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網山圍獵事變的最終結局,總算沒有辜負賈芸的一片甩“詣在刻意和無意的種種巧合之下,賈芸如願以償的保住了賈府和那些他所關心的金釵們。而千鈞一髮之際的救駕之功和令人耳目一新的話劇表演,更是讓他一下子成爲了衆人眼中皇帝的寵臣。尤其以待罪之家、白丁之身,而能一躍擢拔爲正七品的梨園待詔,翰林院行走之職,賈芸的際遇雖算不上曠世的恩典,卻也足以令人眼紅耳熱了。
賈芸自己當然也是滿意的。並不是因爲這個官職有多麼的風光,而是他在上班的第一天就發現,梨園待詔實在可以說是最愜意輕鬆的一等閒官。
別的臣子們無論大都必須按時點卯入職當差,唯獨這梨園待詔,雖是以備皇帝徵召燕樂之職,卻走出入隨意,國家大典,自有禮部主辦,而平素的小宴,往往又都只會選擇一些優秀的舞‘女’戲子,去表演那些熟悉的節目,所謂梨園待詔,所要做的,其實只在平時的創作不練,用賈芸作爲穿越客的眼光來看,自己的這個職位簡直可以媲美他大學時候最嚮往的自由撰稿人!
而在賈府。由於他特殊的地位和功勞,如今,雪芹軒也成爲了大觀園裡一個特殊的場所,雖然賈赦和邪夫人屢次提出要賈芸搬出園子,住到前院的正房之中。可是卻被賈芸婉言拒絕。對於無能好‘色’的賈赦和尖酸玄薄的邪氏夫‘婦’。他本能的興不起一絲好感。如果說原著中的賈寶‘玉’因爲家族親緣的關係。不得不和這些親戚們周旋應酬的話,那身爲外房擡宗的賈芸,則連敷衍他們的興致也缺缺,與其去和他們糾纏不清,還不如和紅、四兒玩笑打鬧,或是和寶釵妙‘玉’談天說地來的愉快得多。
“二爺在麼?”
還未從被窩裡爬起來的賈芸一大早就被窗外人的一聲呼叫吵醒,‘迷’‘迷’糊糊間小紅走進房裡稟報道:
“王家‘奶’‘奶’帶了兩個‘女’人來了,在‘門’外候着呢!”
“嗯?哪個王家‘奶’‘奶’?”
賈芸‘揉’着惺怪睡眼從‘牀’上掙扎起來,低聲問道,
“那兩個‘女’人又是什麼人?”
小紅忙道:
“王家‘奶’‘奶’就是邪夫人的陪房王保善家的,那兩個‘女’的聽說是保齡候府的,說是專程來求見二爺的。”
“王保善家的?”
賈芸愣了片刻,腦海中首先浮現出的就是一張醜惡扭曲的老臉。正是這個王保善家的。在原著中起興頭攛掇着邪王兩位夫人大肆的抄檢起大觀園,讒害了病中的晴受,羞臊了網強的探‘春’,‘逼’走了心細的寶釵,冤屈了可憐的入畫。最後更害了自家的侄‘女’司棋,算得上是整部《紅樓夢》中極少的只令人產生憎厭之感的人物,只不知道這回她領了保齡候史家的人登‘門’求見,卻是爲何?
“請他們進來說話。”
賈芸吩咐一句。自己也忙忙的起身簡單梳洗了一番。走出裡屋,只見一個打扮的頗乾淨利落的中年‘婦’人正帶着一老一少兩個素衣‘女’人坐在椅子上喝茶,那兩人見到賈芸,早已掉衣起身,請了聲安,只有那中年‘婦’人渾不在意,依舊大刺刺的坐着笑道:
“這就是咱們家的芸二爺了,你們有什麼事就跟他說吧。”
賈芸朝兩個‘女’人點了點頭,只見那老的竟是撲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把衆人嚇了一跳。賈芸忙令小紅和四兒將她摻起,那老的不肯,只是抹着眼淚向賈芸說道:
“還望芸二爺能救救咱們小姐!”
“你們小姐?難道是”
賈芸還在猜測。旁邊那小的卻哭着說道:
“咱們小姐就是史大姑娘。”
“史湘雲!”
賈芸暗自心驚。難道保齡侯府敗落到連自家的小姐都保不住的境況了麼?!
“你們不要急。且慢慢的說。
史姑娘莫不走出了什麼事情?”
“我們小姐本就不是老爺夫人親生的骨血,寄人籬下,生計不易,加上這次又是因爲她和衛公子的婚姻之故而拖累了侯府,所以府中上下人等皆視小姐爲災星禍根。並不肯善待,衛公子被斬首之後。老侯爺因罪被貶北疆大同府,夫人竟要將小姐嫁給大同府的守備葛將軍,做他的一房小妾小姐抵死不從。越發忤逆了他們,老爺夫人便商議着要將姐逐出,可是京城的親族之中,又沒有肯收留照拂之人,原本咱們想要來求老祖宗,可是她老人家偏偏又得了病,不能見人,所以只能來求芸二爺相助了。”
賈芸微微頜首。所謂人情冷暖,一至於斯,就連這十分看重親族血脈的古代社會。也會如此的勢利涼薄,真走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史家在京城只有史鼎史翼兄弟和賈府的老太君,前者哥哥斬首抄家,弟弟遠貶外省,史湘雲能投靠的只剩下了賈母,可是賈母躲着不肯見人,賈赦和邪夫人又不願意搭手相助,想來湘雲硼也是實在窮途末路纔會想到找自己幫忙了吧。
“嚇,果然被太太料中了。”
王保善家的此時終於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瞪着那史家的兩個‘女’人說道,
“難怪老太太和太太不肯見你們,咱們家也是靠着大老爺才死中求生,維持住這份家業,哪裡還顧得上那些親戚們,實話跟你說了吧,大太太正在商議着要裁減人員開支,你們倒又來添丁進口,少做‘春’秋大夢罷”
說着,這老‘女’人又轉向賈芸,用一副倚老毒老的口‘吻’說道:
“芸二爺,聽我一句。切莫要心軟應了下來,這些天,先前鎮國公牛家、理國公柳家。還有史、馮、非、衛諸家,多有來投靠的。都被老爺夫人擋下了。咱們實在開不得這個口子,養不起這麼多的閒人呢。”
“閒人?!”
賈芸聞言。眼睛斜着朝王保善家的一瞥,冷冷說道,
“史家乃是老祖宗的孃家,史大姑娘是老祖宗的侄孫‘女’,我竟不知道也是閒人麼?!照你這麼說,林姑娘家、薛姑娘家都是閒人不成?往日來興盛的時候。親戚往來,節慶婚喪,何等熱絡,怎麼一旦出了事情,就各自只顧自家,真真是各人自掃‘門’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了麼?都說賈王史薛。榮損與共,依我看不過是隻能共富貴,不肯均貧賤的人之‘交’罷了!”
王保善家的聽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卻又說不出什麼話來,只能狠狠的跺了跺腳。轉身離開,賈芸則親自扶起了尤一直跪在地上的老宋媽,看着她渾濁的老眼,一字一句的說道:
“你們放心,今日下午我就讓下人們去接了史姑娘進園子來,大老爺和太太那,我自會去說,他們要裁減人麼?哼哼,也好,找機會跟他們掰扯掰扯,看看哪些纔是只會磨牙造事的閒人,哪些纔要給我從大觀園裡滾蛋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