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林家璟玉逆襲記
外面的天色漸漸暗下來,外面雖然還清亮着,可拉了簾子的屋子裡就有些暗了。
放心不下的語簫一直侯在外面,估摸着晚膳時間到了,輕手輕腳的進去。低頭的語簫擔憂的看着遍地的工整的寫着‘如卿’二字的廢紙,擡頭看了滿臉淚痕的林璟玉一眼,低聲詢問:“大爺,晚膳時辰到了,要傳飯嗎?”
語簫站了好一會兒都沒聽見迴音,快速的擡起頭擔憂的看了林璟玉一眼。繼續詢問道:“大爺?”
看林璟玉毫無回話的意思,語簫長嘆了一口氣退了出去。
待語簫再回來時,手上就拿着火摺子。將屋子裡的琉璃燈點上,語簫小心的將亮着的琉璃燈盞擺放到書桌旁邊的烏紅高木架上,仔細調了方位,讓燭光能精準的照到整個書桌卻又不刺眼。
語簫看着林璟玉的樣子,心裡實在是堵得慌。打了簾子出去,居然看見煙柳妖嬈着身姿端了碗燕窩準備往裡去。
煙柳似是一時沒想到語簫也在,端着燕窩在那裡頓住了。林璟玉從林如海那兒回來之後,就吩咐今天下午放她們的假,誰也不許到跟前伺候。煙柳正是有着這命令在,所以以爲林璟玉這裡無人,狠了心擔了巨大的風險才忐忑的來試試運氣。可很明顯,她的運氣着實不好。
語簫心裡本就不舒坦,又看見煙柳穿紅着綠、打扮得妖嬈豔麗,心裡難免堵得慌。語簫皺着眉頭,半眯着眼睛,直直的盯着煙柳。冰冷的問道:“煙柳?”
煙柳聽到語簫語氣裡的狠厲,身體僵了僵。反應過來,忙討好的對語簫笑着。解釋道:“語簫姐姐,煙柳看大爺勤加用功,都這個時辰還未用飯。便到廚房裡端了碗燕窩想讓大爺先墊墊。”
語簫面無表情的盯着盛裝過的煙柳,她眼睛又不是瞎了,自是知道她現在打的是個什麼主意。明裡暗裡的敲打,毫不留情。
“你心裡念着大爺倒是個好的,可也要時刻謹記着自己的身份,別去奢望那些有的沒的。犯到我手裡,可顧不了什麼情分。”
煙柳臉上堆着的討好的笑僵住,語氣有些生硬的答道:“語簫姐姐,煙柳知曉的。煙柳只是有些擔心大爺,所以”
語簫不聽煙柳的話說完,直接打斷道:“大爺剛剛已經吩咐了,現下還不想用飯。你先回去吧!”
煙柳被語簫這番數落,面子有些下不去。臉色難看的端着燕窩往自己屋子走去。
你這樣明裡暗裡壓着我們,打的難道不是一樣的心思?!煙柳狠狠的想:也不看看自己什麼姿色。
語簫看着煙柳身段妖嬈的往回走,眼神晦澀。
她知道煙柳打的是個什麼主意,這屋子裡幾個小丫鬟,大爺屋裡要算容貌身段數她是獨一份的,可也看她配也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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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簫平常是個極溫婉的人,待人溫和,就算是對着院子裡灑掃的小丫鬟都是溫言細語的,不曾打罵。可同樣的,也有一定的底線。林璟玉是語簫的逆鱗,要是誰敢打林璟玉的心思,語簫下手絕不會不忍內疚。煙柳這番做派又在語簫眼皮子底下,語簫現下撕了她的心都有了。
在語簫心裡,只有溫婉嫺良的大家女子才堪堪配得上林璟玉,所以她時常就暗地裡敲打着屋子裡的幾個丫鬟。
語簫別的不知道,可也明白林璟玉可以擺到明面上的優勢在什麼地方。林璟玉的前程是極遠大的,現在又是名門唯一嗣子。要是再加上潔身自好,日後大爺高中,哪家的高門嫡女不好配?到時絕對可以選個合林璟玉心意的,然後內宅安寧、位極人臣。
所以對於有些人存着飛上枝頭的心思,語簫最是惡恨。語簫三天兩頭的敲打,居然還有人生了那歪心思,語簫沒被氣死都是她認功好。
林璟玉入了魔障,語簫心疼得像是入了油鍋一般。正琢磨着寬心的法子,對煙柳還沒那個閒心思。待語簫騰開了手,想林璟玉這屋子裡的丫鬟,會有一番大的變動。
小桃蹦蹦跳跳的往西邊自己的屋子去,看語簫站在主屋外望着煙柳的背影出神,忙斂了性子規矩的走過去,疑惑的問:“語簫姐姐你在看什麼?”
