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太陽剛剛升起。趕在別人前頭，素華早早地起了牀，收拾妥當，她輕輕走出了侍婢們休息的房間，腳步敏捷地穿過後宮的院子。
每日的清晨，天剛剛亮，素華都會準時去取放在後宮和白蓮閣之間宮牆上的書信，她到達宮牆邊，四處望了望。時間還早，周圍一片寂靜，連一隻螞蟻都看不到，素華小心翼翼走到牆跟前，確認了放在石頭下的書信，飛快地拿在手裡，然後又飛快地把信揣進袖子裡，緊接着再察看一遍周圍是否有人發現，接着就急匆匆地離開。
每一天都是如此，而這裡的每一天對素華來說都是憂心忡忡的，對華英來說則是死氣沉沉的。
小姐，我是素華。
雖然明知道不可能有什麼迴應，但是每次走到華英屋前，素華都會先在門外問安，再推門進去，而今天看到屋裡的光景，素華吃驚地停下腳步。
小姐，你在幹什麼？
雖然身上穿着睡衣，但是這個時間，華英竟然一本正經地坐在桌前畫畫。聽到素華驚訝的詢問，華英說了兩個字。
課題。
你昨晚沒睡覺？
不是，今天醒得有些早。
你這是又鬧得哪一齣
華英竟然大清早起來做考評課題，這可是絕對不可能有的事。眼前的現實讓素華驚訝過後不禁心生寒意。
肯定是哪裡不對，這事兒肯定不正常。
要不就是哪個小鬼裝扮成華英坐在這兒，要不就是華英得了什麼大病。素華認定肯定是這樣，她飛快得走到華英面前，把手放到正端坐在桌子前的華英的頭上。
沒發燒啊
你這冷不丁地說什麼呢？
那麼，難道真的是鬼上身了？
如果不是這樣，小姐怎麼可能這個時間坐在這裡乖乖做課題呢？
這太不可思議了，素華叫嚷道，華英有些不樂意。
你再這樣，我可要學壞啦。
你早已經學得不能再壞了。
只有給小孩子足夠的信任，他才能好好成長，你總是這麼懷疑我，我才越來越沒出息。
聽見華英的埋怨，素華這下倒是真心地感嘆道：
小姐也知道自己是個小孩子嗎？還是個最討人嫌的七歲孩子。
聽到素華說得這麼直接，華英這次只是撇撇嘴，卻沒有否認。
這倒是否認不了。
你也知道。
素華把那句如果你還有良心的話嚥了回去，她點點頭，又小心地觀察起華英來。
可是，若既不是生病，也沒有小鬼上身你這到底是唱的哪一齣呢？
什麼哪一齣？我只是反省了自己，覺得以前傷你的心，所以打算要改頭換面重新做人，你疑心也太重了吧。
你竟然還知道反省和重生這樣的話？
詞倒是認識。你看。
說着華英拿起自己畫好的畫，在素華面前晃起來。
真是，你畫了一晚上嗎？
看着黃色宣紙上冷冷清清的花骨朵，素華嘆了口氣說道，華英卻慢悠悠得回答道：
我是因爲心裡面覺得悽苦，所以才畫了這個。
怎麼了？
沒什麼小姐今天坦率地有些反常。
該做的我也會做的，今天我應該就能畫完，你不用擔心。
是
被今天華英的反常舉動驚得一時有些摸不着頭腦的素華點了點頭，華英又拿起了毛筆說道：
今天起得太早，肚子有些餓了。
早餐馬上就準備好了，我出去催催。
見華英如此聽話，素華伺候地也很是服帖。素華沒再嘮叨急忙轉身準備出去，這時，華英叫住了素華。
素華。
在。
書信呢？
啊，在這裡。
今天的華英突然變成了個聽話的小孩子，素華一時有些發愣，早把書信的事忘到九霄雲外了，她趕緊從袖口掏出書信交給華英。華英接過書信，點點頭說：
好了，辛苦你了。
那我先出去了。
在華英又變回老樣子之前，得趕緊把她餵飽了，哄高興了纔是。素華心想，她趕緊轉身出門，但華英又一次叫住了她。
啊，素華。
在。
