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勇眼睛圓睜:“大將軍,末將有話要說!戰場交手,正面交鋒不可避免,死傷也在所難免,兄弟們並不怕死!眼睜睜地看着雲澤國狗賊在眼前猖狂,末將心中難受!”
龍飛羽冷冷地說:“本將軍自有安排!”
任勇不敢多言,衆人也皆不敢言。
城門口並不太寬,數百人已是非常擁擠,成爲一片黃色的人海,城頭石頭、箭如雨下,瞬鬧,敵人死傷一片,前面死傷的士兵又成爲後面人的絆腳石,巨大的木條始終無法撞向城牆,終於,又是一輪急雨,最後幾十名雲澤國兵倉惶退卻,天色已晚,幾聲長長的號角響起,雲澤國騎兵如潮水般退去,漫天烏雲亂卷,雖然是收兵,雲澤國兵依然井然有序,絲毫不亂,甚至聽不到人叫馬嘶。
龍飛羽擡頭看看天:“今天習天氣不錯!”
來人茫然,這烏雲滿天,怎麼可能不錯?
暮色漸濃,龍飛羽站在城頭不動,他不出聲,也沒有人出聲打擾他,終於天完全黑下來,龍飛羽沉聲道:“各位先回大帳等候!”身影一晃已從城頭消失,出城而去,衆人面面相覬。
任勇說:“真不知道大將軍是怎麼想的,千里奔波,不就是爲了殺敵嗎?眼見敵人就在面前,殺則必勝,爲何不殺?”
錢雲天沉吟:“也許是大將軍另有安排吧?大將軍絕非軟弱之人!”
龍海空笑道:“錢將軍此言正合龍某心意。龍兄智謀天下無雙,必有妙策!”
鳳南飛道:“他這麼晚去做什麼了?難道是探聽虛實,那邊地情況在下早已打探清楚,已經向他彙報過!”
雲飛不安地說:“大將軍一人出城,會不會有危險?”
龍海空笑道:“天下間能威脅到他的人怕還沒出世吧!”
突然一個聲音笑道:“龍兄對小弟評價有些高!”正是龍飛羽,他不知何時又出現在城頭,道:“回大帳議事!”
大帳中燈火通明,龍飛羽坐在上方正中,兩邊則是幾位隊長和彭大海,彭大海對龍飛羽老大不滿,來都來了,偏偏不出手,非得讓他的手下抵擋最後一陣,平白無敵地又死了幾十個手下,他是一個直腸子人,心中有氣,臉上也顯露出來,只是礙於他是一品大將軍,又不瞭解底細,不敢發作。
龍飛羽緩緩地說:“剿賊行動正式開始!各位聽我號令行事!”
幾位隊長一起起立。
龍飛羽道:“趙一天!”
趙一天出列!龍飛羽道:“你率領一隊成員連夜出城,在右邊山腰埋伏,記住,去盔甲,着青衣,三尺一人,埋伏之時,不得有任何聲音,更不允許的火花,明天聽我號令!”
趙一天爽快地說:“遵命!”他已知道將軍的心意。
龍飛羽道:“龍海空!”
龍海空出列!
龍飛羽道:“龍兄特殊作戰部隊連夜出城,兵分兩路,一路埋伏在路左的樹林中,等到趙將軍的鐵箭射完立刻出戰;另一路迂迴而出,在距此兩裡的河灣隱蔽,待得這邊戰鬥打響,馬上殺出,斷敵後路,不管明天敵人來多少人,都得將他們全部放進來!隱蔽待敵,同樣不能有任何聲音,能否做到?”
龍海空點頭:“如此月黑風高,正是埋伏的最好時機!能做到!”
龍飛羽微笑:“這正是天時地利!任勇、錢雲天!”
兩將出列!龍飛羽道:“明天埋伏之人一出現,敵軍必定快馬回程,你們預先守在門邊,用最快的速度殺向敵人後方,龍大俠那邊的江湖羣雄能否擋得住敵軍的大舉反撲,傷亡情況如何取決於你們兩個的行動,只要你們行動迅速,用最快的時間殺最多的敵人,他們就可以輕鬆將剩下地敵人一網打盡!明白嗎?