語簫望着煙柳的屋子嗤笑了一聲,笑道:“在笑不自量力的人,小桃,你剛剛去哪兒了?”
小桃頓了頓,嚥了咽口水,看了一下語簫的臉色,琢磨了好一會兒還是沒想出什麼,閉上眼豁出去的說:“小桃剛剛去小廚房了。”
語簫似笑非笑的問:“偷吃什麼了?”
小桃偷偷擡頭看了語簫一眼,弱弱的說:“幾片桃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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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呢?”
小桃的聲音更低了。“一碗龜苓膏。”
“繼續”
小桃的聲音已經差不多低不可聞:“三個水晶包。”
語簫無語的看着要把頭埋到脖子裡的人,氣也不是笑也不是。
小桃跟啊笙久了,便也隨了啊笙的性子。說她嬌憨吧,她也時不時想出些好點子;說她聰敏吧,她辦的事能讓你啼笑皆非。
夏天天氣炎熱,心細的嫣紅剛好被她給支出去了,語簫便打發了小桃去廚房上候着。讓小桃估計着時辰,等林璟玉下學回來了就將一直冰鎮着的果子端過來,也好讓林璟玉消些暑氣。她可倒好,當時廚房剛琢磨出了樣新的點心,她就在那兒自得其樂的給人試。等廚房上開始做晚膳了才慌里慌張的端了果子過去。
語簫怕冰得太過涼氣太重傷身體,仔細吩咐廚房裡的人從冰窖裡取出來時不要加太多冰在盤裡。從小廚房到馨蘭苑主屋,這一段路不遠不近。端過來就剛剛好,不會散了涼氣,也不會冰得太過。
廚房裡的人按照慣例等小桃來了就將冰着的果盤端了出來,加了少量冰塊。等她回來,那點子冰早化了,太陽照一路,還有些熱氣,果子又泡得太久,怎麼還能吃?!
大爺笑也不是氣也不是,帶着小桃的啊笙臉上無地自容的神情現下她都還記得清楚。
大爺沒罰她,取消她是‘是貪吃的小老鼠’。她還神色認真的反駁‘老鼠有什麼不好?小桃就是屬鼠的。’
她臉上的自豪取悅了屋子裡的衆人自此她的貪吃是出了名了,都傳遍整個林府了。偏廚房上的人看她長得喜氣,偏愛她,尋了空還特意用剩下的食材做些吃食給她備着。
語簫覺得她就不該繼續問下去,這不是給自己找罪受嗎?!
