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會就頂着這一頭油光閃亮的頭髮,還有這一身的酸臭從鳳府跑來迎春閣的吧?
想想途中要經過好幾條巷子。
再加上她又是騎着馬……
鳳楓華沒辦法淡定了。
匆匆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瓷瓶,然後塞進薄言的手裡:“你先喝了,我去洗澡!”
話音未落,人影已經一晃而過,消失不見了。
“創,叫人準備熱水吧。”薄言看着手中的白玉瓷瓶,沒有擡頭。
創雖對鳳楓華不滿,到底還是聽從了自家主子的話,準備好了熱水,送到了隔壁房間。
鳳楓華直洗了一個時辰,才穿着薄言叫人送過去的衣裙過來。
她的頭髮仍溼漉漉的垂在肩膀一側。
沒有敲門,她便直接走了進來,邊走邊擦着未乾的發。
及至走到牀邊,坐下,她才側首看一眼薄言:“喝了麼?感覺怎麼樣?”
薄言微微抿了抿脣,自然地伸手,接過她手中的毛巾,喂她擦拭着溼漉漉的發。
鳳楓華也不推辭,轉過身去,方便他動作。
“已經喝了,至於感覺……”薄言頓了頓,虛弱一笑,“沒什麼感覺。”
“沒什麼感覺?……嘶!”鳳楓華一跳,猛地轉過身來,卻忘了頭髮還在薄言手中,拽得她倒抽一口冷氣。
她卻只是擡手揉揉頭皮,眉頭皺得死緊:“你沒有感覺到哪裡疼麼?”
薄言微微一頓。
她洗澡的這一個時辰,他覺得五臟六腑都要縮在一起了。
疼!
怎麼會不疼。
即便是此時此刻,那種疼痛感依然清晰。
他本不想讓她擔心的,但看她的樣子,似乎疼痛與藥性是有所關聯的,無奈,只得說了實話:“是有一些疼。”
鳳楓華此時才察覺到他額頭上滲出的冷汗和蒼白的脣色,微微鬆一口氣的同時,又不由有些心疼:“可讓孟貞把過脈了?”
薄言搖搖頭,他不願叫別人看見他疼痛難忍的模樣,幾遍是好兄弟。
鳳楓華看他臉上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了。
頓時無語地翻了個白眼:“孟貞,你進來一下!”
她剛纔過來的時候,可是看見孟貞在外面的。
孟貞其實早就聽到了房間裡薄言痛苦難忍的痛吟了。
他方纔也想要進來的。
可薄言卻喝止了他的腳步,他只能待在外面,焦急不耐。
此時聽到鳳楓華的聲音,仿若聽到天籟一般。
他忙不迭地衝了進來:“來了來了。”
鳳楓華見他這一副興沖沖的樣子,不由笑道:“果然是真愛啊!”
孟貞不明白他的意思,只一心記掛着薄言的身體。
他匆匆進來,站到牀邊,看着薄言:“我給你把把脈?”
這小心翼翼地詢問模樣,着實讓人覺得好笑。
不等薄言開口,鳳楓華便直接拿掉了薄言手中的毛巾:“別問了,你趕緊給他把把脈。”
知道薄言一向最是聽鳳楓華的話的,孟貞也不等薄言開口,便徑直過去,捏住了薄言的手腕,開始診脈。
鳳楓華手中捏着毛巾,一會兒看看薄言,一會兒就看看孟貞的臉色,想要從孟貞的神情中探究出些什麼來。
卻見孟貞臉上的表情不停地變化着。
從一開始的凝重,到後來的疑惑,再到現在的放鬆加疑惑,着實是變化多端了。
“怎麼樣?”雖然她有自信,看孟貞的臉色,那藥應該也是沒問題的。爲了以保萬一,鳳楓華還是開口詢問道。
孟貞緊蹙的眉心緩緩地鬆開,退後一步,仍是十分疑惑:“奇怪,他身體裡的毒已經解了大半了。”
鳳楓華輕笑:“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毒解了,不是件好事麼?”
“他體內有一種東西,似乎與那種毒素相剋。但那種東西,在他體內還有殘留,我不能確定是不是對他身體有害的。”
孟貞有些嚴肅,一張俊臉上寫滿了糾結。
他不放心地又再次爲薄言把了脈:“脈象越來越正常了。”
鳳楓華眉梢含笑:“那就沒問題了。你放心,那是我研製的解藥。等他身體裡的毒都解了,會自動排出來的。”
孟貞一驚:“你懂醫術?”
鳳楓華搖頭:“不懂啊。”
她只是略微懂一點兒急救措施而已,哪裡懂得什麼醫術?
她在醫術方面,真的是一點兒天分都沒有的。
“那……”你怎麼能研究出解藥的?
孟貞很想問一問。
明白了他的意思,鳳楓華含笑聳聳肩:“也沒什麼難的。我只是將他的血化驗了一下,分析了一下那毒素的成分,然後根據成分製出瞭解藥而已。”
她說得輕鬆,聽着這番話的兩個人,卻並不輕鬆了。
“化驗?”聽到這個新奇的詞彙,孟貞便來了興趣,“那是什麼?”
“就是……”
眼看着孟貞正打算找個地方坐下,甚至有與鳳楓華長聊的打算,薄言沉了臉,開始趕人:“你沒別的事情要做了麼?”
孟貞此時正起了興趣,哪裡顧得上薄言。
當即擺擺手,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道:“沒有了。你說,是什麼?”
薄言頓時黑了臉。
不等鳳楓華說話,孟貞只覺得脖子處吹來森森的冷風。
奇怪,怎麼這麼冷?
他疑惑地轉過頭去,順手摸了摸脖子。
這一轉,便正對上薄言那雙危險的眸子。
孟貞心頭一跳。
這人這是怎麼了?剛剛不是還好好的麼?
“你確定沒別的事情做了?”薄言仍舊黑着臉,說話的聲音都嗖嗖地帶着冷風。
“沒事了啊……”孟貞滿腔疑惑。
這人這是怎麼了?怎麼總說他有事情做?
眼角瞥到一旁含笑的鳳楓華,孟貞登時明白了過來。連忙起身,“不不,我還有事,還有事,先走了。”
話未完,人已經一個閃身出了門。
站在門外,他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呼!幸好他跑得快啊!看薄言那樣子,都快要殺人了!
而此時的房間裡,鳳楓華看一眼薄言的臉色,毫不客氣地大笑起來。
薄言被她笑得有些鬱悶:“你笑什麼?”
有那麼好笑麼?
鳳楓華擡手拭去因爲大笑而擠出的淚:“沒什麼,沒什麼。哈哈哈!”
還說沒什麼!
分明就是在笑話他方纔吃醋的樣子!
哼!小沒良心的女人!
薄言傲嬌地看她一眼,臉色越發黑了。
被自己的女人笑,可着實不是什麼好的體驗。
又過了半個時辰,薄言才覺得身體裡的劇痛漸漸地消失了。
而此時,鳳楓華也已經吩咐人準備了熱水來。
等劇痛完全消失的時候,薄言只覺得渾身粘膩,低頭看時,才發現自己身上原本潔白的裡衣,此時早已漆黑一片,雙手上也帶着黑黝黝的油脂。
這次,輪到他的臉色黑沉了。
無語地抽了抽嘴角,薄言擡頭,看一眼那個已經出了門的身影。
他就說,她怎麼突然讓人準備熱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