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朱子真其實並未來得及發威就被楊戩摁在地上一陣胖揍,直至魂飛魄散,也只是施展了一次神通罷了。
可就只是那一次,也給楊戩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神光看透這豬妖龐大屍身的層層肥肉,卻不見剛纔被它吞掉的百人去了何處。
此事必有蹊蹺。
梅山各處都有人在忙碌,各方正在清點傷亡、統算戰功,天兵天將卻已經開始結陣,鳴金收兵。
“真君!”
十多名天將向前見禮,楊戩也將目光從豬妖屍首上收回,對這些天將拱手還禮。
“真君,此役功成,我等這就回天庭覆命。不知真君是否還有旁事差遣。”
“多謝諸位前來相助,弟兄們可有損傷?”
“只那白猿顯化神通時傷了一些兄弟,有大陣守護,並無大礙,多謝真君掛念。”
“應當的,哦,對了,替我帶幾份禮物與太白星君,就說我,這次多謝他了。”楊戩在玄龜帶中取出幾塊寶材,俱是當世難尋的煉器寶貝,頗爲貴重。
如此,倒也能還這老官兒幾分的人情。
“是,我等必親手交至星君手中。”
領軍的天將拱手告別,楊戩目送,看十萬天兵就這麼幹脆了當的離了梅山上空。
這些天兵天將,走的是不是太乾脆了點?原本楊戩還想,既然借了幾家兵勢,便將梅山瓜分開,給幾家各自劃一分地盤出來。
卻萬萬沒想到,他本以爲最難打發的天兵天將,反倒成了走的最痛快的那批。
見天兵天將一走,龍宮幾位長老便去找了敖己,言說他們也當立刻撤兵,不可在此地太過久留。
敖己還想在這邊討杯水酒,但身爲領軍的統領,還是難得外出當差,也不敢太大意,尋到楊戩前來辭行。
“姑丈啊,”敖己笑吟吟的打趣了句:“你盯着這豬妖的屍體做什麼?今晚可是要烤全豬犒賞三軍啊?”
“你吃得下就搬回東海吧!”楊戩有點反胃的罵了句。
雖說這豬妖屍首擺在這,看起來腦滿腸肥、油水頗多,又是大羅金妖的本體,十分珍貴,這肥肉幾乎都可以算作大補的藥材。
但這物畢竟能化做人形,而且對楊戩沒什麼大用……呃,倒是等自己研究完了,可以送給梅城諸將。
“你這麼一說,讓他們泄憤也不錯。”
“行了,莫說這些沒用的,”敖己把雙手插在衣袖中,向前湊近,牙縫裡擠出些聲響:“這裡我看不錯,山清水秀,你開個洞府、立個宮殿,也就算是安了家。地方都有了,這親,你可準備要提了?”
楊戩心中盤算了一番。
八百諸侯入朝歌是紂王八年,妲己入宮是紂王九年,如今方纔紂王七年……
誒?靈珠子那邊是什麼時候投胎的?又是什麼時候鬧的東海?
好像,就是在紂王九年,雲中子師伯朝歌進諫後……
“大約再有一兩年的光景吧,我將此地收整收整,”楊戩沉吟幾聲,也不能說出自己師弟靈珠子和東海龍宮結怨之事,心中自有盤算。
“一兩年……倒也不算太晚。”
敖己頗爲滿意的點點頭,笑道:“哦,對了,還有一事。我聽父王說起過,和你交好的那師弟靈珠子,好像投胎去了我們東海旁的陳塘關。這入劫的方式,也是當真奇特,賭的太大了些。”
楊戩揉揉眉心,這敖己是不是知道點什麼?
也對,龍族自遠古而來,自當不能小看他們劫難中推演的本領。
更何況,整個封神之戰,龍族也就只有一個被捲入其中的龍子……
“敖己,你幾位兄長之中,可有個名爲敖丙的?”
