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姿的話着實是讓珠兒心驚肉跳的,她急忙撂了茶壺,對着英姿道:“主子,奴婢知道您心情不好,但是小王爺可是如今府上唯一一個小主子,周圍必然是層層的看守。上一次我們一計不成,只怕是已經讓人計算上了,若是這次在貿然出手,一旦事情敗露,必然是要惹出禍患的啊。”
英姿聽了這話卻是嗤笑一聲,看着自己修剪完美的指甲淡淡道:“你怕什麼?莫不是怕你家主子我用心思不成,要把你賠進去吧。”
珠兒心裡確實是這麼想的,英姿要保全的必然是自己,若是出了問題還不是自己這個婢女背鍋?可是珠兒心裡這麼想嘴上卻是不能這麼說的,只管強笑道:“主子這是怎麼說的,珠兒是主子孃家的貼心人,處處自然是爲了主子打算的,這心也是想着主子的,哪裡會懷疑呢。”
“你知道便是好了。”英姿眉眼冷硬起來,瞧上去着實是比起平時的煙媚橫行多出了幾分凌厲。“整個府中,菱角慣常是不和任何人靠近的,瞧着是得了勢又和如煙沆瀣一氣,自然是不會多看我一眼的。雖然我和如煙是一道出來的,但是慣常如煙都是和賢妃娘娘更親近些,比起我更是貼心的,若是我做了什麼事情出來,以前如煙或許還會遮掩的,但是現在。我那位好妹妹可是升了位分,如今是個主子了,瞧着模樣也是不會和我如何親近的。至於宋婉言……不過是個日暮西山的貨色罷了。”
珠兒倒是不明白了,端着茶盞送到了英姿面前。而後輕聲問道:“主子,既然你知道這府裡形勢錯綜複雜,爲何還要自己找惹事端?”
英姿扯扯嘴角,眼睛卻是冷淡下來,壓低了聲音道:“蕭嶸是宋婉言的命根子,有何嘗不是如今那如煙的依仗了呢?一個記在名下的孩子,和親生的根本沒有差別,所有人都不會告訴蕭嶸他的親生母親,那麼他就是如煙生的,一個側妃的子嗣,若是嫡母沒有生育,那麼他可就是要光榮了。”
珠兒眨眨眼睛,道:“您的意思是,如煙側妃要騰達了?”
英姿扯扯嘴角。眼紅的嘴脣勾勒出了一抹惡毒的笑意:“是啊,她要騰達了,上面奉承了柳賢妃娘娘,下頭迎合了菱角那個賤婢,現在居然還在沒有恩寵的時候就有了孩兒,我這個妹妹着實是有大造化了。”
珠兒這才聽明白英姿的意思,蕭嶸現在明面上還是宋婉言的,可是馬上,他可就是如煙的兒子了,英姿心裡也是知道的,現在處心積慮的要把蕭嶸置之死地,爲的恐怕不僅僅是宋婉言,更重要的是要膈應如煙了!
英姿也不怕告訴珠兒,只管淡淡道:“我那個好妹妹即使騰達了,也不會對我如何,可能以後我們必然是要有一番爭鬥的。現如今。我有寵愛,她有位分,要知道,紅顏易老,再過幾年我可就等不起了,既然王爺靠不住,那我就要找別的靠山了。”
“您……要找了誰?莫不是王妃娘娘吧。”珠兒猜測着。
英姿卻是用茶杯蓋輕輕地碰了碰茶碗:“萱陽公主?那可是個高不可攀的人兒,或許是的心思單純的,但是到底身份在那裡,身邊那幾個丫鬟必然不好相與,這般人物最好還是不要招惹,那才最爲危險。”英姿的聲音頓了頓,方纔道,“我要找的,是柳賢妃娘娘。”
珠兒忙道:“主子剛剛還說,賢妃娘娘偏向如煙側妃的。”
英姿抿了口茶水,清冽茶湯在貝齒間繞了幾圈後方被嚥下,她便是道:“正因爲如此,若是蕭嶸折在瞭如煙的手裡,你覺得賢妃娘娘還會看重他嗎?到時候,瑞王府後宅裡能夠和賢妃娘娘搭上話的便是隻有我了,還怕不能得了好處嗎?”
這一番話珠兒聽起來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可是明面上分明就是合情合理的,便是也只能笑着奉承道:“主子心思細密,倒是可以比肩瞭如煙側妃了。”
可是哪裡知道,這句話一出口,英姿便是直接用手掐在了珠兒的手臂上,用了死力氣,珠兒只覺得那塊肉都要被擰掉了,卻不敢喊,而上的冷汗猛地就冒了出來,眼睛裡面的眼淚也往外面冒,可憐兮兮的看着英姿。
英姿則是冷笑一聲,把茶碗直接扔在了珠兒身上:“怎麼着,聽你的意思你家主子我是一直比不得如煙了是不是!”
