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打草谷
黎明前的山林籠罩在一片白霧之中,少了小鳥歡叫,使得周圍靜謐無聲。
在山谷的空地上,羅榮正組織政工幹部開會。兩天的深入觀察,讓他們有了太多的不習慣,急需開會商討交流。
“今天我在陣地上敬禮,結果被一營長批評了。羅團代表,我們還要不要軍容風紀?”
一個連黨代表忿忿不平的說道。
“敵人也不是酒囊飯袋,他們有很多的神槍手。陣地上敬禮,會給首長帶來生命危險。一營長批評得對,你應該熟悉秦團長下發的戰地條例。我們是政工幹部沒錯,但是政工幹部必須熟悉軍事。”
羅榮嚴肅的說道。
“羅團代表,我們的命令是掩護主力撤退。爲什麼秦團長竟然選擇行軍,這不是違抗命令嗎?”
另一個黨代表舉手發言道。
“這個問題我來回答。”
就在這時秦朗出現在會場,各級黨代表立刻站起來。但是想起戰地條例的規定,沒有人再敢舉起自己的右臂,只得尷尬望着他。
秦朗揮了揮手示意衆人坐下。
“我們面對的敵人已經達到十三個團,單純的防禦戰不可能抵擋住敵人。所以我們要改變作戰策略,利用戰士的腳板子,機動的消滅敵人。各位黨代表要多鼓勵戰士,並隨時注意戰士的思想動態。”
“團長的命令,都聽明白了吧!”
羅榮沉聲問道。
“是。”
“都下去吧!”
羅榮等人散盡,才小聲說道:
“幾乎是些學生,有軍事經驗的太少了。”
“能到隊伍裡來,就已經勝過太多的人了,這個事情也急不得。連續兩天的急行軍,同志們堅持得住麼?”
秦朗笑着問道。
“二團的軍事幹部很有耐心,打綁腿、挑水泡、洗熱水腳,每一樣都安排到位。各級黨代表反應都不錯,下面的戰士也很配合,團長帶的兵好啊!”
羅榮由衷的說道。
秦朗擺了擺手,然後斂容說道:
“下午滇軍一個團就會經過這裡,軍事幹部的情況你也知道,胡蘿蔔粗的手指頭就是抓不起一杆筆。打仗就會有犧牲,打聽一下家裡有什麼人。如果誰不幸了,不能讓他的家人流血又流淚。”
羅榮點了點頭。
連日的血戰一師陣亡了很多人,除了二團有詳細的記載外,其他的部隊根本毫無頭緒,這也是影響士氣的一個關鍵。
“團長,你就是個政工的人才,怪不得整個二團戰鬥力、凝聚力都這麼強。”
羅榮笑着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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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鬼天氣。”
山腳下蹣跚而行的民軍,大口大口的喘着氣,雖然中秋已經過去,但這天依然熱得要命。偏偏亂匪還跑出來攪局,鬧得弟兄們跟狗一樣到處跑。
“那邊有一眼泉水,都趕緊去打,不然喝不到了。”
幾個老兵的話引來了一片混亂,在這毒太陽下面走路,身上的背的水很快就空了。如果不盡快把竹筒裝滿,遲早要給渴死。
“都快一點,老子等半天了。”
“孃的還洗個毛。”
“裝好了趕緊滾蛋。”
泉眼已經被圍得裡三層外三層,即便如此還有更多的人擠上去。軍官們也不想約束手下,弟兄們打點水也大驚小怪,上戰場不吃冷槍纔有鬼了。
“裝好了就趕緊走,別打打鬧鬧的。”
幾個相熟的軍官掏出香菸抽起來,然後大聲的咒罵起不識時務的亂匪來。
“亂了,還真在這裡亂了。”
一營二連的黨代表謝祖蘭一臉驚詫的表情。
昨天團長決定在這裡設伏,讓他感到萬分不解。周圍都是平原,沒有任何的地形可以利用,這樣的伏擊能成功?更奇怪的是戰壕竟然是平地切下去的,挖的土還要拋到遠處去。而所有的士兵除了警戒哨外,其餘的都不準隨意走動。
“團長原來是個道士,能掐會算呢!”
二排長鄙夷的看了連代表一眼,但是想起上頭的叮囑,才用平和的語氣說道。
“封建迷信。”
謝祖蘭不屑的撇了撇嘴,可就在這時他只覺得右手一沉,整個人都被拉得蹲在地上。
“連黨代表快下來,要開炮了。”
原來是二排長將自己拖進戰壕的,雖然這舉動讓謝祖蘭很不愉快。但羅團黨代表的三令五申,讓他根本不敢有絲毫表露。
“蹲下、張大嘴、等一下子可不敢捂耳朵,也別趴在地上。”
“這是爲什麼?”
謝祖蘭還想問個究竟,不過周圍的士兵都是這個樣子,也就照着做了。
“突突突。”
連續十幾聲的悶響,二團的後方升起了濃密的黑煙,這詭異的情景讓所有的政工都瞠目結舌。而他們身邊的士兵,都快把腦袋垂進褲襠了。
“轟轟轟。”
劇烈的爆炸形成了一朵巨大的蘑菇雲,剛纔還湛藍的天空都被染成土紅色。大大小小的物件從天上落下,有幾個倒黴鬼立刻被砸的鼻青臉腫。
“呼!”
