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仗勢欺人送宮花討人嫌

黛玉自然是在賈家住了下來,雖然說是她不善於奉承衆人,也不會籠絡下人,又是一個窮家來投靠的姑娘,所以沒有幾個人說她好,可是賈母對於她倒是萬般憐愛,寢食起居,一如寶玉。迎春、探春、惜春三個孫女倒且靠後。這就叫一部分看不起她的下人不敢再看輕了這個姑娘。

只是王夫人因爲黛玉初來就頂撞了自己,而且又因此叫賈母和自己起了衝突,所以心中自是更加的不喜歡黛玉了,只是暗中派了人到處的說黛玉的壞話,只說是黛玉是前來投靠賈家的孤女,一草一木都是用賈家的,還一副清高輕狂的樣子等等。

有了當家的主子這樣的縱容,這樣的消息自然是傳的飛快,不兩日的時間,就是黛玉也是知道了。

“這也是太欺負人了。”雪雁氣呼呼的,“我們姑娘帶了四萬兩的銀子來這裡,這才過了兩三日的時間,怎麼就會傳出來這樣的消息了,只怕是有心的人故意說出來的纔是。”

看着氣呼呼的雪雁,黛玉倒是笑了,“好了雪雁姐姐,我們都是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情的,倒是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愛他們怎麼說就怎麼說好了,終究是謠言止於智者。”

“姑娘,要不然像個法子叫了王妃來,接了姑娘回去吧,何苦要在這裡叫人這麼說。”

“我們這纔來三天時間而已,要是走了只怕是叫人說是沒有禮數了,不如就住上個十天半個月的,也算是代替孃親全了孝道,到了那時候再走也是不遲,就暫且的忍讓幾日也就是了。”黛玉只是盯着書看。

要說她的心裡不難過是假的,自己到了這裡不過才這麼些時間,就已經有人惦記上了,難怪當初父親會將全部的家產都隱藏了,叫自己孤身到了這裡來。這樣的家裡只怕是就算是貪了再多也是不會說上一句好聽的話的。罷了,這樣倒是叫自己死了心了,只當做是沒有這樣的親人也就是了。

卻說寶玉倒是和他孃的喜好不一樣,偏就喜歡和黛玉在一處。恰好兩個人又是住在一處,所以時時的少不了是要跑到黛玉跟前去,黛玉雖然說是不喜歡,可是因爲是在賈家所以也是沒有說過什麼,寶玉要鬧,也就隨着他鬧就是了,只是冷冷淡淡的不甚親熱,可是這寶玉似乎是因爲衆人一直是捧在手心裡的,所以越發的覺得這樣的感覺新鮮,所以只是跑得更加的勤快了。

倒是這個薛寶釵,年歲雖大不多,然而對待人的時候,只是叫人覺得品格端方,加上她的容貌豐美更是衆人所喜歡的樣子,更加是有錢人家的小姐的派頭,不時的就會給下人一些打賞,所以纔不過是兩三天的時間,就已經是籠絡了不少下人的心思。雖說是礙着老太太在,不敢過於明顯的表示出對於黛玉的不滿,可是暗中卻是有不少的人說是寶釵好些,行爲豁達,隨分從時,不比黛玉孤高自許,目無下塵,只是說黛玉不及寶釵遠了。

只說是襲人在這兩三日的時間裡已經是選定了寶釵,所以只是在寶釵這裡獻殷勤。可巧,寶釵也是個有些見底的,因爲知道了襲人是寶玉房中第一得意的丫頭,自是少不得是要多多的在襲人的身上下功夫了,因此兩個人倒是走到了一塊兒去。

只是黛玉並不管外面鬧得多厲害,只是在自己的房裡看看書,作作畫罷了。好在是迎春、探春、惜春姐妹三個閒着無事的時候倒是會到了黛玉這裡來陪着黛玉。

原來這迎春是大房裡的庶出姑娘,惜春是寧國府的姑娘,只有一個探春名以上說是王夫人的女兒,其實也是趙姨娘生的。所以幾個和黛玉倒是正經的表姐妹,和寶釵只是因爲寶玉的關係罷了,自是不會太親近。

