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站在車邊,看着齊御風沿着河道,緩緩走遠,終於在鵝毛大雪之中,消失不見。
過了半晌,突然遠遠一聲龍吟,聲震四野,一道疾風拂面而來,颳得三人臉上,都是如刀割一般疼痛。
只見長風捲地,風雪變幻,一道又一道的狂風捲着雪花,如白龍一般鋪天蓋地,方向變化無定,在遠處淒厲的呼嘯狂奔而來。
遠遠地面上的雪被風吹着,露出黑乎乎的地面,一棵歪斜的大樹不堪重負,終於緩緩倒折了下來。
那狂風越來越猛,刺骨的寒冷帶來大片大片的白色,搖撼着樹枝,吹拂着草地,繼而狂嘯離去。整個世界便得不真切的白。
齊若成透不過氣來,也說不出話來,只直直的望着遠處一點,那裡隱隱有一道金光盤旋繚繞,如長龍之舞,鷹隼飛揚,縈繞變幻,閃爍不定,那一點光芒,明耀熾烈,便如同璀璨的星辰一般。
凜冽的寒風依舊颳着,發出尖利的呼號,這雪原之上平展展的積雪,已經被這自然之力和一種神奇的力量吹成了一條條巨龍。
巨龍衝破了天空,怒吼,翱翔,奔騰,接着,千百條巨龍一起捲上天空,似乎將萬物都卷席而去,整個世界似乎都瀰漫一片白色,如煙,如霧,如塵。
那聲音咆哮着,怒吼着,即使握有這世間至高的權柄,彷彿也會在這暴風雪中,瑟瑟發抖,惶恐不安。
齊若成眼見大地一片蒼茫,寒風逼人,白雪紛飛。眼前此景如夢如幻,猶若身穿白甲的千軍萬馬奔馳縱橫,嚨嚨之聲,激盪澎湃,不禁意氣風發。心神舒暢,豪氣千里。
漸漸地,那一條金色的光芒流曳停了下來,只有些許微光,還停留在空中,靄靄浮動。枯草伏在地上,不再顫抖着身軀;樹木奄奄一息,不再搖撼;地面上大片大片的白雪經過狂風的侵蝕琢刻,形成了一個個奇峰、怪石的雪雕模樣,雄渾壯美,端凝持立。只有冷森森的雪花,依舊漫天飛舞,紛紛揚揚,疏疏落落的飄灑下來。
齊御風慢慢走了回來,曲非煙關切地上前問道:“你用了第十一重的紫霞功?”
他嘴裡呼呼喘着熱氣,點了點頭,全身大汗淋漓。只覺得十分疲憊。
“上車,走人!”齊若成見兒子無事,乾脆利落,一擺手招呼了衆人,自己率先打開車門,鑽了進去。
齊御風收了玄金劍,跟了過去。
齊若成拿出平板電腦,看了半天,點點頭道:“咱們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還是繞開點吧。不過也繞不了多遠,晚上就能到家。”說罷發動汽車,揚長而去。
車內空氣凝固了一會兒,突然陳淑艾小聲嘆道:“其實咱們跟他們好說好商量,估計也沒事吧?”
齊若成冷着臉道:“你想和開槍殺人的人商量。就不知道人家同不同意。”
陳淑艾被嗆了一句,頓了頓道:“但是……”
“沒什麼但是,別讓電視劇給忽悠了,警察的破案率只有30%,這還是明面上擺着的,小風,你那邊也絕對沒問題吧?”
齊御風躺在靠背上,看着頂篷,緩緩搖頭道:“全都化成灰了……”
曲非煙皺眉道:“降龍十八掌再是剛猛,也斷然不能將人擊成飛灰,你……你是不是……?”
齊御風“嘿嘿”一笑:“我師傅說過,心神激動的時候最容易突破瓶頸,我試了一下,將‘紫霞神功’催動至第十二重,結果還不錯,就是有點手腳痠軟。”
曲非煙嗔道:“那‘降龍十八掌’剛猛無儔,最耗勁力,若是使力不當,豈不是壞了身子!”
齊御風道:“無妨,無妨,我調一會兒氣,估計就沒事了。”
齊若成卻嗔目結舌道:“我兒子牛大發啦,居然連‘降龍十八掌’都學會了,這個你可得教我!我要是學不會,跟你斷絕父子關係。”
齊御風苦笑道:“你身上沒有內力,就算練會了,還不如第八套廣播體操有用呢。”
齊若成“切”一聲道:“等咱爺們兒學了‘九陽神功’,不就妥了麼?到時候我收拾你大爺不就跟玩似的。”
齊御風搖頭道:“內力不足,或者內力不夠精純,若貿然使這功夫,一個不當,便會反震回傷自身,容易震癱了自己。我初學乍練的時候幾次都有這種風險,你練上三五年內功,再考慮‘降龍十八掌’的事吧。”
齊若成也不氣餒,當即又問道:“那個第十二重的‘紫霞神功’,是怎麼一回事?”
