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亞伯會長帶着死嬰乘上了一部高速軌道艙。
該軌道艙連向的位置，就是半神學會的科學研究部。
雖然對於科學研究而言，半神學會的科學研究部不能和聯合科學院相比。但是隨着越來越多聯合科學院高等科學家的加入，半神學會的科學研究部如今也是站在科學前沿的幾大研究機構之一。
已經是偏近凌晨的時刻，科學研究部卻是一片燈火通明。
這種景象不免讓死嬰想起自己大學時代的樣子，那時候的自己，對於研究幾近狂熱，時常會爲了一個研究兩天兩夜不眠不休。
不過這種熱情最終停止於婚姻。
與安德麗婭結婚後，死嬰漸漸扭正了一些不健康的習慣，讓自己的生活逐漸規律了起來。不過這個時候，他已經是聯合科學院一名優秀的信息學專家，有豐厚的薪水的名譽作着保障，也不必再如此拼命。
“到了，路德維希先生。”亞伯會長的聲音突然傳來。
死嬰這才從愣神中緩了過來，只見亞伯會長正站在一個案臺前，手中持着一摞文件資料。
“就是這些。”亞伯會長將手中的資料遞了過來。
死嬰迫不及待地展開那些資料，強烈的好奇心驅使他完全忘記了倦意，就彷彿大學時代一樣。
那份研究員的報告被死嬰一張張順次展開，這是死嬰觀察報告的一個習慣，也是尤利安·霍恩老師教給死嬰的一種方法——只要有足夠大的平面，就要把所有的內容順次展開，只有足夠大的視野，才能看清內容與內容間內在的聯繫。
注目……
而視……
在投入到信息學的領域時，死嬰幾乎能忘掉身邊一切。此時此刻，他的視線裡只有那一張一張的報告，那些信息學理論間，波動的秘密。
轉眼，一個小時的時間已經流逝而去。
報告……
一頁頁緩緩張開着……
伴隨着死嬰的額頭禁不住漸漸繃緊起來，雙目愈發長大得誇張。
直到……看到最後一頁……
“我的……天……”
死嬰難以置信地放下了那份報告，雖然那份報告裡很多地方的認識十分粗淺，但是那份報告裡提出的一種假象，恰恰是尤利安理論最亟待解決的一個突破口。也許那個研究員自己根本就沒意識到，他想到的這一點，對於尤利安信息理論的尖端課題，有着多麼可怕的影響。
無數畫面伴着無數個方程式在死嬰的腦海裡不住的打轉。
許多從未串聯在一起的內容紛紛連在了一起。
一個橫插在一切背後的鎖，被一個驚人的猜想揭開。
不可思議……
這是死嬰現在唯一的感受……
“看出什麼了嗎？路德維希先生？”
“路德維希先生？”
“您還好嗎？路德維希先生？”
亞伯會長的聲音陣陣傳入死嬰的耳朵，死嬰這才從愣神中緩過味兒了。轉眼看去，他發現亞伯會長正在神情緊張地盯着他。
“發現了什麼？路德維希先生？”亞伯會長焦急地問道。
可是被亞伯會長這麼一問，死嬰竟然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說。
仔細思考了好一會兒，死嬰才緩緩吐出了他的問題：
“亞伯會長……您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嗎？”死嬰緩緩問道。
這個問題讓亞伯一愣，但是他的神情很快就恢復了回來：
“我們半神學會，就是從解讀超自然而起家的，既然有神的存在，有血族的存在，那麼有鬼也沒什麼稀奇的吧。”亞伯會長從容地道。
“那麼……如果我說……您的身邊現在就漂浮着無數鬼魂呢？”死嬰盯緊亞伯會長的雙眼緩緩問道。
一股有些驚愕的眼神從亞伯會長的嚴重略過，似乎是常年的安全保障工作給他帶來的職業性反應。死嬰的話，讓他突然覺得自己正暴露在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之下。
“您……什麼意思？”亞伯會長緊張道。
“無需緊張，亞伯會長。”死嬰笑了笑解釋道：“這個研究員的一個設想，突破了我們之前研究的一個瓶頸，我想就連這個研究員自己也沒意識到他的設想的價值。”
“這話怎麼說？”
“始終，我們都在從微觀的角度，從尤利安粒子分析信息與物質的雙重屬性。在我們看來，信息與物質是分開來看的東西，而特殊的尤利安粒子，纔是信息與物質體的結合。但是我們沒想過，這件事，其實是普適性的。無論宏觀微觀，信息體與物質體的結合到處都有。比如我們每一個人，實際上與一個尤利安粒子是一樣的，具備着信息物質的雙重屬性。”
“可是……這和鬼有什麼關係？”亞伯會長不解道。
“這正是我要說明的。”死嬰頓了頓道：“亞伯會長，您認爲，活人與死人的區別在於什麼？”
“是否……具備生命？”
“可以這麼理解，換句話說，就是人的軀體是否繼續受到意識的控制而行動。那麼下一個問題，您認爲生命又是什麼？生命可有貴賤？”
“這……”亞伯會長髮現這個問題很難回答，關於生命的貴賤，始終是沒人能正面回答的問題。
“我知道這是一個不好回答的問題，因爲從來也沒有什麼標準，去區分生命的貴賤。但實際上，大多數植物的生命的確比動物要賤一些，它們任動物吃咬踐踏，而無法反抗。而人類，又比那些普通的動物更高一層，人類的智慧，是立於所有動物之上的存在。其實這種結果並非沒有道理，實際上，生命的貴賤是可以量化的。”死嬰緩緩答道。
“量化？”
“沒錯，請您把兩個問題連起來想。活人與死人的區別在於生命，而生命本身是一個可以量化的東西，而這種量化的東西——就是信息量。”死嬰緊緊盯着亞伯會長的雙目道：“人類本身，就是一個信息半區與物質半區的結合體，就如同尤利安粒子一樣。而一個人類的死亡，從信息學角度，實際上這個人的信息半區與物質半區的分離。但是世間萬物存在着最基本的守恆原理，您認爲，一個人由生到死，他大腦內那些龐大的信息都去了哪裡？”
“你是說……那些信息並沒有消失？”
“沒錯，沒有什麼東西會憑空消失，它們只是會轉移位置或改變表現形態而已。”死嬰繼續答道：“實際上，這個世界裡每有一個人死去，他體內的信息半區就會從他的物質半區分離出來，飄散在我們生存的空氣當中，變成一股信息流。只不過，這種信息流我們肉眼是無法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