兩人點頭:“明白!”
任勇說:“末將一定第一個出城!”
龍飛羽微笑:“你也得讓趙將軍將他地破弩箭全部射完才行,否則,你也成了靶子就太可惜了!”
任勇憨厚地抓頭。
龍飛羽緩緩地說:“這是本次出徽的第一仗,事關全軍士氣,要打得漂亮,你們記住,本人要的是敵人一個不漏!”
來人一齊躬身:“是!”個個心頭驚歎不已。將軍好人的氣魄,戰爭中能勝就了不起了,還想將敵人一網打盡,一個不留,這在兩軍大戰中怎麼能做到?
幾人領命出城,寧掌門說:“大俠。老身有什麼任務?”
龍飛羽鄭重地說:“前輩將隊中地各位女俠組織起來,隨時準備救助傷員,明日一戰,勢必會有傷員,他們的性命就靠你了!”
寧掌門點頭答應,告辭而出。
帳中只剩下龍飛羽和彭大海兩人,彭大海站起:“大將軍安排井井有條,果然是用兵如神,末將有什麼任務?”
龍飛羽微笑:“這只是小戰役而已,彭將軍只管讓手下士兵休整,明天的戰役你們不用參加!”
彭大海瞳目結舌:“敵方共有一萬餘人駐紮在城外三裡處,大將軍說這是小戰役?將軍又怎麼知道他們明天不會傾巢而出?”
龍飛羽淡淡地說:“我正是要他們傾巢而出!不過就算不全部出來也無所謂,本將軍已有安排,他們註定會全軍覆沒!彭將軍請回去休息吧!本將軍也要睡了!”
彭大海無奈告辭。心中滿是狐疑,明天兩軍大戰在即,瞧你睡得着?
玉瑤從帳後轉出來,手中有茶,遞給龍飛羽:“哥哥,我也要上陣!”
龍飛羽喝了一口茶,微笑:“明天只是一些小兵,我留幾個大傢伙你殺!”
看着他輕鬆的樣子,玉瑤心中大定:“你真的不擔心?”
龍飛羽道:“明天自見分曉,我說玉瑤,你明天還是到醫療隊去,也幫助她們救助傷員!”
玉瑤高興地說:“好!”她早就想做點事了,不能親自上陣殺敵,爲這些殺敵的勇士療傷,讓他們有機會再次上陣殺敵也是報仇的一種方式。
早晨,清風城牆上戰旗飄揚,依然是烏雲滿天,城牆上沒有多少兵,城門後寬寬的街道上倒是整整齊齊地站着五個長隊,人人手中刀槍高舉,只等城門打開,就可以殺敵。
龍飛羽站在城頭,身邊是梅水平,他擔任地護衛職責,今天也沒有出城。
外面空蕩蕩的,只留下連日來苦戰後的戰爭殘跡,城外是一個開闊地,兩邊山上看不到一個人,一切和昨天沒有任何兩樣。
遠處煙塵滾滾,蹄聲震耳,大地彷彿也在震動,千軍萬馬疾馳而至,就象是一片黃色的浪潮疾衝而至,兵馬未到,這份氣勢已經是驚天動地,梅水平臉上微微變色,從沒想到大軍出動是這樣一種威勢,難怪當時吳江鎮首領會不戰而降,單憑這份氣勢就足以將意志薄弱者完全擊潰。
龍飛羽站立不動,眼睛中精光閃閃,敵軍大軍已遷,前面是數千騎兵,馬高人壯,後面是一萬餘士兵,前面是幾排拿着長矛的步兵,後面是長刀,再後面是盾牌和弓箭,後面還有幾十人擡着幾根大大的木柱,還有數百部長梯,看這架勢,今天他們是志在必得了。
龍飛羽嘴角露出微笑,他們沒有發現兩邊的埋伏!
