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涼沁正想回答,遠遠就看見了一艘船朝着她們的方向衝過來。景鈺也是拼盡了全力,他的船上面並沒有定位和導航。
但是他在去的時候,就強迫自己記下了定位和方向。
直到他看見了停在海邊的那輛車,以及站在邊上的兩個女人,雖然風雨真的很大。
讓他幾乎看不清眼前的東西,但是她們兩個就一直站在那裡,景鈺都能感覺得到她們的欣喜。
可是他一邊駕駛着船,一邊回頭看傅涼旭。
他一直跪在船上,緊緊地按壓着顧城的傷口。上了船之後,他才知道顧城的傷有多麼嚴重。爆炸的地點在礁石旁,他現在才知道問題嚴重。
飛起來的那些碎石,已經有一些扎到了顧城的身上,由於他擋着自己,所以傅涼旭毫髮無傷。
但是現在僅憑肉眼,不知道顧城的傷口有多深,只看到他半邊身子都被染紅了。
而現在,景鈺的一個眼神,讓他往周圍的環境看過去。
當他看到站在岸邊的薛芷夏和傅涼沁的時候,心裡的所有感情一下子涌了上來,眼眶一下子就溼了。
那麼大的雨,她們兩個卻一直在那裡等着。
傅涼旭承認,看到這一幕的時候,他只覺得心疼又滿足。這兩個對她來說極其重要的女人,在那裡等着他的歸去。
可是跟自己一起出發的顧城,卻看不到這一幕了。
他正在深度的昏迷之中。直到他們的船靠近了岸邊,傅涼旭纔想起來這個事情,但是傅涼沁已經朝他們衝了過來。
傅涼沁跑得很快,她擺脫了薛芷夏的手,她覺得自己這輩子從來就沒有跑這麼快過。
之前她看到這艘船的時候,只覺得欣喜的感覺已經淹沒了自己,她幾乎快要叫出聲來。
但是她很快發現了不對勁。船上只能看見景鈺站立着開船的身影,以及自己哥哥地半個腦袋。
但是她找來找去,都看不到顧城的身影,那個人好像消失了一樣。
但是他沒有理由消失啊。傅涼沁只覺得自己的手腳冰涼,她迫不及待地衝過去,想要看看船上面的情況。
連薛芷夏都沒來得及抓住她,她就衝了出去,像一隻撲火的飛蛾。
薛芷夏看着她衝出去的背影,收回了自己的手。
有時候她覺得人總是會長大的,所以多經歷一點東西顯然是好事兒,但是或許是因爲這兩個人之間跟自己太過於相似的原因。
所以很大程度上,她不忍心看見顧城和傅涼沁之間發生太多的事情。有些事情,好像不是現在的他們可以承受的。
但是他們卻必須要面對,必須要做出選擇。
薛芷夏一直不知道,命運到底是仁慈,還是殘忍。每當她在這兩個天平之間搖擺不定的時候,就總有各種各樣的事情出現,來干擾她的判斷。
讓她對一切更加迷惑。
傅涼沁衝過去,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顧城。他的臉色過於蒼白了,就這麼躺在船上,眼睛緊緊地閉着,彷彿永遠也不會再醒來。
傅涼旭在旁邊按着他的傷口,一直不放開。
雖然傅涼旭做着自己的努力,但是還是有血,從顧城的衣服裡面不斷地滲出來,讓傅涼沁一下子就反應不過來。
跌跌撞撞地朝着顧城的方向撲了過去,幾乎要把自己絆倒。顧城的身體很冷,冷到她覺得難以置信。傅涼旭在旁邊扶起自己的妹妹。
聲音雖然在顫抖,但是他還是保持着一種冷靜:“你先不要難過,他還有心跳,我已經確認過了。”
他本來想說,讓傅涼沁放開顧城,他馬上找人把他送到醫院去。但是他猶豫了,顧城的身份,也不知道能不能暴露在醫院這種地方,會不會因此給他造成麻煩。
但是傅涼沁彷彿沒有聽見他的話,她小小的身子努力地把顧城拉起來,然後把他緊緊地抱在懷裡。
像是抱着自己支離破碎的娃娃,眼睛裡含着淚,就這麼看着傅涼旭。
薛芷夏也趕過來了,看着傅涼沁的表現,只覺得鼻子一酸。
她剛纔讓傅涼沁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但是傅涼沁用行動告訴她答案了,她不要這麼做,她不能缺少顧城。
甚至她現在的姿勢,讓她想起了前世的自己。兒子死的時候,她也是這麼緊緊地抱着他不願意鬆開。
好像覺得自己的體溫可以讓懷中的人溫暖過來,所以她一直抱着。
就像現在傅涼沁這樣,重要的人變成了這個樣子,自己卻只能夠緊緊地抱着他不鬆手,因爲這好像是自己可以做的唯一一件事情了,別的什麼都改變不了,什麼都做不到。
她實在是不忍心看下去了,只有她才知道,經歷這一切的感覺有多麼痛苦,這一切有多麼讓人難以接受。
命運的很多安排,人類是根本不願接受的,但是又無可奈何。
她薛芷夏只能走過去,先快速查看了一下傅涼旭的情況,確定他沒有什麼大問題,然後才走到傅涼沁身邊,把手放在她的肩上:“外面雨太大,我們進去等,好麼?”