敖己笑道:“之前不是跟你說過了,我們這些兄弟,都是按天干之數排下來的。我是老六,故名‘己’,我三哥自然名‘丙’了。”
“我卻是忘了,”楊戩有些神不在焉的應了句。
敖己有些莫名其妙,正待問些什麼,楊戩卻道:“你先回去,替我問候心珂,最遲兩年,我便去龍宮提親。”
他卻是想着,找準時機去東海,化解哪吒大鬧東海之事。
其實楊戩並不知,靈珠子本該在紂王二年便去陳塘關投胎,卻因楊戩的緣故,其命途出現了些許偏差。
雖都是要轉世重修,但遇到楊戩之後,多掙扎了幾年才下定了決心。
這倒是影響不大。
“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去了。”
“嗯,去吧。”楊戩擺擺手,敖己駕雲離開,帶着龍宮的諸多高手、蝦兵蟹將,駕着一塊大烏雲,浩浩蕩蕩的去了東邊。
兩部兵馬已退走,中神州仙門前來助陣的仙人們大多都是呂純陽的好友,此間事已了,大部分道長道姑,已經和呂純陽辭別,先行離開。
所謂功績,閒雲野鶴的他們並不貪圖。
不多時,便只剩呂純陽宗門之人,楊戩向前見禮感謝,給足了這老哥面子。
呂純陽打發自己宗門高手走人,自己卻留在了這;這次沒見呂純陽的仙子師父,楊戩倒也有幾分小小的失望。
能見呂純陽窘迫的時候,當真不多。
“這梅山,這梅城,”呂純陽看着滿目瘡痍的梅山,又看向了梅城方向,“老弟,還請多善待梅山一脈,經此劫難,若再無你的幫持,怕這一脈遲早要煙消雲散。”
楊戩也緩緩嘆了口氣,目光掃過山中。
梅山各處,萬多名梅城兵將,雙目無神的在各處搜尋妖族活口,但凡搜到,便是亂刀砍死。
他們中,半數人昨夜失了父母妻兒,半數人被一直追隨的城主叛變所傷。
待兵戈息止,上到大羅金仙,下到渡仙小兵,大多都失魂落魄,目露茫然。
他們和普通的修士又不同,修士有自己追求的道,那便是支撐他們一直去探尋、去奮鬥的信念,哪怕不擇手段也好,遭人唾罵也罷,信念不倒,道心永固。
可梅城的兵將,自幼,跟隨師父、父母、親友修行的第一日,便被灌輸‘重返梅山,殺妖報仇’這些觀念。
他們生,是爲除盡梅山之妖;他們死,是爲了重返梅山故里。
如今,梅山之妖已除,他們也站在了梅山之上,一縷陽光自雲端潑灑而下,卻照不透他們心中的陰雲。
當真如行屍走肉一般,沒了生氣。
“無論何時梅山都有他們一席之地,”楊戩又是一嘆,他此時也不好說些什麼。
呂純陽沉吟幾聲,道:“不如這樣,我去勸說他們投奔於你,爲你效命吧。這樣老弟你擔些罵名,也給他們點盼頭。”
楊戩搖頭苦笑:“罵名倒是無所謂,但此時我若去招納他們,恐怕十有八九,他們中有不少人會離梅山而去。老哥你先去尋一處僻靜的所在,將郭申、公麟他們都聚起來,就說飲酒便是。”
“也好,我這就去喊他們。”
呂純陽揉揉眉心,踩着飛劍瞬間消失無蹤,楊戩則落回豬妖屍體旁,放出哮天犬,拍拍哮天犬的額頭。
“找找,這豬妖體內可有什麼靈異的寶貝?”
汪!汪!
哮天犬叫了兩聲表示理解,狗鼻子聳動間,圍繞着豬妖屍身轉了兩圈,狗嘴一張,就開始撕扯這豬妖的一處外皮。
周圍已經聚了數十名梅山兵將,都在納悶的看着此處。
一中年將領見楊戩取出三尖兩刃槍要去砍這豬妖的屍首,忙道:“這骯髒的妖物,哪裡能髒得真君老爺的神兵!來幾個用刀斧的,將這豬妖的屍身解了!”
“諾!”
十多名舉着刀斧的仙兵向前,楊戩見狀退到一旁,但很快,這些仙兵尷尬的發現,他們根本破不開這豬妖的皮毛。
畢竟是大羅金妖。
而更讓這些仙兵尷尬的是,真君老爺放出來的那條白犬,狗牙一張,輕鬆撕扯下一塊塊金黃色的豬肉,像是在開鑿洞穴一般,衝進了豬妖體內。
仙兵們面面相覷,楊戩笑道:“我這細犬,也就牙口好用。”
“當真好用……”
很快,小山一般的豬妖屍首,直接被哮天犬鑽了個大洞出來,直接通到了心臟位置。】
汪!汪!
哮天犬在裡面喊了兩聲,楊戩道:“若有寶物,你直接叼出來就行了。”
“嗷嗚……”
哮天犬似乎有些不太情願,但主人開口便是命令,它也不得不遵行。
楊戩話音剛落,嗖的一聲,哮天犬便從那洞中衝了出來,狗嘴一張,吐出一顆黝黑的珠子,而後就在草地上一陣亂蹭。
楊戩還以爲它怎麼了,沒看那珠子,先去看哮天犬的狀況。
走近了才知,哮天犬竟是沾了一嘴肥油,肥油灌入了咽喉中,咳不出、咽不下去,當真難受。
“你這傻狗,去河中清洗一下。”
汪!哮天犬對着楊戩叫了聲,身影直接化作一團白光消失不見。
臨走,卻是在囑咐主人,它叼出來的那珠子對它有大用,不要讓主人隨便給別人。
楊戩怎麼會虧待自己的家養犬?將那珠子攝到手中,聞到一股腥臭,便在玄龜帶中拿出一瓶仙酒佳釀,將這黑珠清洗乾淨。
這邊剛洗完,又是嗖的一聲,哮天犬直接出現在楊戩腿邊,乖巧的坐在那,伸着舌頭,渾身還都是溼淋淋的。
汪!
“行了行了,給你就是。”
楊戩輕笑了聲,直接將這顆雞蛋大小的黑珠扔到了哮天犬口中;哮天犬也不客氣,直接生吞了下去。
嗝!
哮天犬打了個飽隔,讓周圍那些越聚越多的兵將也是一樂,覺得這狗頗爲神異。
恐怕這些兵將都沒能料到,假以時日,這條大狗,纔是他們梅山真正的二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