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琪接過花後並沒有像我們想象的立即投入喬彬已經張開的懷抱,而是用手擦了擦眼角說:“請等一下。”接着轉身蹭蹭蹭幾步跑向樓道,鑽進女生寢室。
什麼什麼情況?我所知道的表白無非會有幾個答案:“我願意”,“對不起”,最折磨人的也是“請讓我考慮考慮”,怎麼還有個“等一下”呢?
楊敏回過神後也跟着跑回寢室,大家都僵在原地,不明所以。周圍的同學以爲告白失敗,發出遺憾的嘆息聲。喬彬不知所措,面色也不好看,訥訥地問我:“她......拒絕了?”
我尋思是不是影響力不夠,女主角正心煩意亂、猶豫不決,乾脆把煙花也放了,好乘熱打鐵,亂中取勝。
秦川拉住我說:“你別擅作主張,我們聽喬彬的。”
我說:“這都啥時候啦,你看喬彬六神無主那樣,不幫他事情就要黃了。”說着就把煙花插在花壇裡點燃。
隨着嘭嘭嘭的響聲,煙花在夜空中炸裂,橙色的火花一朵接一朵盛開。光輝落下,一地絢麗。
學生時代最怕無聊寂寞,最不怕有熱鬧可湊。也許是響聲過於巨大,驚動了附近公寓的學生,更多的吆喝聲瞬間從四面八方涌過來,剎那間圍得裡三層外三層。外圍的人羣只想着看熱鬧,亂哄哄地往裡面擠。頭頂樓層窗戶裡也冒出一顆顆黑漆漆的腦袋,還在不斷增加。
情形一度臨近失控。
喬彬慌張起來,說起傻話:“他們幹什麼的,不是來搶親的吧?”
我和秦川、何宇亮還有幾個女生死死護在圈子周圍,火氣十足:“不會,誰敢!”又對着人羣大喊:“同學你們別搗亂啊,好事還沒成呢。”
四周的同學們也樂見其成,在搞清楚狀況後比我們還激動。也不知道誰起得頭,人羣開始一起吶喊起來,什麼“搞快點!”、“我愛你!”、“答應他!”,亂七八糟的。喊了一陣後慢慢統一爲“嫁給他!”,四面八方都是同一個聲音,排山倒海,氣勢不凡。
我一看,媽呀,這效果,說不定都成轟動事件了。喬彬越發焦急,給周小琪打電話過去也沒人接。我給楊敏撥過去電話,她說周小琪正在翻東西,不知道找什麼,但會盡快下來。雜音很大,我貼着手機喊你們搞快點啊,底下一堆唯恐天下不亂的都快把我擠成陝西肉夾饃了。
事情超出預料許多,周小琪還沒下來,卻招來學校保安。幾個穿着制服的大哥迅速撥開人羣走到圈子中央,看過眼前的情形後不由分說立刻疏散人羣。我三步並兩步跨過去,趕在他們開口前笑嘻嘻地說:“幾位大哥,我們搞個活動,沒搗亂,絕對安全啊。”說着手就伸向裝煙的屁包,想想不合適,又縮回來。
其中一個領頭模樣的瞟我一眼:“知道,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有前例。必須得制止,限你們兩分鐘內把蠟燭拿走。”語氣強硬,不容商量。
軟的不吃就來硬的,幾兄弟默契地擋在保安前面,死皮賴臉嘰嘰呱呱地諂媚,爲愛爭取時間。制服們也不是吃素的,眼看口舌拿不下來,推開我們上去對着燃燒的心就是一陣風神腿般的狂掃。幾腳過後蠟燭已經熄滅地差不多,花瓣一片狼藉,慘不忍睹。同學們噓聲四起,作鳥獸散,一場本來romantic的盛況霎時風景全無。我們咬牙切齒,恨不得上去把他們按翻在地。
欣慰的是周小琪最後下來了,和喬彬成功牽手。後來一問,才知道她給喬彬準備了一塊石頭,一時情不能自已,打算互送。我們直嘆原來早就郎有情妾有意,真是白白浪費我等許多花花心思。
當晚學校貼吧裡出現許多有關此事件的各種版本,故事大多偏離事實,有的溫馨感人,有的卻荒誕離奇。比如有一個自稱是當事男生室友的發帖人,爆料說男女主角原本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戀人,男主角卻在上大學後劈腿,女主傷心之餘如法炮製。後來男主被新歡甩掉後想回頭重新尋找女主,於是上演一出負荊請罪欲再續前緣的賤男回頭大戲。
我看後特別欽佩這位帥哥(或者美女)豐富的想象力,如果我們認識的話,還能從他那裡聽到多少有趣的故事啊。喬彬則很是憤怒,說這什麼人啊,比于飛都衰,竟然敗壞老子的名聲。
後面跟帖的少男少女們很多,紛紛胡亂留言,譴責或者祝福。除外,此事還告訴我們,制度是殘酷的,保安是無情的,而有情人,是可以終成眷屬的。
和周小琪走到一起後喬彬就更少回寢室,獨自抽菸的時候想到和他擡槓的日子也會生出小小的失落。不過仔細想想,這種情況遲早會到來,作爲朋友,祝福還是應該多些。況且他還在徵得大家同意後建了一個名爲“小楫夜泊”的室友羣,五個人常常在裡面肆無忌憚地說笑,空閒時也頻繁約着吃飯逛街,始終未曾疏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