我畫完畫可以出去吧？
華英說完這話，素華才一下子明白過來，原來這纔是她的真實目的。雖是如此，但不管怎麼樣了，只要完成課題就行，無論是什麼事情，重要的是結果。
那是自然的。
好的。
那麼我出去了。
說完，素華趕快走出房間，心情雖然有些怪怪的，但是事情看起來似乎也不壞。
就這樣，看似與平常沒什麼兩樣，然而卻有些微妙有些怪異的一天開始了。
天氣可真好。
站在午後溫暖的陽光下，華英使勁伸了伸懶腰。早上吃了整整三碗飯，接着又一心一意地作畫，然後又吃了兩碗飯，果然正如華英自己所承諾的，她徹底完成了考評課題。但是對於華英這次竟然真的信守承諾這件事，素華簡直難以置信。她掐了掐臉頰想看看這到底是在做夢還是現實，但還好真的是現實。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有這一天，素華腦子一熱就准許華英外出了。但是她心裡還是覺得像是被什麼幻覺給迷惑了，所以她寸步不離跟在了華英身後。
今天心情真是太好了。
嗯。完成了課題，天氣也這麼好，真是太棒了。
雖然課題的確完成地很好，天氣也很
好儘管如此，素華心裡仍然覺得有些不踏實。
華英今天如此聽話，也沒有吵着要見申英，甚至還起了個大早，雖然讓她覺得很欣慰，但是卻隱隱有些不安。素華到底還是無法相信眼前的現實，心裡不踏實，也就糊里糊塗得跟着華英身後，然而華英今天卻走了一條跟以往不同的路。
你好像沒有走過這條路。
「這條路通往宮女洗衣的洗衣房和做飯的廚房，除此以外沒有別的景色，爲什麼會走到這邊呢？」素華心裡有些疑惑，慢悠悠地走向洗衣房的華英似乎有些漫不經心得回答道：
也多走走不同的路，每天都走同一條路覺得有些厭倦了。多走走也順道瞭解一下後宮的佈局。
啊，原來是這樣
對於華英突然要了解後宮布的佈局，素華有種不祥的預感，她小心觀察着華英的眼色。此時，澄澈的天空下，涼衣繩上掛滿了剛剛洗淨的衣服，見到這樣的景象，華英輕輕吹起了口哨。
宮女們真是太辛苦了，這麼多衣服每天都要洗嗎？
這是當然的。
嘻嘻，使勁兒敲打這些衣服的時候，倒是可以發泄心裡的怒火。
看着在洗衣房辛勤敲打衣服的宮女，華英說道，聽了這話，素華輕輕點了點頭。
確實能夠發泄怒火。所以我才把小姐的衣服洗得那麼幹淨。
素華小聲嘟囔着。這時，華英突然停下腳步，彎下腰，然後用手捂着嘴吐了起來。
譁！
素華大驚，趕緊走到華英身旁。
小姐，你怎麼了？
啊突然肚子不舒服。
肚子不舒服？
嗯，好像吃多了，有些反胃
華英仍舊用手擋着嘴，眉頭緊蹙，看見華英這幅模樣，素華嚇得擡高聲音問道：
平時吃一隻雞，一盤糕，再加上水果，兩碗白米飯都沒事兒，今天怎麼會吃多呢？
聽素華這樣說，華英皺着眉頭反駁道：
我也有噎着的時候好嘛。我也是人，腸胃怎麼可能會沒有生病的時候。
聽華英這樣說，但是素華卻竭力否認道：
我在你身邊十年，可是一次都沒見過小姐被噎着。
真的一次都沒有，素華堅持道。只見華英轉了轉眼珠子，改口說道：
難道是拉肚子？
那年夏天吃了壞了的糕點，全家人都拉肚子，唯一沒事兒的不就是你嗎？
華英想了想。好像還真是這樣，她長這麼大，不僅沒有吃撐也沒有拉過肚子。
是的，還真是這樣。
那麼應該不是。
說着，華英突然拿開遮着嘴的手，直起腰來，又沒事兒人一樣擡起頭來繼續向前走。這下輪到素華皺眉頭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