騎兵突然加速,瞬間衝到城牆外,蹄聲的震動讓城裡主人個個緊張,這些人到城邊之後立刻散開,形成一個包圍圈,龍飛羽沒有動,因爲步兵還沒有完全進入!很快步兵也全部進入包圍圈,龍飛羽手高高舉起,用力朝下一揮,左邊山上突然鑽出來數個人,手擡處,黃光閃耀,黑星點點,如雨如潮,空氣彷彿被撕裂成千萬塊碎片,又好象突然下了一場急雨,雲澤全部都在大雨籠罩範圍之內,無數騎兵紛紛落馬,步兵也紛紛倒下,瞬間人叫馬嘶,亂成一片,雲澤國首領手中長刀舉起,立刻無數的鐵箭飛來,翻身落馬。
這番打擊完全出乎他們意料之外,他們關注地是城頭,哪曾想到旁邊有暗算,而且暗器又是如此厲害,盾牌完全擋不住,鐵箭輕鬆透過,照樣取他們的性命,還沒等到他們明白過來,已經死傷過半,鐵箭終於漸稀,還沒等他們鬆過氣來,右邊突然撲出數個人,個個高來高去,雲澤國幾位將軍一見大驚:“退!”大軍亂成一鍋粥,在這開板地界後隊前隊已完全分不清,瞬間又有兩千餘人喪生,城門大開,兩隊人馬疾衝而出,雲澤國兵一時完全沒有還手之力,人人奪路而逃,轉眼間就被追上,也有一些步兵奪逃不及,被快馬踩死在泥濘之中,場中殺聲震天,數裡皆聞,地上滿是煙塵,數丈外都看不清人臉,只能認出衣服的顏色,有這一點足夠,見黃色就殺!空氣中滿是血腥氣,越來越濃,龍飛羽也頗有幾分驚心,這樣的瘋狂廝殺,他還從沒見過。
場中黃色衣服的漸少,最後,終於有幾百騎瘋狂奔出包圍圈,剛剛轉過山嘴,慘叫聲傳來,已有數千武林豪傑在那裡等待,龍飛羽手一揮,喝道:“救助傷員!”
數百名女子直衝而出,手中是白布和各種藥品,場面再次混亂,場中多是黃衣服地屍體,還有兩千餘人在打掃戰場,順便尋找自己的鐵箭,他們的全部鐵箭都已射出,今日一戰,他們的功勞居首,也親眼見識過這種武器的神效,自然更加愛護有加,一支支沾滿鮮血的鐵箭從敵人身上拔出,順手塞進箭袋,個個也是一手地鮮血,但他們毫不在意,找得興高采烈,遇到還在呻吟的黃衣人自然是一刀殺之,相比較這地上的黃色屍體,黑色屍體少得可憐,只是零星點綴,只有幾百人,還有幾個武林豪傑,還有上千人傷勢嚴重,在數百名女子的手下細心包紮,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
終於,外面回來一大隊人馬,來到城邊,遠遠地高叫:“報告游龍大俠,敵人全部被殺,無一人漏網!”
龍飛羽點頭:“好!各位辛苦了!”
城頭上熱鬧非凡,任勇大笑:“大將軍用兵如神,殺敵一萬五,我方損失不足千,這樣的戰爭末將一生都沒打過!痛快!痛快!”
趙一天笑道:“末將更是痛快,與敵人面都不會,光憑這弩就殺敵數千,我隊戰士無一傷亡,鐵箭也基本收回!”
龍海空道:“趙將軍這暗器實在了得,盔甲擋不住,盾牌直接穿過,風霞中有此利器,龍某居然一無所知!如果流落江湖,也是一件厲害暗器!”
趙一天微笑:“龍大俠有所不知,這破敵弩也是大將軍所創!十日前還從來沒有人見過!”
武林羣豪目瞪口呆,這個人俠還有這手功夫?
龍飛羽臉上毫無得意之色,緩緩地說:“此戰只是熱身!敵人只有一萬五,與八萬還有相當差距,不可得意忘形!”
衆人齊躬身:“是!”
龍飛羽看着外面的遍地屍體道:“錢雲天!”
錢雲天道:“末將在!”
龍飛羽道:“將這些黃色盔甲收集五千套!”
錢雲天沉吟:“不知大將軍有何用意?”
龍飛羽道:“兵者、詭道也!今天我軍大勝很大程度上是昨天的黑夜幫忙,現在這些衣服也可再幫我軍一個大忙!”