一股勁風撲面而來,謝祖蘭的帽子都被吹飛了。他哪還敢去撿,趕緊蹲在地上,也學着周圍的弟兄一樣,把腦袋縮到褲襠裡。可就在這時,嗡嗡作響的耳朵裡卻傳來一句話。
“要上了,都準備好。”
“突突突。”
後方陣地上的黑雲,又濃密了幾分,彷彿什麼惡魔要從裡面鑽出來,這看得謝祖蘭腿都軟了。
這怎麼和其他部隊的不一樣,伏擊不是等敵人進入包圍圈,打三發子彈就衝鋒麼。
“嘀嘀嘀”
嘹亮的軍號猛然響起,二連長摘下手裡的衝鋒槍,率先衝出戰壕。謝祖蘭也趕緊跟上,只是手裡揮舞的小手槍,咋就顯得那麼的彆扭呢!
“臥倒,都臥倒。”
剛剛前進不到三十步,所有的人又都趴在地上。只是他們的姿勢都很怪異,身體懸在空中,全靠臂彎支撐,雙手還死死的抱着腦袋。
“鴕鳥!”
謝祖蘭能想到就是這個詞。
“轟轟轟。”
興許是距離近了,激烈的衝擊差點讓謝祖蘭吐出來。就在他頭昏腦脹之際,周圍的人已經衝出去了十多米。
“都散開一點,一排往左三十步,二排往右十步,三排壓一壓步子。”
連長的命令使已經散的很開的隊伍,變得更加稀疏起來。
“噠噠噠。”
雖然炮火連天,但民軍的老兵還是拉開了一挺重機槍。
“保持快速的移動,不要往前傻衝,要走花步。”
各排的排長紛紛大吼起來。
謝祖蘭看着陣型更散的隊伍,覺得腦子已經不夠用。遇到重機槍掃射不是應該匍匐麼,爲什麼二連的速度反而更快了。
“轟。”
一朵火光突兀的冒出來,剛纔還在噴吐火舌的重機槍立刻啞巴了。
“迫擊炮!”
沒有人感到驚訝,也沒有人歡呼雀躍。連長身邊的火力組,已經用最快的速度衝到敵人身邊。輕機槍、衝鋒槍噴灑的彈雨,打倒了一片片的敵人。
只有謝祖蘭已經忘記了該幹什麼,直到有人跑到身邊,拍了肩膀十幾下,纔算回過神來。
“老謝,你中槍了?”
是一起來政工,三連的黨代表。
“沒有……。”
謝祖蘭自我解嘲笑笑,看到身邊有一支漢陽造,抓在手裡就用最快的速度,追上二連的其他同志。
“別開槍,我們投降,我們投降。”
一羣羣的民軍跪在地上,有些還拼命的搖晃着手裡的白手絹。
“二連繼續衝鋒,打垮敵人。”
就在謝祖蘭以爲一切結束的時候,連長的聲音又一次響徹戰場。
更多的民軍士兵選擇逃跑,只是偶爾還有人回身打上一槍。
“繳槍不殺!”
連長大聲的吼叫道。
“繳槍不殺!”
下面的戰士也跟着喊起來,覺得熱血沸騰的謝祖蘭,也情不自禁的跟着大喊。
一羣羣的民軍趕緊跪在地上,把手裡的槍舉得老高。
“敵人被消滅了。”
看着戰報,羅榮的臉上雖然平靜,心裡卻掀起驚濤駭浪。整整一個團的民軍,就這樣被全殲了,甚至團長都沒能騎馬逃走,如今正垂頭喪氣的接受審問。
整場戰鬥工農軍只付出七十多人的傷亡,其中還有幾個還是追擊時崴了腳的。什麼時候工農軍也有了這樣的戰鬥力?
“打掃戰場要快,自動武器全部收走,注意收集步槍彈藥、槍栓,軍官都不要放過。一個小時以後撤退。”
秦朗的命令十分簡短,只是不明白爲什麼要帶走那些軍官。
“秦團長,這些人有什麼價值麼?”
羅榮有些好奇的問道。
“這些都是錢糧,以後用得上。”
秦朗笑着說道。
開闢井鋼山根據地不止需要武力,還要有經濟支持。贛西屬於內陸省份,很容易被經濟封鎖,必須提前儲備資源,才能讓根據地的發展更快一些。
“錢糧……,打草谷啊!”
羅榮不禁莞爾,搞了半天這位秦團長是打的這個算盤。
“團長,你不去做生意可惜了。”
“這世道就不能做生意,否則就餵了各路牛鬼蛇神。”
打了勝仗的秦朗,心情很是愉快,不過很快他就發現,應該給黨代表們加一加擔子了。
“老羅,你看俘虜將近六百,這裡面很大一部分是日子過不下去的。讓各級黨代表們去宣傳一下,肯定能拉一些進咱們隊伍。這樣一來工農軍也壯大了,還能夠從根本上削弱敵人。”
“我這就去。”
羅榮一下站起來。
以往的俘虜大多是遣散,從沒想過充實自己。如果能成功的話,結果不言而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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