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貴婦也有些惶惑,怎麼看郡主三人的意思,並不認得張家這位少夫人是誰啊?
還有云之錦,怎麼聽着有些耳熟呢?
還是那王小姐最先反應過來,失聲道:
“方纔,方纔張夫人不是說,要讓雲之錦,關門大吉嗎?難不成……”
一句話說的其他人也紛紛回神,猛然想起,方纔鄭秀致和那個戴着冪離的少女發生口角時,可不是幾次三番說對方的雲之錦如何如何。
現下想來,可不是明明白白的告訴大家,鄭秀致名下的商號乃是金玉苑,至於那雲之錦,是他們家對頭楊希和名下的纔是。
再聯想那楊希和警告鄭秀致不可胡亂非議郡主衣衫的事……
難不成,鄭秀致方纔所言全是信口吹噓?
真是這樣的話,樂子可就大了。
權貴人家而言,銀子自然不算什麼,關鍵是個面子問題。設若買到了假貨,到時候再穿出來,可不要被人給笑死……
甚而這鄭秀致,竟然這麼隨口誆騙,真以爲她身後站了三皇子妃就可以爲所欲爲了嗎?這樣把所有人玩弄於掌心之中,分明就沒把其他人放在眼裡!
“敢問郡主,能否見告,今日臺上所穿衣衫布帛,乃是哪家商號所出?”一位明顯瞧着身份不低的貴婦終是出聲向雲霏郡主詢問道。
雲霏郡主擡頭瞧去,卻是工部尚書王堅的夫人。當下微微一笑:
“王夫人言重了。不瞞夫人,這衣服乃是雲之錦所出,便是這香料,也是有楊小姐親手調製。楊小姐蕙質蘭心,據我所知,這些都是楊家所獨有……”
說着,意味深長的瞧了一眼鄭秀致。
如果說方纔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耳中聽得其他人竊竊議論的聲音,自然不妨雲霏郡主探得一二。
那日跟着逃家的蝶兒意外結識楊希和,交談之下,竟甚是相得。那楊希和不獨見多識廣,更兼態度落落大方,說是世家精心培養的大家閨秀也不爲過,哪裡有傳言中的半分粗鄙?
且方纔聽下人的意思,太妃外祖母對楊希和的孃親顧氏也很是喜歡,再有方纔穿的得自楊家的衣衫,委實令自己容色增光,種種原因之下,自然也願意順手幫一下楊家。
“不,不是吧,郡主是不是,是不是弄錯了?”從高傲的雲端一下被人拉下來,鄭秀致頓時懵了,又瞧見周圍貴婦厭惡的眼神,六神無主之下,忽然想到什麼,忙擡了頭四處逡巡,忽然快走幾步,一把伸手拉過來一個人,“郡主今日高臺上穿的衣服,不是我家希盈表妹給您送過去的嗎?”
說道最後,已是急的眼睛都紅了。
楊希盈也想不到,隨便走走,卻被表姐鄭秀致給攔住。且自來的教養,讓楊希盈很不習慣這等衆人目光灼灼的場面。只鄭秀致這會兒不知受了什麼刺激,手勁竟是大的緊,自己手腕被鉗着,怎麼也無法掙脫。
鄭秀致這會兒卻彷彿抓住了救命稻草,不住衝着楊希盈哀聲道:
“表妹忘了,我方纔不是送你一個包裹,讓你想法子轉交郡主嗎?郡主方纔穿的衣服,明明就是……”
楊希盈是什麼人?察言觀色之下,如何不知道定是鄭秀致鬧了什麼大烏龍。還以爲今日表姐大出風頭了呢,原來竟是一場誤會嗎?只一則是那包裹自己委實並沒有送出去,二則眼下對着的可是當朝身份頂尖的三位貴女,便是想辦法幫她轉圜也是不可爲的。
當下用力掙開鄭秀致的手,如實道:
“表姐說什麼呢。我委實並沒有送過郡主衣衫。”
說着頭也不回的轉身就走。心裡卻是又驚又怒,聽衆人方纔話裡的意思,表姐分明是栽倒了自己一向看不上的那個堂妹楊希和手裡。她楊希和何德何能,敢在這公主府作妖不說,竟還得了郡主的維護……
“表妹——”鄭秀致徹底傻了,又想去拉,楊希盈如何肯讓她再把自己拽回去,當下走的更急。令得鄭秀致孤零零一個人站在那裡,只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到了這般時候,周圍貴婦如何不知道方纔怕是被人耍了,一時慶幸虧得及時識破了鄭秀致的詭計,一時又對這個膽大包天的女人厭惡的緊。
