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阿哥不置可否,只站在一邊,這時候乳母正巧將平哥兒安哥兒抱了出來,九阿哥伸手抱了一個過來,林黛玉也伸手接了一個,夫妻二人一人抱着一個孩子,笑着和大家告辭了。當然了,笑着的是林黛玉,全程面無表情的是九阿哥。
看着林黛玉和九阿哥走了,八福晉也趕緊帶着孩子回去了,四福晉親自送到了門外。院子裡只剩下四阿哥和弘曜,四阿哥看着弘曜正出神的看着遠方,蹲下身子,“怎麼了?在看什麼?”
弘曜回過神來,趕緊搖搖頭,“沒看什麼,阿瑪。”可眼裡的渴望怎麼也掩飾不住。四阿哥想了想,便明白了。他向來講究抱孫不抱子,因此孩子中只抱過大格格。可是弘曜大概是看到九阿哥經常毫不避諱的抱着雙生子,心生羨慕了吧。
四阿哥猶豫了一會,看着弘曜眼裡的渴望漸漸變成失望,心裡有些不大得勁。不就是抱個孩子嗎?難不成爺還不如九弟?於是伸手將弘曜抱了起來,弘曜本來已經做好心理建設了,阿瑪不是不喜歡自己,額娘說阿瑪性子就是如此,除了大姐姐,沒抱過其他孩子。可一轉眼,自己就被一雙溫暖的大手抱起。
弘曜驚喜的看着四阿哥,“阿瑪,你真好!”
四阿哥難得開起了玩笑,“怎麼?阿瑪平時就不好嗎?”
“不是的,阿瑪好,不過,阿瑪今天最好!”弘曜激動的摟着四阿哥的脖子,笑呵呵的說道。
四阿哥看着只不過是個簡單的抱就能讓孩子這麼高興,自己也笑了。
四福晉帶着丫鬟回來後看到的就是父子兩在陽光下動人的笑容,四福晉低着頭擦擦眼淚,“我們先去逛逛吧。”她瞭解四阿哥,如果自己回去了,必然不會再抱着弘曜了,弘曜這樣高興,就讓他多抱一會吧。
四福晉轉身要走,卻看到了躲在樹叢後的弘時,她看着渾身髒兮兮的弘時,招了招手,“弘時,到嫡額娘這來。”
弘時羨慕的看了看不遠處的阿瑪和四弟一眼,然後乖巧的走到四福晉身邊,“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啊,你額娘呢?”
弘時囁嚅着不說話。四福晉明白了,自打上次的事情發生後,爺就鮮少再去李氏的院子。李氏見逐漸失寵,竟然故意讓弘昀生病來爭寵,結果被爺發現了,爺最重視的就是子嗣,李氏由此真的失寵了,即使後來生下來弘時也是如此。更因着如此,弘昀被爺挪到了前院。
相對於失寵時生下的弘時,李氏更重視已經長大又不在身邊的弘昀,所以未免忽視了弘時。
四福晉見狀,嘆了口氣。這時候四阿哥也看到了這邊的情況,弘曜掙扎着想要下來,四阿哥皺了皺眉,直接抱着弘曜走了過來,弘曜的眼神裡愈發驚喜。
“弘時這是怎麼了?嬤嬤們呢?”四阿哥看着髒兮兮的弘時皺着眉頭問道,到底是自己的子嗣,雖然不喜他的生母,可四阿哥見到兒子如此狼狽,還是很不高興!
“二哥病了,額娘去了前院照顧,嬤嬤們不知道去哪了。”弘時羨慕的看着阿瑪懷裡的四弟,阿瑪從沒有這樣抱過他。
弘曜看見了弘時眼裡的羨慕,有些不捨的推了推四阿哥,“阿瑪你放我下來吧,阿瑪,你抱抱三哥吧。”
四阿哥聽見弘曜如此說,心裡安慰極了,到底是爺的嫡子,有胸襟,有氣魄,“你阿瑪還沒那麼老,抱兩個孩子還是可以的。”於是蹲下身子,一隻手抱住了弘時,弘時驚喜之下也有些惶恐,膽怯的看了四福晉一眼。
四福晉嘆了口氣,“先去我的院子吧,珍珠,翡翠,趕緊讓廚房燒水去,我看着弘時和弘曜的身材差不多,弘曜的衣服弘時應該也能穿。”
四阿哥點了點頭,抱着兩個孩子轉身朝福晉院子裡走去。雖然弘時和弘曜都還小,可也重的很,蘇培盛和一個小太監一邊一個虛張着手護着。
四福晉緊隨其後,一行人進了院子。
四福晉親自挽着袖子,給兩個小傢伙洗澡。弘曜和弘時到底是孩子,沒一會就玩熟了。弘時從沒有享受過這樣的待遇,因爲生母已經失寵,所以伺候他的嬤嬤們也懈怠了許多。
弘時的眼睛亮晶晶的,“嫡額娘,您真好。我額娘從沒給我洗過澡。”
四福晉微笑着,沒有說話,眼看着洗的差不多了,珍珠翡翠一人拿着一個大毛巾將兩個孩子包了起來,嬤嬤們井然有序的幫兩個阿哥穿着衣服。穿好衣服後,弘時弘曜牽着手一起走到四阿哥面前。
四阿哥一肚子怒火,李氏院子裡,到現在都不知道弘時不見了的消息,四阿哥渾身冒着寒氣,他以爲弘時到底是李氏的親生子,即使再不喜歡,也不會漠視至此,可誰曾想到!李氏,她好大的膽子。
弘時看着這樣的阿瑪有些害怕,不自覺的後退了幾步,弘曜則是面無懼色,徑直撲了過去,“阿瑪,你說過的要給我講故事的,三哥沒聽過,阿瑪從頭講吧。是吧,三哥?”說着還鼓勵的看了弘時一眼,弘時怯怯的點了點頭。
四阿哥仔細看着弘時,知道他是真的秉性如此,並不是李氏故意教的。這樣也好,只要不是真的心裡藏奸,他也願意給他一份體面,“福晉,我。。。”
“爺,我知道,弘曜如今也大了,平時鮮少和兄弟們接觸,可到底是兄弟呢,不如讓弘時也搬來我的院子吧,橫豎滿了五歲就搬到前院去了。兄弟倆也好有個伴呢!”四福晉笑着說道。
四阿哥溫和的點了點頭“我自然放心你的。弘時,你願不願意和四弟住在一起?”
