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國府,榮慶堂
正是晌午時分,賈母剛剛吩咐着鴛鴦擺着飯菜,周圍王夫人、薛姨媽相陪,釵黛、元探、迎春、湘雲皆列坐相陪,珠釵裙襖,雲堆翠髻,恍若百花盛開,桃紅柳綠。
隨着賈珩離了賈府,連續兩封飛鴿傳書送來,以致宮中前後送來兩次封賞,府中前幾天也沉浸在賈珩在河南等地順風順水的喜悅中。
可一晃幾天過去,賈珩那邊兒再沒有飛鴿傳書送將過來,榮寧兩府也不禁有些擔心。
賈母覺得哪裡有些不自在,問道:「這幾天怎麼不見鳳丫頭和蘭哥兒他娘?」
王夫人道:「這幾天,珩哥兒不是沒什麼消息,珩哥兒媳婦兒擔心的不成,鳳丫頭就過去陪她說說話,住幾天,蘭哥兒他娘也過去了。」
想起她那個大媳婦兒,最近也時常跑到東府,陪着那珩哥兒媳婦兒湊趣兒說話。
唉,她也是爲了蘭哥兒,也不容易。
提及秦可卿,賈母點了點頭,說道:「這一晃也有幾天過去,從上回宮裡賞賜着首飾,珩哥兒也沒再往家裡送着信兒,珩哥兒媳婦兒不定擔心的跟什麼似的。」
元春輕聲道:「老祖宗,前天不是還來了一封家書?」
可卿擔憂,她又何嘗不擔憂?這幾天夜裡輾轉反側,提心吊膽。
賈母點了點頭,輕笑道:「是來了封家書,你不說我都快忘了。」
寶釵在薛姨媽身側坐着,聽着元春和賈母之間的敘話,如白海棠花蕊的白膩玉容,怔怔出神。
家書,她前天也收到了,或者說他就是給她和秦姐姐,嗯,是給秦姐姐和她寫的。
其實,上面也沒寫着什麼,就是說着一些問候安好的尋常話語。
也不知他和那位咸寧公主去了河南那邊兒,怎麼樣了。
薛姨媽笑了笑,道:「老太太,珩哥兒在外面領兵,前天不是先勝一場,您老就放心吧。」
賈母點了點頭,道:「我倒是放心,珩哥兒什麼時候也沒讓人操心過。」
說着,轉而看向探春,問道:「探丫頭,你知道你珩大哥的事兒多一些,你說說,你珩大哥那邊兒,現在是怎麼說。」
此言一出,榮慶堂中衆人,都是齊刷刷地看向探春。
寶釵聞言,也將一雙水瀾杏眸看向眉眼英麗,顧盼神飛的粉襖少女。
或許心底也生出一絲如宋皇后的感慨,這個小姑子不簡單。
探春被衆人的目光瞧的有些羞,那張英媚天成的韶顏上,悄然浮起兩團綺麗紅暈,嬌俏說道:
「攻城可能與野戰還有不同,弄不好就要拖延個十天半月的,不過,珩哥哥爲軍機大臣,一向謀而後動,應不會將戰事拖延的那般曠日持久的。」
元春點了點頭,聲音柔軟酥糯道:「三妹妹所言甚是,兵書上說着,兵貴勝,不貴久,半個月前,珩弟就綢繆着河南的變亂。」
年過雙十的麗人,身姿愈發豐腴,一身淡黃色宮裳,剪裁得體,襯托的氣質淡雅如菊,溫婉可人,而那張愈見雍美華豔的粉面,一如盛開其時的牡丹花蕊,嬌豔欲滴,明豔動人。
只是,仍梳着少女的髮髻,額前覆着劉海兒,留着未出閣女子的眉,可眉梢眼角那股輕熟綺韻抑制不住,言談舉止更是妍態萬千。
好在,抱琴以妝容遮掩着,再加上賈珩幾天沒有在家,沒有澆灌,縱然是王夫人也沒有相疑,自家女兒已非完璧。
湘雲輕聲道:「珩哥哥說不得已打完了仗,這會兒正跟着那位咸寧姐姐在遊玩的。」
寶釵臉色淡了淡,攥了攥手帕,眉眼中藏着一絲憂思。她當然不相信,他會扔下軍情不管,隨着那位
宗室貴女花前月下。
只是,想起那人和自己相處時的點點滴滴,那些令她面紅耳赤,心馳神搖的手段,如是用在其他女孩子身上
黛玉星眸熠熠,輕聲說道:「雲妹妹還是惦念着沒有隨着珩大哥一同去。」
「這幾天雲妹妹一直唸叨着這個事兒。」探春輕笑着拉過湘雲的胳膊說道。
薛姨媽笑道:「史家幾位兄長也是封侯的武勳,雲丫頭也算是人家常說的將門虎女了。」
這話一說,衆人都是笑了起來。
見幾人言談說笑,氣氛喧鬧,賈母也笑了笑,只是語帶叮囑之意道:「雲丫頭,打仗可不是鬧着玩兒的,你還小,不知道里面的厲害,如是磕着碰着,以後可是沒法嫁人的。」
說來,她們史家也算是武勳之家。
湘雲應了一聲,也不好再說,那位咸寧公主也去打仗了,也沒見怎麼回事兒。
而就在幾人議論着時,忽,一個管事嬤嬤面帶喜色地從外而來,說道:「老太太,老爺下朝回來了。」
此言一出,榮慶堂中衆人都是看向外間,面色見着疑惑。
暗道,老爺午時也不大回來,都是陪着同僚去吃酒,今個兒怎麼下了朝過來?
