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和滿臉忿色和黛玉的雲淡風輕。恰好成了一對鮮明至極的比照。對於北靜王的不軌舉動,寶玉像被激怒到極點的刺蝟一樣,渾身都張開着灼人的尖刺,彷彿只要對方稍有動靜,他就會拼命的猛撲上去,用盡一切方法予以阻止,甚至不惜同歸於盡。
而黛玉,在她淡漠的外表之下,同樣是一顆熾烈網毅的決死之心,身體孱弱的她或許抵擋不了任何人的侵犯,可是,她卻可以選擇從容的捨棄自己的性命,保護自己的貞潔。只憑這一份悍不畏死的心意,便足以讓北靜王束手無策。只是,,
難道他們要永遠過着這樣的生活麼?
寶玉和黛玉默然對坐,面色戚然。許久,才聽見寶玉滿是懊悔的說道:
“林妹妹,是我害了你啊!我竟然會相信那個人的話,要是咱們跟着老祖宗南下。這會兒和老爺、太太還有幾個姊妹們一起,還是過着無憂無慮的日子吧。”
“寶哥哥
黛玉對待寶玉的神氣已經不再是之前恨鐵不成鋼的氣惱,至少在面對北靜王的時候,寶玉終於第一次鼓起了勇氣,像一個真正的男人那樣在戰鬥,爲了自己而戰鬥!
“寶哥哥,你也不用過於自責了,我肝是願意跟着你走,便絕不會埋怨,打我從孃胎裡出來,便一直亦步亦趨的跟在長輩們的後頭。學女紅,寫詩詞,尤其進了你們榮府,更是待人說話,吃穿行度,件件都小心翼翼,不肯落人嗤笑,今兒卻是難得的照着自己的意思行了一回事。黛玉並沒有什麼怨言。”
黛玉微笑着說着,突然,大門被吱呀一聲推開,兩人吃了一驚,擡眼望去,卻並不是北靜王,而是一個小廝打扮的下人,手中還託着一隻漆器的小盒,走到兩人面前。
“你是誰?幹什麼?”
寶玉攔在黛玉的面前質問對方,那下人沒有答話,只是將漆盒打開。取出了兩粒灰色的藥丸擺在桌上,
“王爺已經失去了耐心,既然兩位只求一死,便請服下了這枚藥丸吧。”
“這是,毒藥
寶玉上前拿起藥丸,朝着一旁的林黛玉看了一眼,她還是和以往一樣冷靜淡然,似乎早就已經做好了這樣的準備。
“也好,也好!”
黛玉輕輕說道,
“寶哥哥。咱們眼見是出不去這座牢籠了,與其在此度日如年。何不就此了斷,異日天上重逢,或許能再接前緣吧。”
“林妹妹
寶玉的身體不停的顫抖着,似乎想耍說些什麼,做些什麼,可是終究什麼都沒有發生,寶玉只是這樣呆呆的看着他摯愛的黛玉,慢慢地取了藥丸便要吞下。
“等等,林妹妹。”
寶玉似乎想到了什麼,連忙出聲阻止,
“讓我先替你試一試吧。”
黛玉蹙眉思忖片刻,便明白了寶玉的意思
萬一這藥丸乃是北靜王的詭計,並不是什麼毒藥。而是那些下三濫的江湖迷藥之類。自己和寶玉一起服下,雙雙軟到無力,到時候豈不只能任人擺佈?!
“你說得對,我竟是沒有想到這一層,看來自從離開榮府,你果然變了很多呢,只不過
黛玉笑着說道,
“寶哥哥,這藥還是讓我先武吧。萬一不是毒藥,你就用這枚警子幫我了斷吧。”
說着,林黛玉從頭上拔下一枚細細的金菩,交到寶玉的手中,自己則慢慢的走近窗前。吞下毒藥,撫摸着那修紫色的窗紗,回頭嫣然一笑:
“寶哥哥,爲我作一首祭詞吧。”
“維離亂不堪之元,蓉桂衰朽之月,無可奈何之日,香燭薄奠,達誠申信,致祭於大觀園芙蓉花主之前:
竊思女兒自臨濁世,迄今凡有二十載。其爲質則金玉不足喻其貴,其爲性則冰雪不足喻其潔,其爲神則星日不足喻其精,其爲貌則花月不足喻其色。姊妹悉慕娛嫺,姐姐鹹仰惠德。孰料鳩鴆惡其高。鷹鷙翻遭翼鱉;蔓葩妒其臭,苗蘭竟被芟組!花原自怯,豈奈狂飆?柳本多愁。何禁驟雨?眉黛煙青,昨猶我畫;指環玉冷,今倩誰溫?鼎爐之剩藥猶存,襟淚之餘痕尚漬。
爾乃西風古樓,淹滯青煤,落日荒丘,零星白骨。揪榆颯颯,蓬艾蕭蕭。隔霧甘以啼猿。繞煙股而泣鬼。自爲茜紗窗裡。公子情深;始信黃土隴中,女兒命薄!汝南淚血。斑斑灑向西風;棹澤徐衷,默默訴憑冷月。特不揣鄙俗之詞,有污慧聽。乃歌而格之曰”嗚呼哀哉!尚饗!”
“寶哥哥
黛玉終於軟軟的到下,寶玉有些呆滯的走上前去,探過鼻息,果然全無氣動,寶玉怔了片刻,隨即仰天狂笑數聲,毫不猶豫的將自己手中的藥丸吞下,然後伏在黛玉的屍體之上,慢慢的閉上雙目,喃喃自語:
“一切都結束了,結束了
那個送藥的下人只是靜靜的等候着,直到兩人倒下,他才迅速的收起那隻漆盒,然後用力的踢開房門,高聲大喊起來:
“不好了,林姑娘和賈少爺服毒自盡啦”
“什麼?!”
恰好也剛剛兒走到灑月小軒門口的北靜王頓時目瞪口呆地愣在了原地。
“死了?!他們死了?!”
天上突然下起了雨來。
城門口。
伴隨着迷濛的細雨,一支並不起眼的小商隊在此時進入了京城。
爲首的一個”穿着一身寬大束管的麻布連襟衣服,外頭披着蓑衣,一雙關外人常穿的馬靴上,斑斑點點的滿是泥漿,他的頭上帶着一頂碩大的范陽氈斗笠,在雨霧中微微擡起頭來,打量着眼前物是人非的京城。
他當然正是賈芸,千里迢迢從關外再次返回京城的賈芸。他的臉龐依舊清秀。只是這些年的風霜雨雪、官場傾軋,讓他原本柔弱的神氣變的越發沉穩、練達,甚至有些滄桑。
亂世自有亂世的法則,雖然因爲戰局的緣故,很多富商住戶都開始逃離這是非之地,可是,對於某些人來說,戰爭卻是他們投機暴富的一場豪賭,而賈芸正是喬裝成了從關外販米而來的一名“賭徒”順利的混進了這座暗流洶涌的龍潭虎穴之中。
“二爺小王爺方纔派人來秦淮居送出一個消息。”
看見賈芸進城,早有一個大漢主動的迎上前來,在賈芸的耳邊低聲說道,
“寶二爺和林姑娘,已經“死,了。”
情節比較跳躍,很多次要一些的細節只能一筆帶過了,慚愧??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