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墨看着知了走遠了,這才蹲下身用手沾了地的泥土,把臉和手重新弄髒。
山下的一間小院,泥瓦、柴扉、土牆,是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村舍。
可是屋前掛着幾條青灰色的絲綾,絲綾隨風輕輕飄蕩,似的這間小院也有了幾分飄逸的靜雅。
“爹爹,阿爹,我回來了。”知了一進門嚷嚷着。
院子裡沒人,一旁的原木小几放着一隻茶壺和兩隻水杯,杯子是空的,但是空氣有淡淡的茶香襲來。
知了努努嘴,把食盒放在小几旁邊,邁步往屋裡跑去。
屋子不大,是左右的套間,間是一個小廳。
廳裡沒人,知了朝左邊的大屋看了一眼。然後展顏一笑,問道:“阿爹,你在寫字啊?”
“是啊。”被叫做阿爹的男子擡起頭來,露出一個輕靈若仙的笑容。那雙美麗的湛藍色瞳眸“看”向知了的方向,招手道:“過來幫阿爹看看,寫的好不好看?”
“好看好看,一點都沒歪。”知了蹦跳着過去,指着紙的字誇讚道:“阿爹的字寫得真好,我閉着眼睛的時候寫的好多了。”
“哈哈,你和阿爹不一樣。你寫字拿刀還重,阿爹卻是用心在寫。”因爲看不見,他的確只能用心去寫字。
“爹爹呢?”知了不想提寫字,她怕阿爹又拖着自己練字。只好左右看看,道:“我給爹爹帶了烤雞回來,等會兒吃涼了。”
“爹爹去抓藥了。”知了的阿爹說完,指着放在牀沿的衣服道:“村裡李嬸給你把衣服送來了,你試試吧。”
“好嘞。”知了走過去把衣服拿起來看看,摸摸,仍舊是絲滑的布料,不過是很素氣的顏色,甚至有點老舊。
知了撇着小嘴想了想,轉頭問道:“阿爹,你說我穿白衣服好不好看?”
“爲什麼要穿白色的?”知了的阿爹很詫異的道:“其他顏色不好看嗎?”
“白色的很精神,素淨,還……還漂亮。”知了掰着手指頭想着的,眼前冒出的卻是另一個身影。
知了想:那個小乞丐長得真好看,他的皮膚也是白白的,如果穿一身白色的衣服,飄飄的,會不會阿爹還好看?
“如果知了喜歡的話,讓李嬸給你做一套試試吧。”知了的阿爹並沒有反對,反而笑着答應了。
“哦,那我先去試試這件。”知了抱着這套衣服走了。
回了“他”自己的小屋,看了看外面,把門關又隨手落了閂。然後纔開始脫衣服。
脫了衣服,知了看看自己蜜糖色的皮膚,撇着嘴道:“曬的好黑啊。我穿白色的肯定沒有他好看。”
“知了,知了。”爹爹的聲音響起來,然後是大踏步的腳步聲。
知了答應着趕緊把衣服穿好,又把腰帶繫緊了,整理一下領口,才跑去開門。
身形高挑的男子已經進了前廳,一手裡提着藥包,另一隻手還抱着一把瑤琴。
知了見了那琴,笑嘻嘻的蹦躂過來道:“爹爹,你終於買到好琴了?”
“也不算是很好。不過鎮的琴師也只能做到這個程度了。”知了的爹爹笑着摸摸“他”的腦瓜,道:“新衣裳挺合適的嘛。”
“嘻嘻。”知了笑了,朝屋裡喊道:“阿爹,爹爹給你買了琴回來。”
“是啊,阿修,我看你每天除了寫字喝茶也沒有別的事情,怕你悶。”知了的爹爹走進來,把瑤琴放在了桌。
不過放下琴之後他左右看看,搖頭道:“放桌不合適,沒法寫字了。明天我再給你買個琴幾回來。”
“不用了,珞珈。”阿修笑着道:“知了說還想做一套白衣服,明天你帶他去買布料吧。”
“阿爹……”知了叫了一聲,吞吞吐吐的道:“其實我,我想做兩套白衣服。”
“兩套啊……”珞珈猶豫着道:“知了,要麼爹爹給你做一套白衣服,給你阿爹買一張琴幾好不好?過幾天爹爹再賺到錢了,再給你做一套?”
知了聽了悶下頭沒作聲,小手摳了摳手指甲,半天之後才點點頭。
阿修卻趕緊道:“琴或是琴幾其實都不重要,你還是先給知了買布料做衣裳吧。知了長得越發的快,每天跑出去玩兒,衣服破的也快。這瑤琴本來我也不怎麼需要,買了放桌也不礙事。我又不能一邊彈琴、一邊寫字啊。”
珞珈聽了又看看知了,笑着點了點頭,道:“那好吧,明天帶知了去集市看看。那種布料其實也不常有的,或許還要預訂。我再順便賺點錢,什麼都有了。”
阿修聽完笑了,溫和的道:“你不要太辛苦。”
“嗯,我沒事。”珞珈說着,揉了揉知了的腦瓜,笑着道:“明天帶你去選布料,做衣裳。不過現在爹爹餓死了,有吃的嗎?”
知了使勁兒的點頭,道:“有有。寨子裡的廚娘嬸嬸看我可愛,送了我一隻野雞。我求嬸嬸給我細心做了一下,一半燒烤、一半清燉。我去拿。”
說着,知了跑出門去,到院子的小几旁邊提了食盒回來。
蓋子一打開,香氣撲鼻。孜然和辣椒的衝味,小雞燉蘑菇的醇香,一下子溢滿了小屋。
阿修吸吸鼻子,道:“知了,寨子裡的嬸嬸怎麼那麼好,每天都給你送雞?”
知了的大眼睛轉了轉,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反問道:“阿爹,你做了飯沒有?不能光吃雞啊。”
“有,竈有米飯。”阿修一邊回答,一邊道:“珞珈,你去盛飯吧,知了還沒個鍋臺高,怕他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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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爹。”知了跺了跺腳,道:“你說誰沒有鍋臺高?你們把我撿來的時候我快趕鍋臺高了。我去盛飯,爹爹和阿爹先吃雞,喝湯。”
知了說着轉身跑出去了,廚房的竈放着一口大鍋,鍋裡滿滿的一鍋米飯,揭開鍋蓋香噴噴的誘人。
知了朝屋裡看看,微微鬆了一口氣,慶幸自己出來的及時,沒有繞着吃雞的問題打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