賈母想了想,輕笑道:「這都晌午了,也該過來了。」
王夫人斂去臉上寡淡的笑意,輕聲道:「老太太安坐,我去迎迎。」
然而,未等王夫人起身相迎,只見賈政繞過一扇琉璃屏風,從外間大步而來,立定身形,頭戴烏紗帽,身上四品緋色官袍,仍未換去。
王夫人目光在官袍上的雲雁補子停留了會兒,心頭生出一股欣然同時,暗暗嘆了一口氣。
這幾天,她拐着彎兒問着老爺,關於請封四品誥命夫人的事兒,可聽老爺說,還要等幾個月向禮部統一呈報,然後等宮裡誥封,這可真是.等的人心急火燎的。
賈政在衆人目光注視中,朝着賈母恭恭敬敬行了一禮:「母親。」
看着服緋色官袍的賈政,賈母點了點頭,笑道:「政兒,這是下朝回來了。」
瞧見賈政臉上的喜色,心頭一奇,不由問道:「政兒,今個兒看着怎麼這般高興?」
此言一出,榮慶堂中衆人都看向賈政,果見其面色紅瀾,眉梢帶着喜色,衆人心頭多是稱奇。
因爲賈政在小輩面前,素來莊重、威嚴,如今日這般喜形於色,頗爲罕見。
「母親,剛剛朝會,據宮裡聖上說,子鈺領着京營在河南大獲全勝。今天飛鴿傳書來報,子鈺先後光復了開封府、汝寧府,官軍殲滅賊寇不知其數,並一體擒拿了這次謀叛造反的相關匪首寇梟,河南局勢大定,子鈺平叛大功告成了。」賈政面色振奮說着,心緒激盪不已,聲音都有些微顫抖。
此言一出,榮慶堂頓時陷入短暫的安靜,繼而恍若一顆巨石投入平靜湖面,掀起了軒然大波,又如一股喜氣洋洋的春風吹進了廳堂,讓人薰染欲醉。
賈珩領兵光復了開封府和汝寧府?這是打了個大勝仗?
「好,好。」賈母怔了片刻,連道了幾個好字,蒼老聲音中帶着雀躍和驚喜,都道:「我就說,珩哥兒在外面許久沒有消息,定是在打仗,不想轉眼,就傳來喜訊。」
薛姨媽笑意滿面,附和說道:「老太太這般一說,還真是,我瞧着自打珩哥兒領兵出征以後,這好信兒就沒停着。」
此刻,鳳姐不在此地,薛姨媽作爲客人,自然接過了活躍氣氛的暖場大旗。
其他人也都是面帶喜色。
寶釵豐膩玉容見着欣然,只是因爲擔心被別人瞧出端倪,只能稍稍垂下螓首,以免現出異狀,但
芳心卻被一股歡喜充斥着。
元春豐瀾、白膩的臉蛋兒,也見着欣喜之色流溢,美眸恍惚了下,似是倒映着那少年的面容輪廓。
珩弟他果然是天生的將種,領兵去了河南沒多久,就迅速平定了叛亂。
王夫人面色淡淡,捏了捏手中的佛珠,將廳中衆人的喜色收入眼底。
賈政在小几旁的梨花木製椅子上落座,手捻鬍鬚,面帶笑意說道:「母親,亂局已定,子鈺這次領兵,貴在勝的迅速,現在滿朝文武都覺得稀罕,宮裡聖上更是龍顏大悅。」
一些關於朝會上的「爭辯」,於此歡慶氣氛當中,就沒必要詳細去說。
「好,好。」賈母面帶笑意,又是道了兩個好字。
忽而,就有些想問,宮裡有沒有什麼封賞,但轉而就覺得這時候問這個,有點兒不太合適。
不過,想來這一次珩哥兒爵位還得往上動,原先是一等男,再往上是子爵,抑或是伯爵?