卻說是這薛姨媽也是因爲打着將來自己的女兒萬一落選,是要嫁到賈家的主意,自是想着法子的籠絡着賈家的人。

這一日,薛姨媽只是叫小丫頭捧着一個匣子穿過夾道走到了王夫人的屋裡。

金釧兒見是薛姨媽忙就讓到了屋裡,王夫人正在炕上歪着,因見自己的妹妹來了這才起身坐了下來。

“妹妹這來了怎麼還捧着一個匣子?”王夫人自是看見了薛姨媽身後小丫頭捧着的東西。

“香菱,你把匣子裡的花兒拿來給你姨太太看看。”薛姨媽只是對身後的小丫頭說道。

原來薛姨媽這背後跟着的就是薛蟠傷了人命才得來的小丫頭,薛姨媽原是嫌晦氣,不打算要,可是瞅着又是可憐所以只是留在了自己的身邊。處的時間長了,覺得還好,就是從人品各個方面都是極好的,因此倒是也日漸的喜歡,只是因爲這丫頭年紀還小,所以等着及笄以後就給薛蟠正式的收到房裡做個姨娘也是好的。

香菱答應了,忙就打開了手裡捧着的小錦匣來。裡面放着的卻是紗堆的花兒。

薛姨媽道:“這是宮裡頭的新鮮樣法,拿紗堆的花兒十二支,來的時候就預備拿着了,只是那日忙忘了,倒是沒有給了幾個姑娘。昨日我纔想起來,白放着可惜了兒的。如今好在是這裡的姑娘也是多的,何不給她們姐妹們戴去。昨兒姐姐過去的時候想着是要託姐姐帶上的,走的時候偏又忘了。恰巧今兒吃過了飯也是沒有什麼事情,所以就過來找姐姐,順便的就帶上了。”

“留着給寶丫頭戴罷,又想着她們作什麼?”王夫人對於這幾個姑娘是沒有什麼感情的,就算是探春叫自己娘,可是每次見了她總是叫自己想起來趙姨娘那個狐媚子。

“姐姐不知道,寶丫頭古怪着呢,從來不愛這些花兒粉兒的。”薛姨媽說這話,就見周瑞家的進來了,因爲見薛姨媽也在所以只是和王夫人說了幾句不相干的閒話就要退出去。

“你且等等吧,這些花兒就煩勞你帶了過去。你家的三位姑娘,每人一對,再給了你家二奶奶四支,還剩下的兩枝,就送林姑娘好了。”

王夫人看着香菱送了周瑞家的捧着匣子出去,這才道:“你倒是想着那個狐媚子做什麼,我一見了她就心煩。”

薛姨媽道“姐姐可是不要再這樣了,終究她是老太太親外孫女兒,要是姐姐做的過分了一些,只怕是老太太的心裡會不樂意。”

“話雖然是這樣說的,可是隻要是見了,就不免是要生氣的,偏偏是寶玉又是個不省心的,總是黏着那個狐媚子。”

薛姨媽少不得是要安慰了王夫人一些時候的。

只說是周瑞家的拿了匣子,走出房門,一時間周瑞家的攜花至王夫人正房後頭三間小抱廈內,原來這迎春三個姐妹日常就是住在這裡的。

只見幾個小丫頭子都在抱廈外面曬太陽,一問卻是三個姑娘都不在這裡,卻是到了熙鳳哪裡去了。

那周瑞家的只是和幾個丫頭說了一會,便往鳳姐兒處來,穿夾道從李紈後窗下過,隔着玻璃窗戶,見李紈在炕上歪着睡覺呢,遂越過西花牆,出西角門進入鳳姐院中。

才進了院子,只聽那邊一陣笑聲,卻有熙鳳和幾個姑娘的聲音,聽着這聲音也是知道的,這幾個人聊的是十分的開心的。

只是到底是猜不出來她幾個說的是什麼話,自己能不能夠聽,因此才猶豫着是不是該進去。正在她猶豫着的時候,就見門簾子一晃,卻是平兒走了出來,一見了周瑞家的便問:“你老人家又跑了來作什麼?”

雖然說是稱呼周瑞家的做老人家,可是平兒的眼中卻是看不見一點的尊敬。原來這周瑞家的仗着自己是太太的陪房,平日裡對小丫頭多是不加辭色的,多數的小丫頭也是吃過周瑞家的虧的。

周瑞家的因爲聽了平兒的話,所以拿匣子與平兒,將薛姨媽的話說了一遍給平兒聽。

平兒聽了,便打開匣子看了一看,“好在都是在這裡的,道是也省事。”

遂帶着周瑞家的進了屋子,只見姑嫂幾個笑的是東倒西歪的,因見了周瑞家的進來這才止住了笑。

“周姐姐怎麼來了?”熙鳳笑着問道。

周瑞家的遂將薛姨媽的話又說了一遍,熙鳳只是叫衆姐妹各自取了兩支,又叫平兒取了四支。

周瑞家的倒是覺得好像是這幾個姑娘見了這些花兒怎麼像是沒有太高興的樣子,心中只是納罕,她那裡知道這幾個人都是明白的,這薛家不過是拿些不值錢的小東西收買人心罷了,這樣的伎倆她們哪裡就能看不出來,所以一個個的只是挑了兩支,說一兩句的客氣話就罷了。

