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傷害到的,都是真正在意你的人。
沈明珠覺得這句話很適合用在當下,她和裴颺身上。
其實早上和戴明芳見過面後,她情緒已然平復了很多。
讓崔連英買菜,提前下班回家做晚飯,都是想要向男人示好,給彼此一個臺階。
她感覺自己很割裂。
心裡明明想和好,但說出的話卻像雙刃劍,刺傷男人的同時,也刺痛自己。
這些年的順風順水,讓她變得過於的自信。
以至於當婚姻出現一點點的瑕疵和問題時,便無法控制的破防。
儘管她努力讓自己輕描淡寫,可看着戴明芳年輕嬌美跟花朵一樣的臉,她其實是惶恐的。
她現在可以毫不費力的擊退戴明芳,可十年後呢?
她會一天天老去,風華不在,年老色衰,但永遠會有二十歲如花朵一樣年輕的姑娘,如雨後春筍般出現。
一想到日後有可能會困頓於婚姻和家庭,跟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女人們爭風吃醋,用盡手段擊退情敵,她就覺得心灰意冷。
可心底又有個聲音在告訴她:不要內耗自己,你現在所說的每一句都是不理智不清醒的。
“我們各自冷靜一下吧。”
裴颺拽住她解圍裙的手,“我現在很冷靜,有什麼話我們今天說清楚。”
沈明珠看着他,“但我不冷靜,我沒辦法心平氣和的跟你溝通。”
“好,你要冷靜多久?”
“不知道,晚飯你弄吧,我沒心情。”
裴颺鬆開了她,“你回房間休息下,飯做好了我叫你。”
“不用了,我出去吃。”
聽見她的話,裴颺連忙又拽住她,“你要去哪?”
沈明珠心情亂糟糟的,隨口道:“走到哪算哪,你不用管我。”
我怎麼可能不管你。
裴颺到底還是忍住了沒衝她吼,即便被她說的話都快氣死了。
“你要是不想見到我,我出去,你留在家裡。”
沈明珠沒作聲。
裴颺把她的沉默當成默認,氣鼓鼓的解下圍裙扔架子上,擡腳走了。
步子邁得又大又快,帶起的風將沈明珠頭髮都揚了起來。
沒一會,客廳就傳來重重的關門聲。
看着滿竈臺的新鮮食材,沈明珠也失了做飯的心情,轉身打算去客廳叫崔連英。
結果剛轉過身就看到兄妹倆站在廚房門外,沉默又緊張的望着她。
崔連英站在兄妹倆身後,臉上掛着擔憂。
“媽媽。”
裴棠張臂環抱住她腰身,將臉貼着她腹部,不安的哀求道:“媽媽,你別跟爸爸吵架好不好?爸爸惹你生氣,我可以和哥哥一起罵他。”
沈明珠心臟彷彿被一隻手緊緊攥住,悶得喘不上氣。
透過女兒,她彷彿看到了自己的童年。
父母無休止的爭吵,家庭分崩離析,只能躲在被窩裡無助哭泣的她。
她太清楚那樣的日子有多煎熬和痛苦,不願讓女兒沾染分毫,哪怕代價是要她吞下一萬根針。
“好,媽媽答應你,以後都不跟爸爸吵架了。”
裴棠吸着紅紅的小鼻頭看着她,淚洗過的眼珠子比寶石還要純淨剔透,
“那你會跟爸爸離婚嗎?範芳芳的爸爸媽媽就離婚了,她爸爸又給她找了個後媽,她後媽對她一點也不好,總是罵她,還讓她幹好多活。”
沈明珠被女兒眼底裡的不安刺痛,忙柔聲哄道:“不會,我跟爸爸不會離婚。我們只是鬧了點小別扭,就像你和小夥伴鬧彆扭一樣,過兩天就和好了。”
裴棠伸出小手指,“拉勾,騙我你就是小狗。”
“嗯。”
沈明珠伸出小手指跟女兒的緊緊勾到一起,“媽媽要是騙你就變成小狗,一輩子陪在你身邊,幫你看家門。”
裴棠破涕爲笑。一旁的裴子珩也如釋重負。
雖然他平時對裴颺各種嫌棄,但也不願意換一個別的後爸。
……
光影迷離的酒吧裡,裴颺和陳沂坐在不顯眼的吧檯一角。
“她居然不相信我,我是那種人嗎?還說我是故意把小戴留在公司裡,明明之前我跟她說這件事的時候,她是同意了的,她憑啥這麼說我,如果真有錯,那她也跑不了!”
喋喋控訴了半天,結果陳沂只笑着抿酒,裴颺沒忍住火氣:
“你笑什麼?我說錯了嗎?”
陳沂放下酒杯,說道:“我們坐在這,就像是一個窮人在傾聽富人有錢的煩惱。”
裴颺怔怔看着他。
陳沂搖晃着酒杯,感慨:“你不會知道我有多羨慕你,她跟你吵跟你鬧,恰恰證明她在意你,若是不在意,又豈會在乎你身邊有多少異性?”
“那她可以好好跟我說,發脾氣能解決問題嗎?”語氣已然軟化了很多。
“要是在這種事情上,她能夠保持心平氣和,那你倒是要擔心擔心了。”
裴颺翹起的嘴角連AK都壓不下去。
陳沂端杯跟他碰了下,“喝吧,喝完早點回家。”
裴颺拿起酒杯卻沒喝,而是盡數將酒倒進了菸灰缸。
“喝酒誤事,以後都不喝了。”
倒完,對陳沂說道:“爲了感謝你今晚的開導,我免費贈送你兩個消息。”
陳沂挑眉。
“我姐目前還沒有原諒你的跡像,不過她也不打算找男人。”
……
裴颺回到家已經臨近十二點。
其實十點就出了酒吧,但怕身上帶了菸酒味又惹沈明珠生氣,便跟着陳沂先回了趟家屬院,洗了澡,又吃了宵夜纔回來。
進了臥室也沒敢開燈,就這麼摸黑摸到牀邊,悄悄躺下。
沈明珠並沒有睡着,男人的一舉一動包括呼吸聲都聽得一清二楚。
沉寂在黑暗中無限蔓延。
忽然,身側傳來窸窣的細響。
在席夢思輕微的震彈中,裴颺起身下牀。
咔嚓。
隨着臥室門一開一關,房間中重新恢復寂靜。
聽着隔壁客臥傳來的動靜,沈明珠慢慢翻了個身。
第二天,沈明珠起遲了些。
等她穿戴好走出臥室,餐桌上已經擺好了熱氣騰騰的早飯,光聞氣味就知道是餛飩。
兄妹倆坐在各自的坐位上,等着裴颺幫盛。
“媽媽,早安。”
“早。”
沈明珠和兄妹倆相互問安。
“老婆,洗臉吃餛飩,薺菜餡的。”
寒冬時節,野外多數被積雪覆蓋,想要吃到新鮮的薺菜並不容易。
沈明珠愛吃餛飩,尤其愛薺菜餡,裴颺大清早起來弄這個,顯然是在示軟和討好。
“我約了人,出去吃早茶。”
說完,沈明珠便拎上包包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