賈母終究有些不落定,轉頭看向同樣喜色難掩的探春,問道:「三丫頭,你說說,你珩大哥這仗勝的是怎麼一說?」
此言一出,衆人都看向探春。
被賈母「點名回答問題」,探春怔了下,那張稚麗宛然的玉顏上見着欣然之色,輕笑說道:
「老祖宗,珩哥哥這下子主要是勝的乾脆利落,倒不用擔心拖延得久了,引起其他變故來。說來就好像滅火,越快撲滅是越好的,再加上先前追繳了糧食,這下子,後續安撫善後的事情都成了一半了。」
「三姐姐真不愧是珩哥哥女僉書,怪不得珩哥哥對姐姐高看一眼,說着還要領着三姐姐去河南呢。」湘雲輕笑着打趣兒說道。
當然,究竟是哪個眼,常常去西府馬廄騎着小馬駒的湘雲,來日另有計較。
賈政面色頓了頓,也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家的女兒,小小年紀,就已這般見識不凡,可惜了,如是爲男兒身,也能幫襯着珩哥兒,在外建功立業,光耀門楣。
衆人都笑意盈盈地看着探春,心頭也是生出一念。
王夫人擰了擰眉,看了一眼探春,心頭嘆了一口氣。她好好教養的三丫頭,現在是愈發出挑兒了。
薛姨媽笑了笑,開口道:「也不知這次回來,宮裡怎麼賞着珩哥兒,這立了這般大功勞,爵位也該升着了吧。」
賈母不好問的一句話,薛姨媽這會兒倒是隨口說了出來,而且此言一出,恍若戳破了西洋鏡,提醒了衆人。
榮慶堂中的衆人都是心神一動,爲「爵位」二字,陷入了無限遐想。
王夫人臉色一滯,掌中佛珠早已不轉,手指因爲捏着佛珠,指節微微發白。
現在已是一等男爵,那下一步是什麼?
寶釵在下首聽着,原本正思量着探春的話,聽到自家母親所言,芳心劇震,掌中的手帕再次攥緊了起來。
這次功勞比以往都大的多,想來不會僅僅封着子爵,說不得是.超品的伯、侯?
念及此處,芳心一跳。
黛玉靜靜坐着,罥煙眉之下的星眸,熠熠而閃,宛如瀟湘之水,微波乍起。
一雙纖纖玉手撫上前襟,捏了捏.玉符,正是賈珩上次在黛玉過生兒時,贈送給黛玉的生日禮物,一枚羊符。
那天,那夜,蟒服少年剛剛查抄了忠順王府,擔風袖雨而歸,身上血腥之氣未散,修長白皙的手掌鬆開劍柄,從懷中掏出生肖玉符,作爲少女的賀禮。
那一幕,給豆蔻年華的少女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記。
好似「峨眉山上的雲和霞,像極了十七歲那年的煙花」。
年少時,原
就不可遇到太過驚豔的人。
賈母轉而看向賈政,面上似有着幾分疑惑。
賈政沉吟道:「還沒敘着功,河南還有一些殘餘賊寇需得清剿,不過聖上加了珩哥兒兵部尚書銜,總督河南軍政,便於善後事宜,就算晉爵,也要等河南之事初步定了。」
賈母心頭鬆了一口氣,喃喃道:「那應該等着回來了,就不知能封着什麼爵位。
賈政截住話頭兒,說道:「母親,這個終究還要看宮裡的意思,雷霆雨露俱是天恩,不好奢想太多。」
「是這個理兒,那咱們不說這個了。」賈母點了點頭,連忙說着。
衆人也只得壓下對「晉爵」的暢想,但現在不好談論,回去私下說小話,終究是難免之事,當面不說背後說,會上不說會下說。
賈母笑了笑道:「珩哥兒打了大勝仗,收復開封府和汝寧府,這可真是個大喜事兒了,等會兒得好好和珩哥兒媳婦兒說說,怎麼慶賀着纔是。」
說話間,轉頭看向鴛鴦,笑道:「別擺飯了,我們這就過去。」