難得的是,傅涼沁還能夠回答她的話,她還是保持着抱住顧城的那個姿勢。
小心翼翼地問:“我們能給他找醫生麼?我們不能把他送到醫院……我們能給他找醫生麼?”
薛芷夏順着她的話:“我知道,我們不能把他送到醫院,我們回車子上好不好?然後我們給他找醫生,你先起來,不要擔心他,我們這就救他,你先放開。”
傅涼旭看着這麼溫柔的薛芷夏,一時間覺得,如果沒有她在這裡,自己還不知道應該怎麼對此時的傅涼沁說話。
他看到自己的妹妹快崩潰了,變得手足無措起來。
傅涼沁點了點頭,正想起身,但是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衝出了一輛車,停在他們的船邊。車上走出了幾個穿着黑衣服的人,爲首的一個向他們走過來,然後向她伸出手。
“請把顧少交給我們,我們這就帶他回去。”
聲音很嚴肅,甚至是不容置疑的。
雖然傅涼旭他們不認識,但是傅涼沁之前是見過這些人的。
他們是顧城的手下,一直在爲顧城辦事兒,這次想必也是顧城的安排,想讓他們過來幫忙抓捕柳欣瑜?
“不,這次不是顧少安排的。”
爲首的人好像看出了傅涼沁眼睛裡面的意思,有些咬牙切齒,“這次是顧少自己來的,他甚至都沒有通知我們,我們還是靠着這臺車的定位,才找到他的。
傅小姐,請你放開他,把他還給我們,我們真的要帶他回去了。”
他們一直有一個儀器,監控着顧城的身體指數。就在他們發現顧城消失的時候,這個儀器也響了起來。
顯示顧城的生命體徵已經下降到最低的位置,讓他們一下子慌亂了。
可是他們一時找不到顧城,還是靠着他車子的定位系統,才知道他來到了這裡,結果趕過來的時候,就看到了顧城這樣躺在船上,不知道具體怎麼樣了。
“顧城沒有告訴過你們?”
薛芷夏也明白了這些人的身份,皺起了眉頭。她原本以爲顧城會安排好一切再出來,但是現在他的手下居然告訴他們說,他們並不知情?
“是的。”爲首的黑衣人臉色並不好看。
“他並沒有告訴我們,就帶走了他改造過的這些海鷗,我們全都很擔心他,所以,傅小姐,請你現在立刻把他交給我們。”
傅涼沁本來想鬆手,但是自己的手條件反射一樣的不放開。
黑衣人看見這樣的動作,已經很不想忍耐了:“傅小姐,你還覺得你害她害得不夠麼?請你放開他,立刻。”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顧城就變了一個人。
原來他很小心翼翼,甚至連喜歡傅涼沁這件事情,都很小心翼翼。他把傅涼沁帶回來的時候,兄弟們都覺得很高興。
看到他能夠實現自己多年的心願,兄弟們有多開心,這是不言而喻的。但是這種開心很快就被沖淡了,因爲他們發現,顧城變了,好像突然就換了一個人。
他的思考再也沒有那麼縝密了,因爲他出現了一個名叫傅涼沁的漏洞。
這成爲了他的弱點,甚至他都不再顧慮自己會不會暴露自己的行蹤,會不會被警方發現。
就算是現在,他也爲了這個女人,渾身是血地躺在這裡。
儘管傅涼沁一直抱着他,他們還是覺得生氣,想讓這個女人離開他的身邊,還一個完完整整的顧城回來。
薛芷夏聽出他們語氣不善,臉色也跟着變了:“你們這是什麼意思?是在指責我們麼?”
幾個黑衣人已經上船準備把顧城帶下去了,爲首的那個回答了薛芷夏:“我們不敢指責,但是請傅小姐跟我們顧少保持距離,你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請不要再接觸了。”
薛芷夏覺得這句話很熟悉。
以前有人說她和傅涼旭的時候,也是說的這句話,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所以不能在一起。
所有萌芽的一切,都應該死心。
她下意識地握起了拳頭,但是回頭看到傅涼旭的時候,發現他並沒有反駁黑衣人的這句話,而是低下了頭,像是在想着什麼。
看着這樣的傅涼旭,薛芷夏的手送開了。
儘管現在的情勢很微妙,但是薛芷夏看出來了,傅涼旭也是這麼認爲的。
傅家的傅涼沁和黑道上的顧城,並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所以他們不能在一起。
不知道爲什麼,海邊的風雨越來越大了。
薛芷夏看着傅涼沁和顧城,只覺得心情很冷。傅涼沁終於還是放開了手,她沒有過多的掙扎,任由他們帶走了顧城。
其實她心裡也是很無力的吧,因爲自己能做的事情太少了,爲了那個人的生命安全,自己唯一能夠完成的事情,就是放開他的手,然後看着他離開。
可是這樣的一切,卻看得薛芷夏莫名有種憤怒。這種憤怒和柳欣瑜逃脫的憤怒交織在一起,讓她一時間手足無措,但是無端地想要做出什麼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