。要不是阿修拉了一下,小芷玥可能會直接撲在柳雅的身。
柳雅用所有指甲都斷了的、染血的手摸了摸兩個孩子的臉頰,露出了鼓勵的笑容,道:“寶貝們都做得很好,已經沒事了。”
“孃親。”小芷玥叫了柳雅一聲,聲音不大但是很清晰,然後抱住柳雅的手臂久久不放。
柳雅不想告訴孩子自己此時聽不見。可是剛纔小芷玥叫她的時候,側着頭緊貼着自己的手臂,柳雅根本看不見她的脣形是什麼,所以無從迴應。
小芷玥卻愣住了,她沒想到孃親居然沒有什麼反應,眼淚掛在臉有一瞬間的失措。
“孃親受傷了,她現在聽不見。”滄千澈俯身對兩個孩子輕聲解釋着,他也不想讓孩子幼小的心裡產生誤會。
溯兒一臉震驚又悲痛的看了柳雅一眼,然後拉住了小芷玥的手,說道:“姐姐,我們讓孃親休息一會兒吧。她會好起來的,會聽見你親口叫她的。”
小芷玥木木的鬆開了手,心懊悔不已。她真的沒想到自己肯開口的時候,孃親真的已經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