賈母自來喜歡熱鬧,這般喜慶之事兒,如何還在榮國府坐得住,也想到寧國府湊湊趣兒。
賈政見此起得身來,輕聲道:「母親先去,剛纔幾個同僚約了一同敘話,就不過去了。」
一衆後宅婦人聚攏說話,原本賈政一個大老爺們,也不好過去。
「去罷。」賈母見此,心頭高興不勝,笑着說道。暗道,寧榮兩府現在是一文一武,蒸蒸日上。
而就在賈母領着衆金釵前往寧國府時——
寧國府中,後宅內廳,同樣是珠翠環繞,脂粉堆香。
秦可卿居中而坐,正與鳳姐、尤二姐、尤三姐圍攏着一張方桌抹着麻將,此外還有一個着蘭色素梅襖裙,不施粉黛的少婦,也坐在鳳姐一旁,臉上難得見着盈盈笑意,正是李紈。
李紈這幾天也放下了一些矜持,時常過來尋秦可卿敘話,有時候也陪着坐下玩上一兩把。
這位孀居多年的少婦,秀雅臉蛋兒上雖未塗抹胭脂水粉,但耳朵上配着晶瑩剔透的蘭花耳釘。
這正是前不久,宋皇后賜了首飾,秦可卿讓年輕姑娘媳婦兒挑着,李紈一眼就相中了,這以藍水晶翡翠打磨成蘭花的耳釘。
爲此還擔心旁人提前挑走,好在年輕姑娘都選着紅、黃之色,造型別致的首飾。
耳釘自沒有耳環、耳飾惹人注視,空谷幽蘭的晶瑩瀲灩,恰如枯槁死灰中的一點火星,唯有在極深的暗夜中,細緻觀察的有心人才能洞見。
說來,也是寧國府的寬鬆氛圍所致,如是在榮國府自是要從頭到尾的清素裝束,方纔符合「青春喪偶」的寡婦形象。
秦可卿今日着一身丹紅色長裙,雲鬢高挽,以一根金色步搖穿起,容儀雍麗,纖若蔥管的玉手,將手中的麻將扔過去一張,輕聲道:「二條。」
鳳姐輕聲說道:「碰。」
然後拿過牌,放在壘起的麻將塊兒中,塗着紅色胭脂的丹鳳眼眸,瞥向玉容上有些心不在焉的秦可卿,嘴角彎起弧度道:「還惦念着珩兄弟呢。」
此刻,如果換上一幅場景,留聲機播放黑膠唱片,透着陽光的紅藍黃三色玻璃窗,穿着皮草、旗袍的女子,捏着纖長的香菸,幾是軍閥姨太太的麻雀局。
「姐姐這幾天都是茶飯不思的。」尤三姐起過一張牌,輕聲說道。
「不是昨個兒,纔給你一封家書,」鳳姐問道。
「看了家書,反而更有些不落定。」秦可卿輕輕嘆了口氣,與鳳姐、尤三姐相處的久了,褪去了少女的幾分羞澀。
李紈轉眸看着秦可卿,輕柔說道:「弟妹也不用太擔憂
以往珩兄弟領兵也是有着幾回,沒有多久就回來了。」
「這次還不一樣。」秦可卿頓了下,輕聲道:「罷了,不提這個事兒了。」
瑞珠以及幾人的丫鬟,端着茶盅,給幾人侍奉茶水。
就在這時,寶珠笑道:「奶奶,這都晌午了,也該用着午飯了。」
秦可卿應了一聲柔聲道:「鳳嫂子,先到這兒吧,等會兒咱們再玩罷。」
鳳姐豔麗的少婦臉上笑意嫣然,輕聲道:「正好這會兒也餓了,讓她們擺好飯菜,一起用些。」
尤三姐輕輕伸了個懶腰,將玲瓏曼妙的曲線展示的淋漓盡致,俏聲道:「今個兒手氣不佳,都讓秦姐姐贏去了,這個月的月例都輸了進去了。」
其實是衆人見秦可卿惦念着賈珩,都有意逗弄着秦可卿高興,尤三姐不停地幫着秦可卿點炮。
鳳姐笑着打趣兒道:「等你家大爺回來了,讓他給你漲漲月例,這一月二兩哪裡夠使,再給你漲二兩纔是。」
鳳姐說話間,目光在三姐衣襟前盤桓了下,暗道,這騷蹄子,裡面都不束着,晃的人眼暈。
珩兄弟真是豔福不淺,也不知以後在牀上怎麼擺弄着這三姐兒。
嗯,她想這些做什麼?珩兄弟的房事,也是她該胡思亂想的?