珠兒哪裡敢應,急忙跪了下去,連連磕頭,而後才道:“主子,奴婢不是那個意思,如煙側妃無寵無恩的,王爺只怕都把她扔到了腦瓜後面去,怎麼和主子比呢?主子早晚是要有自己的孩兒的,到時候必然是要也當個側妃,讓如煙側妃羨慕死的。”
這話說的沒有任何邏輯,且不說這個孩子英姿到底生不生的出,單單現在如煙的位分比起英姿高上這麼多,哪裡是她能想的呢?
可是偏偏英姿就是喜歡聽這種話,臉上立馬出了笑容,還好心情的伸出了手把珠兒拽起來,嘴裡淡淡道:“得了,哭什麼哭,哭哭啼啼的不成樣子。我剛纔不過是讓你記着,以後莫要這麼說話了,可知道?”
珠兒連連點頭,手卻是輕輕地捂着傷處,只覺得那裡已經疼的麻木了,好似不是自己的肉一般。
英姿則是站起身來,準備去準備些物件兒,不過左右看了看卻是突然問道:“那面王爺給了我的水晶鏡子在何處?拿出來,我要看看的。”
珠兒聽了這話急忙去抽屜裡頭拿,這個水晶鏡子可是英姿的寶貝,可是本來是留在抽屜裡頭的鏡子這會兒居然是不翼而飛,珠兒猛地僵住身子,然後一個個的翻找,卻還是找不到。
英姿看着也瞧出了不對勁兒,直接一把推開了珠兒,自己去找,嘴裡則是罵道:“這個可是貢品,整個宮裡都沒有幾個!王爺特地賞賜給我的物件兒,要是在你手上丟了,我要拿你的命賠!”
珠兒嚇得又是哭了,也跟着找,一對兒主僕頓時慌亂了起來。
而就在這個亂局之中,鏡子裡面突然探出了一雙眼睛,血紅色的駭人得很,不過馬上就有身子也探出來,就好像是水裡拉扯出來的皮膚一般,粘稠可怕。鏡中鬼卻是沒有心思嚇唬他們,只管迅速的跑了,看都不看一眼。
英姿只感覺到背後一涼,困惑的回頭看,卻只看到了滿室寂靜。
聽到一旁的珠兒沒了動作,英姿直接給了她臉上一巴掌:“找!找不到你就自己死了得了!”
珠兒哭着繼續找,捂着臉頰,可是那雙一直是老實巴交的眼睛裡卻是出現了怨毒的神色。
***
穆鳶此刻心裡很不爽利。
原本玄逸回來算是件好事,穆鳶如今和玄逸真的是屬於蜜裡調油的時候,最是親密不過,這會兒更是溫存過後該好好地躺在一處說些被鏡中鬼形容爲“沒羞沒臊”的話的時候了,偏偏遇到了一樁破事。
“你快去看看吧!隔壁那家的小崽子要死了!”
穆鳶對於鏡中鬼喜歡用的粗鄙之語從來都是十分厭煩的,但是鏡中鬼平時都是有眼力見兒的很,輕易不說出口,但是現在卻是直接稱呼蕭嶸爲小崽子,足可見她確實是極爲着急了。
玄逸倒是不想攙合進這些事情中,便是早早離開了,美其名曰去草廬中爲“爾雅公主作畫”,穆鳶卻沒有心思調侃他,而是讓鏡中鬼細細說來,而鏡中鬼說的也是清楚明白,把剛纔在英姿房中看到的事情盡數說了出去,穆鳶聽在耳朵裡卻是幾聲冷笑。
“她倒是膽子大,”穆鳶一邊把有些亂掉了的鬢髮重新梳理好,然後輕輕地用白嫩指尖在皮膚上留下了點點紅痕的地方劃過,重新恢復了冰肌玉骨,而嘴裡則是聲音低沉冷漠,“若是她真的有那個本事倒也罷了,偏偏是個沒用的,卻還總是有些亂七八糟的心思,着實是擾人好事。”
鏡中鬼偏轉了下頭,看着自己身上的痕跡也在慢慢的退去,不由得紅了臉,卻還是暗啐一聲,但到底還是覺得穆鳶日子過得逍遙得很了。
而穆鳶卻不覺得有什麼,只管整理好了衣裳,最後拿起了胭脂盒子,從裡頭挑出了明豔胭脂顏色,塗抹在嘴脣上,準備等會兒就去隔壁瞧瞧。
說到底,孩子沒有錯處,蕭嶸還是要保下來的。
不過鏡中鬼似乎又想到了另一樁事情,開口道:“對了,我出來的時候瞧見了英姿和她那個丫鬟在忙忙叨叨的找東西,好像是什麼水晶鏡子,聽上去是宮裡面出來的貢品,別處都沒有幾件,被蕭宇承送給了英姿的,但是現在卻是丟了去了。”土坑東技。
穆鳶的動作猛地一頓,而後看向了鏡中鬼,猛地眯起眼睛。
她思量一番,而後卻是笑了出來,輕輕的說了句:“這麼看來,董路卻是長進了,這個法子可是好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