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年紀小,身條也長得小,一雙大眼中蓄滿了淚水,看起來頗有些可憐兮兮。
常氏上前一步:“晚秋,你哭什麼?到底有什麼事情,你快說。”
晚秋哽咽着止住了哭聲:“回大奶奶的話,奴婢是看見四娘子太高興才哭的。
四娘子在這裡就好,奴婢以爲四娘子像上次一樣,又被壞人綁走了!”
隨着晚秋的話音落下,西花廳裡一片譁然。
“老天,這位韓家四娘子居然被綁架過,如此丟人的事情,她怎麼還有臉出現在大家面前?”
“也是可憐人,聽說她纔回韓府不久,從小是在小地方長大的,估計這事發生在原來住的地方,想着到了長安,反正也沒人知道。”
“小娘子年紀小小,臉皮這麼厚。咱們跟這種人在一起,也太丟人了。方纔我還跟她說了幾句話呢,哎呀,好晦氣!”
西花廳裡。衆人的議論聲不算小,主案前的人都能夠聽的清清楚楚。
韓嘉卉低着頭,微微勾起代表着她內心的愉悅。
四娘韓嘉南看着墨池,雙眉微微蹙起,臉上透着些微擔心的神色。
墨池靜靜的看着晚秋,這枚棋子隱藏的倒是很深,連深諳內院宅斗的母親和精明的趙媽媽、警覺的吟冬也沒看出來。
她竟然是大房安插的眼線。
取得了自己想要的效果,常氏很滿意,她躬身給老夫人行了禮:
“老夫人,看起來這其中有妾身不知道的內情,妾身等人實在無臉繼續待下去。
妾身帶着孩子們先回府,打擾了宴會,還請老夫人海涵。”
安亦雅有些着急,她雖然還不瞭解墨池的人品,但弟弟的眼光是絕對不會錯的。
如果讓韓家人走了,這個屎盆子就扣在墨池的頭上,以後再怎麼洗也會是臭的。
常氏如意算盤打得好,不想老夫人卻微微一笑:“不急,韓大夫人。
既然這小丫鬟找到我府上,還是把事情說清楚比較好,免得日後衆口鑠金,反而對你府上的名譽不利。”
劉氏卻是完全不知道常氏等人的算計,她聽罷老夫人的話也點頭:
“老夫人說的有理,讓這丫鬟說清楚,免得到時候因爲四孃的事情,反而連累了大娘幾個。”
常氏心裡叫苦,倉促之中,她能安排人把這個小丫鬟從‘竹裡館’接過來,又叮嚀着演了這樣一齣戲。
這就已經很不錯了,這麼短的時間,她那能一一安排細節。
韓嘉卉卻不着急,反正墨池被綁架是事實,就算晚秋說的話有什麼漏洞也不打緊。
她的目的就是搞臭墨池的名聲,現在這個目的已經基本達到了。
她看看母親,微微搖搖頭。
常氏明白女兒的意思,她向安老夫人行了禮:“即如此,就按老夫人說的辦,只是太過叨擾老夫人,妾身實在汗顏!”
老夫人微微一笑:“無妨,沒有什麼比一個未及笄小娘子的名譽更重要。
老身也很有興趣知道,府上的這個丫鬟是怎樣調教的如此忠心護主的!”
常氏嘴角一抽,勉強擠了個笑容出來。劉氏皺眉,她隱隱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兒。
常氏轉頭對晚秋道:“你說四娘被綁架,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如實說來,不得隱瞞。”
晚秋是個聰明的丫鬟,她知道事情不像大娘子身邊的丫鬟千惠說的那樣簡單,想想一路上千惠叮嚀的話,再結合自己的想象。
她一咬牙,道:“是這樣的,衆位夫人娘子,奴婢是四娘子院子裡的丫鬟,叫晚秋。
四娘子出府,有時候也會帶着奴婢。今日奴婢便是隨四娘子一起來的賞菊宴。
奴婢因爲早晨吃壞了肚子,在官房待着久了些,方纔在園子外面,聽一位姐姐說宴席已經散了。
奴婢卻沒見四娘子出來,於是便有些着急,四娘子在宜陽的時候被壞人綁架過,好不容易纔找了回來。
奴婢就擔心四娘子又出了事,才吵着一定要見到四娘子才能心安。”
衆人心中瞭然,這演的活生生是一幕宅斗大戲啊,這個小丫鬟口口聲聲擔心自家娘子,卻句句都能制自家娘子於死地。
而且這小丫鬟年紀小小,卻滿嘴胡話,短短几句話裡面,便漏洞百出。
不過,看起來,韓四娘子被綁架過,的確是事實,難怪韓太醫那個老古板,竟然默認自己的孫女不姓韓。
老夫人微微一笑,看着墨池道:“小姑娘,你可有什麼要解釋的?”
墨池一直安靜的觀察着晚秋和常氏、韓嘉卉、韓嘉音的神色,聽了老夫人的話,她坦然一笑。
“回稟老夫人,小女的確有話要說。”
老夫人看着面前鎮定自若的小姑娘,滿意的點點頭。
遇事不慌亂者才能成大事。
墨池接着道:“諸位夫人、娘子,這位叫晚秋的小丫鬟的確是小女院子裡的丫鬟。
只是,她卻不是忠於主子的奴才,而是陷害主子的刁奴。
小女出門,自然會帶上身邊的兩個大丫鬟,她一個負責灑掃的三等丫鬟,卻不知小女爲何帶她出門?
因此,她今日如何出現在這裡的?出現在這裡有什麼目的?
衆位夫人、娘子有目共睹。她就是受人指使,刻意來詆譭小女的名譽!”
一番話聽得衆人瞠目,這位小娘子說話真是一點兒也不拐彎抹角,一開口就直接挑開了遮羞布。
把她府裡的勾心鬥角紅果果的擺在了所有人面前。
這種直白的方式,不是長安貴族階層宅斗的風格啊!
墨池說話的時候,一雙鳳目一直緊緊的看着晚秋,只看的小丫鬟如跪針氈。
常氏一看情形不對,小丫鬟到底年齡小,沒見過什麼陣仗,四娘言語又十分犀利,再說下去,小丫鬟可能會扛不住。
她上前一步:“四娘,你這話說的扎心,都是一家人,誰會指使你院子裡的丫鬟陷害你。
晚秋說的是事實,你在宜陽時的確被綁架過,這並非誰杜撰出來害你啊!”
常氏說這番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欲訴欲泣,活脫脫的一副爲了後院安寧操碎了心的主母形象。
墨池微微一笑:“大伯母說的極是,都是一家人,卻不知晚秋到底是受了誰的指使,聽了無風捉影的話,就跑來胡說八道。”
常氏一愣,不由自主的看一眼韓嘉卉,難道女兒聽來的這個消息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