「鳳嫂子,我可不敢。」尤三姐輕笑着,然後看向秦可卿,輕聲道:「再說漲月例這等家裡的事兒,也是姐姐說了算。」
一副唯秦可卿馬首是瞻的模樣。
秦可卿輕聲道:「我們府上人口少一些,原本各房按着二兩的月例是少了一些,正要重定了呢。」
她是一品誥命夫人,原本就有着朝廷的俸祿供養,但按着規矩在府中還有着一份月例銀子,也就是二十兩銀。
榮寧兩府,衣食住行原是公中供給,不用額外花錢。
月例也就是零花錢,如賈母、王夫人這些年長太太都是一月二十兩,年輕的姐兒和哥兒則是二兩,姨娘也是二兩,而丫鬟則是一吊、半吊不等。
李紈的月例還多一些,先前是一月十兩,前不久,賈母爲了照顧膝下還有賈蘭的李紈,同時也是見府上財用寬裕,又給李紈加到了二十兩。
「你這邊兒月例一改,我那邊兒也得大改。」鳳姐笑了笑,輕聲道。
府上的財用才寬裕了一些,又投進了修園子這般的工程,她那邊兒倒也不缺銀子,只是需得詳定一個章程來。
「也不必大動,就是在姨娘這一檔上,月例往上調調。」秦可卿笑了笑道。
聽着「姨娘」之語,尤三姐羞紅了臉頰,心頭一跳,連忙說道:「姐姐可別,這弄得我都沒臉待這兒了。」
她一日沒有過門,住在這兒一日,都覺得心頭髮虛。
「現在不急着,等大爺回來,咱們再說。」秦可卿笑意柔美,寬慰說道。
現在外間形勢是越來越嚴峻,前不久又多一個咸寧公主,三姐早些進門也能爲她分擔分擔壓力。
就在這時,只聽外間傳來嬤嬤的聲音,道:「奶奶,西府的老太太、太太還有幾位姑娘都過來了。」
正說話之間,就見着賈母與王夫人,薛姨媽以及元探、迎春、湘雲、釵黛連同丫鬟婆子一同過來。
秦可卿心頭詫異,連忙起身迎去,問道:「老太太,您怎麼過來了?」
尤二姐、尤三姐、鳳姐、李紈紛紛起得身來,看向在邢王兩位夫人攙扶着過來的賈母,紛紛過來見禮。
元春、迎春、探春,釵黛、湘雲也過來向秦可卿齊齊見禮,喚着弟妹、嫂子的都有。
賈母笑着看向那丹紅長裙,豐腴娉婷的玉人,笑道:「珩哥兒媳婦兒
剛剛寶玉他老子下了朝會回來,珩哥兒在河南打了勝仗,說是收復了開封府城,還有汝寧府城。」
此言一出,秦可卿容色微怔,繼而明媚嬌豔的玉容上頓時見着喜色涌動,驚訝說道:「老太太,夫君他在河南打勝了?」
「勝了,開封府城和汝寧府城都回到朝廷手裡了,剛纔我和寶玉他老子還在說這個事兒,這會兒神京應該都傳遍了罷。」賈母輕笑說着。
不由打量着對面雍容華美的麗人,暗道,珩哥兒媳婦兒這顏色越來越好了,她看着都覺得稀罕,這樣顏色,能是小門小戶之家培養出來的?
也就是嫁了珩哥兒,不然這等好顏色,嫁給小門小戶,就是紅顏禍水,敗家的根本。
所謂人老成精,賈母活過幾十年,耳聞的不說,所親眼看到的,此類之事屢見不鮮。
鳳姐也是怔了下,瓜子臉上笑意流溢,問道:「老祖宗,這可真是大喜事兒了,珩兄弟立下的功勞,只怕比着先前幾次都不小罷?」
不同於還需要經薛姨媽提醒,其他人才反應過來,在寧國府陪着秦可卿住了一段日子的鳳姐,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因功晉爵。
念及此處,餘光瞥了一眼秦可卿,心思複雜莫名。
賈母笑了笑,說道:「這可不是?不過,還是要等珩哥兒班師回來再說。」
尤二姐與尤三姐同樣面帶喜色,心頭振奮不已。
尤其是尤三姐,秀眉之下的眸光閃了閃,暗道,大爺打了勝仗,只怕不久就班師回朝了,那時
寶釵凝起水露的杏眸,與秦可卿對視一眼,二人眼神迅速交流,心照不宣。
秦可卿招呼着賈母衆人落座,然後吩咐着寶珠準備着午飯,衆人紛紛落座。
「老太太,二老爺有沒有說夫君什麼時候回來?」秦可卿連忙問道。
賈母笑道:「聽寶玉他老子說,珩哥兒那邊兒還有一些善後事宜,這會兒還不急着班師。」
秦可卿點了點頭,面上的喜悅消退了一些。
賈母笑道:「珩哥兒媳婦兒,你也不要太過擔心,想來也用不了多少時間,他就該回來了。」
秦可卿點了點頭,只是心底仍浮起一絲隱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