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餘暉灑在乾清宮的屋頂上,璀璨的琉璃折射出耀眼的光芒,讓人不敢直視。
乾清宮裡,康熙爺正御筆批覆一份奏摺。
樑九功自殿外進來,手中捧着一個上了鎖的紫檀匣子。
輕輕地,樑九功將匣子放在御案上,回稟道:“主子,黃敬來了。”
康熙手中的動作一頓,旋即快速寫下幾個字,將這份奏摺歸於已經批好的那一堆奏摺裡。
康熙端起茶盞,休息了片刻。
樑九功極有眼色的讓殿上伺候的宮女和太監全部退下,而後自覺的殿後掩好門。
一個老太監以詭異的速度,閃進了大殿。
“黃敬給主子爺請安。”
這人正是康熙的暗衛頭子,黃敬。負責所有的暗衛調動,消息的彙總整理。平日裡以壽安宮一個普通的灑掃太監的身份出現的人前。
“江南那兒有消息傳過來。”黃敬的聲音聽起來遠比他的外表來的年輕。
“有人在對林大人的家眷動手。”
“可有損傷?”康熙皺眉問道。
“無。”黃敬察覺到康熙的情緒有了變動,便仔細的回答道:“是針對林大人家的小格格的,那藥就混在了小格格要喝的魚湯裡。只是被小格格身邊的一位嬤嬤給察覺了出來,報與了林夫人知道。林夫人當時就派人查了相關人等。”
黃敬頓了一下,繼續道:“那個察覺出魚湯有問題的嬤嬤曾經在太醫院當過差的。”
康熙走下御案,慢慢踱到黃敬跟前兒。
“是從前太醫院的醫女?”
“是。宜妃娘娘給林家的小格格選了四位教養嬤嬤,她是其中之一。當初宜妃娘娘之所以會選中她,應是看中她極擅長藥理和食補調理。”
林家有康熙的暗衛。一爲監視,二爲保護。所以,當初這四位教養嬤嬤一到林家,黃敬便將她們給調查了個徹底。
康熙微微一笑,點頭道:“宜妃是個有心的,這嬤嬤選的不錯。”
“林家可查出是什麼人做的了?”康熙其實比較關心的是,月前他才叫林如海查鹽稅漏洞,這就有人往林家內宅下藥了。是自己身邊的人被收買了?還是林如海身邊的人走漏了風聲?
“當時牽涉進來的一個廚房婆子和一個採買,都被林大人扣下了。有線索指向金陵,但是具體的林大人還在查。”黃敬低着頭,細細回稟道。“暗衛中有人見過那個採買在出事前曾經見過從金陵來的人。奴才已經派人往金陵方向查探了。”
“仔細盯着些。林家那邊加派些人過去,別再出現差池。”
康熙吩咐完,就揮手示意黃敬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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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樑九功正門神一樣守在那裡。他聽見了身後有“吱呀”一聲,回頭去看卻沒見着半個身影。
嘶!這黃敬的功夫實在是詭異的讓人汗毛直豎。
樑九功想着黃敬那人,心中不免發怵。他自問自己也算見過黃敬多次了,可無論他事後如何回憶,卻怎麼也想不起黃敬的那張臉到底長的是啥樣?你說這得有多詭異啊?每每黃敬人到自己跟前兒,牌子一亮,自己總能知道是他。可是,只要一轉身,那張臉就又會變得模糊一片,任自己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朵花兒來。
到底是做暗衛的人,這臉面就跟那天上的浮雲一樣,變幻莫測的緊。樑九功將黃敬這變臉的本是歸咎與暗衛的一種本事。
樑九功這兒正感概着呢,那邊就聽見康熙在喚人。
樑九功身子一弓,快步走進了殿裡。
“主子爺。”
康熙將那紫檀匣子遞給他,吩咐道:“歸檔到庚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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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宮的西配殿裡有一個靠牆的櫃子,上面全是一個一個的小抽屜。那些暗衛的摺子和各地巡察使的密摺全部被歸類收藏在這櫃子裡。庚戌對應的小抽屜正是專門用來存放揚州鹽政林如海送來的的密摺。
“另外,朕記得小庫房裡有對紫玉鐲子,你送去宜妃那兒,還有跟宜妃說一聲,朕晚上過去用膳。”
“??!?p
喲,這宜妃娘娘是做了什麼讓主子爺龍心大悅的啊?那對兒紫玉鐲子可是極品物件兒,是主子爺內庫裡數得着的上上品。
樑九功心裡揣度着,動作卻也不慢的辦事兒去了。
這趟兒看來得他親自跑一遭了。宜妃娘娘的打賞一向不薄,這次得了主子爺的賞,宜妃娘娘那兒不定會打賞什麼呢?樑九功麻溜的跑腿兒去了。他雖然不會眼皮子淺的只能看着那些黃白之物,不過能跟**掌權寵妃關係和睦,也是內監們在這**的立足之道。要知道,這枕頭風可是非常非常厲害滴……