“這兩支平兒你帶着,別的兩支,就給雲妹妹留着吧,老太太昨日才說這兩日就叫接了她來,要是不留到時候見幾個姐妹都有,就她自己沒有,不知道又會鬧成什麼樣子。我如今是老了,這樣的花兒就留給你們這樣和花兒一樣的小姑娘戴吧。”熙鳳只是說道。說完了,又叫周瑞家的回去向薛姨媽道謝。

周瑞家的離開了熙鳳的院子,這才往賈母這邊來。

誰知此時黛玉正在自己房中看書,周瑞家的進來笑道:“林姑娘,姨太太派我送花兒與姑娘帶來了。”說着話,周瑞家的已經是獻寶一樣的打開了匣子叫黛玉看。

黛玉只是略略的瞥了一眼,是一支玫紅一支焦黃兩支極爲鮮亮的花,不由得只是一皺眉頭。按理說,這府裡的人都是知道自己如今是在重孝的時候,是不會送自己這樣鮮亮的東西的,可是如今怎麼就會送了過來的?

於是便問道:“還是單送我一人的,還是別的姑娘們都有呢?”

周瑞家的道:“各位都有了,這兩枝是姑娘的了。”

周瑞家的原想着這樣的事情只是有落好的份,斷是沒有受氣的理,所以纔會接了這個差事的,那裡知道竟是一個個的倒像是不稀罕一樣的。不過想一想也是的,自己家的這幾個姑娘,從小兒是金尊玉貴的養着,什麼好的沒有見過。

只是這林姑娘,原就是個家裡貧寒的,想來也是小時候沒有見過什麼好物件的,如今更是父母雙亡,沒有什麼人扶持的小孤女罷了。有人送這樣的東西來自然是要感恩戴德的收下來纔是。可是她忘了,黛玉不管怎麼說也是一品大員家中的千金,怎麼說也是不會因爲這樣的兩支花兒就多麼的覺得受寵若驚的。

黛玉冷笑道:“我就知道,別人不挑剩下的也不給我。”

黛玉心中只是道,果然就是自己想的一樣,這該是寶釵母女爲了籠絡人所以才送的東西,只怕是如今送了自己也就是免口舌罷了,那裡就有什麼真心了。

而且,這花兒也不是什麼時新的東西了,自己這些年雖然說是沒有在宮裡,可是宮裡的東西得的倒是不少的,是麼樣子的沒有見過,那裡就能看的上這樣的兩支對於自己沒有用處的花兒了,何苦是要拿了這兩支花兒落人口實,倒是像自己沒有見過東西一樣的。

周瑞家的聽了,一聲兒不言語,是了,這兩支花兒給了林姑娘實在是有些不合適,這樣的顏色倒是真的就不能叫林姑娘這樣的時候帶着,只是這林姑娘就算是不要也是不該用這樣的話不是?想來自己今日也是晦氣,好好的來送花,倒是沒有一處子受了好聲氣的。

鸚哥因爲知道這周瑞家的是太太的陪房,得罪不起的,所以說道,“我們姑娘原是重孝時候,這樣鮮亮的花兒道是也不適合戴,勞動您老送與別的人,或者是還了回去就是了。”

這周瑞家的雖然說是隻是個奴才,可是因爲自己的主子當權,。所以也是頗有些體面的,雖然說是鸚哥已經是儘量的婉轉解釋了,可是在黛玉這裡碰了一鼻子的灰,心中總是不甘。

只是這宮花黛玉沒有接受,也就只得送回了王夫人的房裡。到了王夫人這裡自是少不得又要加油添醋的說一番黛玉如何不好的話來。王夫人本來對於黛玉已經是有了許多的不滿意了,如今聽了周瑞家的話,自然是更加的氣憤。

這時候薛姨媽已經是回去了,所以這周瑞家的纔將自己來的原因對着王夫人說了。

原來這周瑞的女婿,近因賣古董和人打官司,故教女人來討情分。周瑞家的仗着主子的勢利,只是覺得這些官府裡的人不把自己家裡的人放在眼裡了,所以今日是專程的到了王夫人這裡來求情了。

王夫人聽了,也只是說自己不理會這樣的事情時間長了,。只是叫鳳姐去打理一下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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