“小桃,你去吩咐廚房上的人燉些老鴨湯,先溫在竈上,等大爺什麼時候想吃了再說。”
小桃以爲語簫要訓她,正暗自踹踹,就聽得語簫吩咐她去做事,知道今天是沒事了,提着的心放了下來。然後又聽得去廚房,小桃忙歡喜的應了,還很有力度的點了點頭。
“嗯”
語簫看着小桃歡喜的跑開的背影,嘴角抽了抽。小桃這一番打岔,不知怎的,她煩亂的心倒是舒緩了些。語簫在簾子外站了好一會兒,擔心的探頭從窗子往裡瞅了一眼,想了想,皺着眉頭走開了。
語簫在屋外單方面的訓斥,聲音不大,卻也不小。可屋子裡的林璟玉還是沒有半點知覺。他認真的描着新得來的字,從一場以愛之名的傷害裡尋一個一世唯一的約定。
從黃昏時分到華燈初上,再到夜半未央,林璟玉只是執着的寫着如卿兩字。
語簫伸手掩口打了個呵欠,然後揉了揉疲倦的眼睛,擡頭看了一眼眼神清明、筆的運道不改的林璟玉,將手上的硯條下端在硯臺上靠了靠,然後靠在硯臺的沿上。
語簫悄悄退了開去,到旁邊隔間放着西洋鐘的陳列櫃邊看了時辰,已經差一刻鐘到丑時了。
語簫拿起放在登上的茶杯喝了口涼掉的茶水,清清發昏的頭。正思量着怎樣勸林璟玉休息,就聽見外面熙熙攘攘的。
語簫死皺着眉頭將茶盞放下,快步出去,卻聽見嘈雜聲是從住院那邊傳過來的。馨蘭苑和住院隔的不遠,因此馨蘭苑裡聽得了聲兒。
語簫偏頭仔細的聽了聽,感覺這嘈雜聲是從住院傳過來的。語簫憂慮的挪了挪步子,直直的看向主院,發現主院越發亮了起。語簫有些難以置信,愣了下神,反應過來忙轉身往回跑。轉身的速度太快,語簫生生打了個趔趄,忙穩住身形,叫着林璟玉“大爺——”
因太過驚訝,也太過害怕,那兩字似是隻在嘴邊呢喃。
語簫提高了聲音,一邊向主屋跑,一邊喊着。
“大爺——”
語簫快步跑了進去,看林璟玉似是沒聽見她的聲音還在寫,語簫急得都出不了聲兒了,幾步上前抓過林璟玉手上的豪筆,也不管豪筆上未乾的墨汁會不會弄髒衣裳。
“大爺,老爺怕是不好了。”
林璟玉本來精神就比較恍惚,語簫抓過他的筆的這瞬間稍微回了一下神,結果就聽見這句話,林璟玉直接就愣住了。
語簫抓住林璟玉的手就往外跑,打翻了硯臺,潑在林璟玉和語簫的衣裳上。
“哐——”
笨重的硯臺砸在地上,發出一聲厚重的聲音。
林璟玉打了個機靈,反拉住語簫的手就往外跑。林璟玉快步跑着,語簫跟不上速度,跌跌撞撞的跟着。屋子裡的桌椅案几被慌亂的兩人撞翻,發出陣陣的巨響。
“語簫,怎麼了?”
主院傳來的聲響越來越大,啊笙放心不下林璟玉,就怕半晚上語簫會來傳喚她,所以只是淺眠,聽到主院聲音的啊笙正準備起身,就聽到隔壁主屋裡一陣哐啷聲,忙披了件上衣就出來了,就看見這幅狼狽的樣子,急聲問道。
啊笙的聲音因着太過着急,音量就不免有些大。語簫被啊笙的聲音驚醒,忙掙開林璟玉死抓着的手,邊急聲說道:“大爺,你快一點先過去。”
沒了語簫的磕磕絆絆,林璟玉的速度明顯提高了不少。
語簫定了定神,語氣有些驚慌的對啊笙說道:“看着架勢,老爺怕是不好了。你”
被語簫叫去熱鴨湯的小桃和嫣紅回來,就看見語簫正在和啊笙說什麼,臉色難看。心裡隱隱有些猜測的兩人恐慌的問道:
“語簫姐姐怎麼了?”
語簫的話被打斷,轉頭看見小桃和嫣紅兩人,緊繃的神經難得的鬆緩了少許。她正覺得人手不夠,就她和啊笙兩人,劈成兩半也不夠用啊,剛好小桃和嫣紅就回來了。
“小桃,你馬上到落梅閣,讓姑娘馬上到老爺那兒去。要快!”