弘時有些猶豫,他雖然很喜歡四弟和嫡額娘,也知道住在嫡額娘這裡對自己有百利而無一害,可是,他捨不得額娘,也害怕自己會給嫡額娘和四弟帶來麻煩。嬤嬤們說過的,四弟纔是嫡子,阿瑪將來的爵位是要留給四弟的,如果自己住到了嫡額孃的院子裡,會不會給四弟帶來麻煩。
弘時低着頭不說話。四阿哥皺眉,這李氏到底是怎麼教孩子的!
四福晉大概明白弘時的心思,她蹲下身子,“弘時啊,即使住到嫡額娘這,你若是想你額娘和二哥了還是可以去看他們的,再者說了,你阿瑪的規矩,阿哥們滿五歲,都要搬到前院去的。不影響什麼的?”
到底是孩子,弘時的心裡還是很希望可以和四弟住在一起,這樣的話,可以多和阿瑪接觸,嫡額娘對他又好,“真的嗎?嫡額娘說的都是真的?”
四福晉看着眼前這個意外單純的孩子,點了點頭,心裡卻有些酸澀,李氏不愧是曾經四爺最寵的女人,還是有幾分瞭解四阿哥的。知道四阿哥喜歡什麼樣的孩子,兄友弟恭,父慈子孝。李氏知道自己已經失寵,弘昀身子又不是很好,弘時是她唯一的指望,可如果弘時跟着她,一輩子也無法出頭。
所以李氏才故意忽視弘時,漠視弘時,將弘時養成這樣單純的性子。李氏是料準了,自己不會對威脅不到弘曜的弘時下手,而四爺見到這樣單純質樸的弘時,也會格外憐愛些。這樣的話,即使有了自己這樣的母親,弘時也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後宅的女人,真的每一個簡單的。不過,如果弘時不是這樣性子的話,即使自己再同情他,也不會開口留他。自己已經沒了一個弘暉,任何可能威脅到弘曜的人自己都不會輕易放過。以後,且慢慢看吧。如果弘時能一如既往,自己擡舉他一些也不是不可能。
弘時的歸屬問題,就這麼決定了。四阿哥高興之餘,帶着兩個孩子講故事去了。甚至都不曾派人去和李氏說一聲。
李氏聽到丫鬟稟報說三阿哥去了福晉的院子現在還沒有出來的時候,正在爲着二阿哥弘昀吃藥。弘昀搖了搖頭,李氏放下藥碗,讓屋子裡伺候的人都下去了。
“額娘,這樣做真的好嗎?”
李氏清婉秀麗的臉上早早的染上了塵霜,後宅的女子依靠的就是男人的寵愛,一旦沒有了男人的寵愛,再美麗的花也會枯萎,“放心吧,福晉的性情我還是知道一二的。弘時的性格不會對弘曜造成威脅,她樂的在你阿瑪面前表現她的大度賢良。”語氣微嘲,“如今的我,已經無法再幫到弘時什麼了,只有這樣,他才能入了你阿瑪的眼,纔不會因爲有我這個額娘,一輩子碌碌無爲。”
說道最後,李氏已經淚盈於眶了。
皇家的孩子都早熟,弘昀今年纔不過九歲,可已經是個小大人了,他自幼身子不好,李氏對他付出的心血最多,得到的母愛也是最多,雖然因爲覺得對弟弟有些愧疚,可他也無法說些什麼。
“希望弘時一切都好吧。”
昏暗的燈光下,母子二人茫然的坐着,半晌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