錢雲天道:“難道這就是大將軍兵法論中的兵法高層境界,世間萬物皆可爲兵?”
龍飛羽點頭:“你很聰明!如果運用得好,天下萬物可爲兵,包括黑夜、地形、火、水、風當然也包括敵人的衣服!今天戰勝是必然,難就難在如何以最小地傷亡代價來換取這個勝利!”
錢雲天一躬到地:“末將自幼熟讀兵書,自認爲對兵法精通,見到大將軍用兵之後,方知自己實在是井底之蛙!末將這就去辦!”躬身而退。
龍飛羽緩緩地說:“陣亡戰士的名單可曾清理?”
雲飛躬身道:“已全部清理完,共死亡287人,名單在此!”
龍飛羽接過說:“將這些戰士就地埋葬!”
雲飛說:“大將軍不是說要將他們帶回‘天下英雄紀念碑’嗎?”
龍飛羽搖頭:“我想他們更願意葬在他們戰鬥過的地方!天下何處不可埋忠骨?他們的名字會刻在天下英雄紀念碑上,天下揚名!”
二百餘人一起葬在一個人坑中,龍飛羽帶頭深深一鞠躬,各位將領紛紛鞠躬,這裡面不僅僅有士兵,也有武林豪傑,鞠躬的不僅僅有軍中將領,也有武林高手,武林人和士兵同穴而葬,是第一次,而武林人物與軍中將領一起拜祭更是頭一回,這簡單地禮節是那麼莊重,讓場中軍士個個熱淚盈眶!
作爲一個士兵,他們的使命就是爲國而知,可是多年來徽戰中,他們死了無數的兄弟,雲澤國兵卻沒殺幾個,而他們的將領更是從來沒有爲這些死難者停留一下,在以前大戰結束之時,不管是勝是敗,軍官們往往是搶着分戰利品,統帥忙着報功,士兵受傷無人問,死亡更是沒有管。
但今天一戰完全不同,雲澤國兵殺了一萬餘,自己這邊只死兩百多人,而大將軍居然表現如此沉痛,如此鄭重地將他們埋葬,傷者得到了最好的救助,死者得到了慰藉,而他作爲如此大戰地指揮者,根本不居功,各級軍官也全不要戰利品,這樣的軍隊與他們想象的完全不一樣,在未來的戰爭中,他們充滿信心,就算戰死沙場,他們可以得到大將軍的敬重,而且可以名留千古,他們滿足!
清風鎮收回,上千名傷兵留在清風鎮善傷,他們得到了最好的照顧,也得到了最大的尊重!
清風城門在身後關上,這是通往京城的門戶,這個門戶不開,雲澤國兵插翅難過,龍飛羽大軍已深入腹地,也不必留後退之路!
戰旗飄飄,人如虎、馬如龍,五千匹戰馬只有一千餘匹傷亡,剩下的全成了戰利品,騎着高頭人馬的滋味實在舒服,更舒服的是這是敵人的馬!龍飛羽在用實際行動闡明着他的兵法:對付騎兵,殺人奪馬!
前面二十里外,就是桑坪集!龍飛羽手一揮,大軍停止前進,龍飛羽道:“大軍原地隱藏待命,護衛隊成員一線攤開,決不允許有敵軍探子探聽到大軍動向!”
梅水平躬身聽令。
龍飛羽道:“各位隊長,換上便裝,我們到前方去探一探!”
幾匹馬馳出,輕騎快馬,轉眼間已在十里開外,前方遠處有一座高城。
鳳天南說:“這就是桑坪集!”
龍飛羽道:“這就是雲成將軍戰死的地方?”
鳳南飛點頭:“正是!”
龍飛羽仰天道:“雲成將軍!你以生命來換得了寶貴的時間,是鳳霞國的大英雄!你英靈不遠,且看龍某來爲你報仇雪恨!”
雲飛道:“大將軍,桑坪集城高兵多,不知大將軍有何妙計?”
原來他們是守城,現在是攻城,攻城遠比守城的難度更大,付出的傷亡代價也小不了,龍飛羽微微沉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