聽到這話,小桃和嫣紅都愣住了。
語簫猛地提高了聲音:“還愣着幹什麼!沒聽見我的話嗎?”
小桃被這一吼回過神來,撒開了腳丫子就往落梅閣跑去,手上還端着鴨湯,一路潑潑灑灑。
“嫣紅,你去叫醒煙柳和新綠兩個人,那些豔色的物件都給我取下來。”
“啊笙,你先去廚房上,估計廚房上已經將東西備着了,你拿過去。”
語簫看啊笙正準備往廚房上跑,想起什麼,忙喊道:“等等,啊笙。我也不清楚到底是個什麼狀況,你明白嗎?”
啊笙清楚語簫這麼說的意思,‘老爺不好了’這只是語簫的猜測,所以她到廚房裡拿的油燈這些東西不能冒冒然能進主院,不吉利。
“知道”
看大致的事情已經被安排下去,語簫抿了抿脣,嚥了口口水潤潤有些發乾的嘴。語簫想了一會兒,一時半會也想不起什麼,定了定有些虛脫的身形,往主院跑去。
林璟玉在去主院的路上碰上了來報信的小廝,小廝看林璟玉的動作便清楚林璟玉已經知道了,也不說話,只是跟在林璟玉的後面快步往回跑。
等林璟玉趕到林如海屋子的時候,林如海已經到了彌留之際。屋子裡的人忙亂成一團,毫無章法,居然現在還子在往一張藤木椅子上鋪錦被。
林璟玉幾步上前抓住林如海的手,看林如海的眼睛眨得緩慢,看見他眼睛才亮了少許。林璟玉心裡大痛,忙將他抱起來。
林如海身體彎曲着,費力的說:“如卿”
聲音很小,只是在嘴邊打轉,林如海似是也知道。又掙扎着喊道:“如卿”
林璟玉的眼淚刷的一下子就流了下來,笑着道:“我在。”
是,我,林璟玉,字、如、卿。
我承歡於你和母親膝下,你只此一女,我記你們的恩情。我竭力護她一世安好。
林如海喘着氣,費力的轉頭想看向門口,可還是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父親——”
黛玉跌跌撞撞的跑進來,滿臉的淚。看見林如海在林璟玉懷裡,悽愴的喊道。
林璟玉沒有回頭,只是呆呆的看着林如海嘴邊那一絲似有似無的笑意和臉上的欣慰。
不知他是爲了那一聲‘我在’,還是爲了那一聲‘父親’。林璟玉偏頭想着,很認真。
黛玉在耳旁哭着一聲聲的喊‘父親’,林璟玉只是麻木的聽着,然後繼續他的難題。
林管家進了門來,看到林璟玉居然還抱着林如海,臉色瞬間就白了,又看到林璟玉臉上如同稚子的神情,直接就愣住了。後一步進來的語簫被林管家擋着,就只看見林如海還在林璟玉的懷裡,忙喊道:“大爺,快把老爺放下來。”
林管家被這一喊,驚醒了一般將藤木椅上的錦被鋪在地上。
然後就去扶着林璟玉小心翼翼的將林如海平放在錦被上。
啊笙帶着廚房上的人候在院外,聽到黛玉的哭聲,清楚來了。摸了把臉上的淚,穩了穩心神,帶着衆人進去了。
點腳燈、淨身、燒紙、裝錢袋子、穿壽衣
因爲林如海只有他和黛玉兩個後輩,所有的事情必須兩人親力親爲,還有很多事情須得林璟玉一個人做,林璟玉自己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林管家說該幹什麼了,他就去幹什麼。
蘇州就林如海一支,所以蘇州也就沒有林家林如海這一輩的長輩和平輩兄弟。林嬤嬤便親自帶人去請了資質輩分高的陰陽先生,充當林家高輩爲林如海蓋棺。
有着林管家和林嬤嬤坐鎮,場面雖亂,倒也沒出什麼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