翊坤宮裡,宜妃正在看着小選的名冊。
九阿哥和十阿哥坐在小廳裡,十阿哥在那兒一口一個吃着小桃酥,九阿哥眯着桃花眼啜着茶。
一見九阿哥那表情,十阿哥就知道這是有人要倒黴了。
“九哥,算計誰呢?”十阿哥耐不住好奇的問道。
桃花眼斜斜睇了過去,九阿哥若無其事的回道:“會說話不?我這是在思考,什麼算計啊,難聽死了。”
說完,九阿哥一個爆慄敲上了十阿哥的大腦門,口裡仍舊不停的唸叨着:“叫你沒事兒多讀些書,你不聽,就記掛着吃喝。這麼一會兒功夫,我這兒茶還沒喝兩口呢,這滿桌子的點心就全進你肚子裡去了啊。”
接二連三幾個爆慄,敲得十阿哥直在那兒嚎。
“你又不吃,放着也是放着……”
“我什麼時候說不吃了?我這不是正在想着事兒嘛。”九阿哥嘴裡不依不饒的說道。
“那,那給你吃……”十阿哥很是小可憐的模樣將自己面前的點心盤子往九阿哥那兒推了過去。
十阿哥的小模樣很是取悅了九阿哥一番,不過嘴裡仍舊揶揄道:“我現在不吃了。剛你的口水沫子都噴這點心上了。”
九哥欺負人!!十阿哥一臉悲憤的用他的小眼神控訴道。
爺欺負的就是你。九阿哥的桃花眼裡明晃晃的表達出這個意思。
十阿哥直接一嗓子嚎着,就衝九阿哥撲過去了。
兩人直接滾到了地上,打鬧了起來。
外面聽着聲兒的宜妃,只是一笑,便不再管他們去了。
兩兄弟打小玩鬧到大,宜妃一點兒也不擔心他們倆個會上演什麼兄弟鬩牆的戲碼。
宜妃的注意力在手中的小選名冊上,她正看着這個叫賈元春的秀女資料。這份資料上除了寫有她父親的官位,居然把伯父也列了上去。
這可真是奇了!
也不知道是走了誰的路子?居然破天荒的編了這麼份前所未有的秀女資料。
宜妃不禁冷笑。
這位怕是野心不小呢。不然,攀扯這麼多做什麼?
賈元春。
宜妃帶着鎏金護甲的左手,不自覺的在這個名字上點了點。
萬歲爺正值壯年,這**進人是在所難免的事兒。這要是個在旗的,宜妃也不會攔着。她有這個自知之明,就算自己再得寵,也還沒這個能耐攔着萬歲爺寵幸哪個女人。便是皇后或是現在的皇貴妃,也沒這個能耐。那位爺就不是能被女人拿捏住的主兒。當年便是太皇太后再不同意,也沒能攔住這位爺平定三藩的步伐。
只是這包衣……
宜妃其實對於那些爬牀的包衣宮女很是不待見。
宜妃這邊正想着出神呢,大宮女琉璃進來福了一禮,說道:“娘娘,萬歲爺身邊的樑九功來了。”
宜妃點頭道:“請進來吧。”
對於乾清宮的大總管,宜妃還是很客氣的。那樑九功雖說是個內監,但好歹也是萬歲爺跟前兒得用的人。等閒,沒人願意無故得罪這一位。
“奴才給宜妃娘娘請安,宜妃娘娘萬福。”樑九功很是恭敬的給宜妃請安道。他雖有些個油滑,卻很是識時務。他不會因爲自己是乾清宮的大總管,就會目下無人的拿喬。咳咳,當然啦,如果面前這位是個不得寵的,或者是個地位低下的庶妃什麼的,他樑九功也不是沒有架子的。他好歹也是乾清宮的大總管,萬歲爺的近侍,那些人得巴結着他。可宜妃不一樣,這位主子可是很得寵的,沒見着萬歲爺這兒又有賞賜了嘛。
“大總管可是有什麼事兒?打發個小太監過來傳一聲就是了,怎麼還自個兒過來了呢?”宜妃笑着說道,態度溫和,既不見鄙夷之色,亦不見巴結之意。
“瞧娘娘說的,奴才也多日未給娘娘請安了。這不,今日萬歲爺想着娘娘勞心宮務,特特從內庫裡選了對極品紫玉鐲子給娘娘。奴才就攬了這差事,跑這麼一遭。”
說着,樑九功呈上了托盤,揭開明黃色的緞子,一對紫玉鐲子靜靜的躺在那兒。一束斜陽籠在上面,那鐲子彷彿是水做的一樣,流淌着波光。
宜妃面露歡喜的拿起鐲子,套在自己腕子上試個了試,口中道:“真是有勞大總管了。”
宜妃說着,就見琉璃塞給樑九功一個物件兒。
樑九功一捏,喲,這沁骨的冰冷在這炎炎之日裡讓人倍覺涼爽。
“可不敢當娘娘如此貴重的賞。”樑九功面帶推辭的說道。
“呵呵,”宜妃嬌笑一聲,很是不在意的說道:“不過是小九尋來的一個玩物罷了,不值什麼。這炎炎夏日的,大總管還要在乾清宮爲萬歲爺當差,真是需要這麼東西呢。大總管只管拿着就是。”
樑九功歡喜的應下了,說道:“奴才謝宜妃娘娘的賞。對了,萬歲爺還說今晚要來娘娘這兒用膳。”
“知道了。”
“那奴才就告辭了。”樑九功說着就退下了。
大宮女琉璃得了宜妃的指示送這位大總管出去,路上樑九功狀似無意的說了句:“也不知道萬歲爺有沒有再咳嗽,這天熱的,真是燥得慌……”
翊坤宮門口,琉璃笑眯眯的對樑九功福身一禮,說道:“多謝大總管的提點了,大總管慢走。”
這份情,翊坤宮算是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