齊御風道:“你不是看過《七龍珠》麼,簡單來說,‘紫霞神功’除了引導之法,用法就是‘界王拳’。第一重就是提升一倍功力,第二重就是兩倍功力,而到了第十重則是十倍,第十一重略有變化,是將前十重的功法快速循環,讓真氣在體內以極速運轉,便可以增加二十倍功力。”
齊若成皺起眉頭問道:“那第十二重,豈不就是增加四十倍功力?”
“不錯,不過我能維持的時間,也只有短短一瞬,再多上一會兒,怕身體也是垮了。”
齊若成裝模作樣的點點頭,沉吟一會兒問道:“那你現在這個一重的功力,是個什麼效果?”
齊御風閉上眼睛,閉目養神了一會兒,才說道:“差不多三百斤罷,我也沒有試過。不過運起功夫之後,打出的力道雖然差不多有那些,抓舉挺舉,我可不敢拿起上千斤的玩意兒。”
齊若成嘆一口氣,望着前方,目中滿是不可思議,道:“沒想到武功練到極致,居然有這樣的能耐,活了四十多年,自己兒子成了這個超人。”
聽到“超人”兩個字。陳淑艾猛然一抖,回頭道:“兒子,你是打算以後就行俠仗義,打抱不平了?告訴你,蜘蛛俠可沒什麼好下場!”
齊御風笑道:“媽。今天這事,估計咱們一輩子也就遇到一回,你活了四十多年,見過幾次殺人命案?你以爲都是《名偵探柯南》呢,走到哪死到哪。”
陳淑艾搖頭道:“咋沒有呢,現在貧富差距越來越大。笑貧不笑娼,人心也越來越浮躁,啥事幹不出來,可不像以前吶,我當姑娘的時候,還是生產隊呢……那個時候人心多純哪……”
齊御風一邊聽着母親嘮叨。只覺的全身疲軟,臂酸腿虛,頭暈目眩,身形一歪,便倒在曲非煙軟軟的身上,睡了過去。
陳淑艾一直到他睡熟,才發現自己一席金玉良言。全成了空,便吩咐曲非煙拿了一件衣裳,蓋在他身上。
齊若成笑道:“非非,以後小風開車,你可不能這麼嘮叨,有科學統計表明,倘若給副駕駛上的女人發一個口罩,就可以減少45%的車禍。”
曲非煙笑而不語,另外一邊陳淑艾卻責怪了他一番,隨之嘆氣道:“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個毛驢子,你就得牽着走,這一對父子,就是一對大小毛驢。牽着不走,打着倒退,你可得把小風看嚴實了,別讓他跟他爹一樣傻得冒泡!”
齊若成大義凜然道:“生當男兒,就應該爲天地立心,爲生民請命,繼往聖之絕學,開萬世之太平。若不能做到,也應該齊家治國,倘若連父母妻兒都保護不了,談什麼行俠仗義?”
陳淑艾一聽這話,怔了一怔,最終還是嘆口氣道:“今天這事,我終究覺得心裡發慌……”
兩人吵吵鬧鬧,等到齊御風醒來之際,便已經快到了市區近郊的家中。
曲非煙雖然近家情怯,心中微微有些惶恐,但這一路之上,她卻還是一直在腦中想象着齊御風家中的樣子,臨到門口,經過齊若成指點,卻不免有些失望。
原來經他父子二人一再吹噓的別墅,不過就是三層灰色水泥牆的小樓,圍着一個大大的石砌圍牆,隱約有叢樹點綴其間,門上貼着大紅的對聯福字,體現着樸實的中式農民脫貧致富奔小康的美好願望,風光入眼,實在俗氣的很。
曲非煙雖然不甚瞭解現代美學,但也知道這房子比之她一路所見光鮮亮麗,充滿了現代科技感的各種高樓大廈,都遜色不少,一看便是已經有些年頭的產物。
從車上望去,遠遠便是稻田、魚塘、水渠、一顆顆禿樹掩映下,粉牆綽約村鎮組成的田園風光;而在另外一旁,卻是深夜之際,依舊燈火輝煌,嘈雜擁擠的城市生活。
大夥進到了院中,曲非煙略微一望,看着這座純樸自然、鄉土味道極濃的小小莊園,不禁心道:“這後半輩子,可就要陪着他在這裡度過了。”
陳淑艾拉着她的手感嘆道:“我跟他爸結婚那陣,什麼都沒有,等蓋完這棟房子,生他那陣,兩個人的口袋裡都空空如也,日子都快過不去了,我這輩子,算是便宜死他啦。”
齊若成快走幾步,不服氣地小聲道:“便宜沒好貨。”
陳淑艾眉毛一立,叫道:“你說啥?”
齊若成轉頭笑道:“可不是,當時那窮的,買不起水果吃,西瓜便宜,一塊錢一個,就買了三個,第一個淌湯了不能吃,第二個壞了吃不了,我怕第三個也慘不忍睹,都閉了燈切的……”
四人哈哈一笑,步入房中,齊若成將房中所有大燈打開,豪氣十足的說道:“怎麼樣?外面看着不咋的,屋裡看着還行吧?”
曲非煙面帶着微笑,一隻手拉着齊御風的手,看着客廳中的沙發、櫃子,電視、檯燈,心中滾來滾去,卻只有一個念頭:“文窗繡戶垂簾幕,銀燭金盃映翠眉。吉日堂前同握手,良宵帳內互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