當下便有交了定金的下人冷着臉直接圍住了鄭秀致索要。
甚而對之前的流言,因爲雲霏郡主的話,也有了不同的看法:
“能製出這般高雅的香來,果然不愧是出身書香名門的大家小姐。”
“可不,說什麼人家一身的鹹菜味兒,照我說啊,明明是自己一身銅臭味兒纔對。”
“那膽子倒不是一般的大,聽我家老爺說,那楊大人可是位能臣,皇上都信賴的緊,竟然連這樣的人都敢編排……”
“那可不一定,人家背後可是有三皇子妃呢……”
這股暗流涌動,自然也被人悄悄稟告了幾位有心人。
姬晟簡直不能更開心,實在是早聽說三皇子妃就是個囂張跋扈的女人,母妃一早就說過,那個女人早晚會惹禍。
眼下瞧着,可不是被她說着了?連母妃都要避其鋒芒的人,三皇子妃的人竟是上趕着要招惹,吃這樣的悶虧也算是理所當然了。
自然,這只是表面上的,說不得還會有其他。
至於姬旻,則是氣的臉都紅了——
這個正妃,姬旻並不喜歡,只是想着她家家世還好,娶了也算是個助力,那裡想到竟是幾次三番惹事。
怪道這幾日自己想出種種藉口邀約楊澤芳而不可得,卻原來,船是在這兒彎着呢。
王妃那邊,畢竟是自己正妃,她父兄又在朝中任職,便是有所警戒,也得委婉些,至於她那個表妹鄭秀致,卻是再不許進府了,省的她打着自己府邸的名義生事。
正自煩躁,遠遠的牆根那兒,一個人影閃了一下,姬旻眼睛亮了一下,卻是故作煩躁的站起身形:
“這兒有些太悶了,老五陪我四處走走吧。”
因第一次參加這戲蝶大會,相識不相識的人來向姬臨敬酒的自然多得緊。即便姬臨的酒量不是一般的好,也有些熏熏然了。這會兒正趴在桌子上小睡。姬旻便也就沒叫他。
姬晟只當他心裡不痛快,畢竟,任是誰娶了個蠢女人都不會開心的。方纔又看了那麼一段美極的舞蹈,心情也還好,便也不推拒和老三來一段兄友弟恭的表演。
待得姬臨醒來時,身邊早沒了兩個兄弟的影子。
“四皇子您醒了?”看姬臨起身,一個身着公主府衣衫的下人忙小跑着過來,“三皇子和五皇子去了瀉翠閣,說是和郡主並謝爵爺敘話,四皇子可要去尋他們?”
“前面帶路吧。”姬臨停住腳道。
只剛走了幾步,又有一個下人匆匆而來,遠遠地衝着給姬臨領路的僕人道:
“姚傑,駙馬回來了,說是慣常佩戴在身上的那塊兒暖玉不見了,你快去幫忙找找。”
聽那人如此說,這僕人頓時有些爲難。姬臨明白,這僕人怕是駙馬姑父的親隨,當下也不欲爲難他:
“你去吧,本王自去瀉翠閣罷了。”
那僕人明顯有些惶恐,只皇子再大,畢竟還得仰仗着駙馬過活,終究賠了罪匆匆離去。
只繞過一個假山,卻是站住腳,之前喊人的那個僕人可不正在那裡等着?兩人擦肩而過時,壓低聲音道:
“去稟告主子,這裡已是妥了,姬臨已是去了瀉翠閣。頂多一炷香的功夫,就會到了。”
口中說着,腳步不停的離開。
另一個僕人四下看了看,見沒有什麼人察覺,這才晃晃悠悠的離開。
只兩人絕沒有想到,即便他們聲音低如蚊蚋,卻是依舊被人聽個正着——
兩人離開片刻,假山背後可不又轉出一個人來,不是希和又是哪個?
希和也沒有料到,不過是厭煩和那些貴婦名媛虛與委蛇,纔會選擇在這僻靜地方憩息片刻,竟是會聽到這樣一番話。
兩人的話無疑透出一個意思,瀉翠閣那裡,怕是有陰謀正等着姬臨。
姬臨不獨是爹爹和兄長選中的人,更是兄長的表哥。既是兄長和爹爹當做親人,且願意追隨的人,希和自然無比順溜的就把姬臨劃到了自己的保護圈內。眼下既是意外得知有人要害姬臨,如何也不能置之事外。
“小姐——”瞧見希和若有所思的樣子,旁邊伺候的阿蘭不免有些奇怪。
從身上餘毒驅除淨盡後希和就發現,即便阿蘭是練武之人,聽力比之自己卻是猶有未及。
當下顧不得解釋,只匆匆道:
“你去找謝侯爺,就說我在瀉翠閣等她。”
既是陰謀,自是見不得人的,那些人即便敢對姬臨動手,卻是絕不敢下手去害謝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