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想再和你去吹吹風
七月的雨據說是傷心的淚,街角花園的階梯上站立着一個女子,從烏雲密集的那刻起就站立在那,直至傾盆大雨落下她依然矗立在那裡。
紅房子的西角有人在打掃,Lily的學校搬到紅房子附近了,她是溫妮的老同學,她想來紅房子裡住,溫妮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她竟然沒有反對。於是Lily住進了西樓的那個角落,那間爲楚楓永遠封起的房間,並且是和楚楓一起。溫妮從來沒有和別人說,其實在那梧桐樹下,楚楓摟着的女孩正是Lily。當搬家公司的車在樓下停靠,當楚楓和Lily走進西樓的那刻,溫妮居然感覺不到心痛,她木然的走出自己的房間,漫無目的地走到街角的花園,沒有方向地站着。
雨水浸溼了整個城市,也浸溼了溫妮,“不好意思,打擾下可以嗎?”一個男聲出現的同時雨水停止了對溫妮的侵襲,男人打着一把格子大傘站在溫妮身邊並把傘撐了一半在溫妮的上方,“我真的不忍心打擾你,但是周圍除了你沒半個人了,請問信誠房介往哪走?”男人不是很高,標準身高站在166的溫妮身邊正好的高度,說着帶有濃重南方口音的普通話無奈地等着溫妮的答案。
“前面右轉就是了!”溫妮看了一眼男子,昏暗的光線看不清男子的長相,卻讓她恍然大悟道,“啊呀,天黑了,好大的雨啊!”
“謝謝,那個……”男人慾言又止,“你幫我拿一下!”
溫妮愣愣的接過那把傘,還沒反應男人邊跑進了雨中,“別感冒了快回家吧!”男人邊喊邊跑向前方,很快隱沒在雨霧中。溫妮還愣在原地,一切發生的太快她還沒有消化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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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熱的陽光暴曬着大地,溫妮卻一個人躺在家裡發着高燒,信誠房介打電話來說隔壁那間房一早有人住進去了,溫妮順便問了房介前幾天那個男人,可是那天下大雨他們提前下班了,所以即使有人去也只是撲了個空。
躺了一天的溫妮感覺十分的餓,窗外飄來陣陣甜甜的香味更加地讓人飢餓難擋。溫妮虛弱的趴在窗口尋找那香味兒,原來是隔壁那個新來的住客,那是以前章程住過的那間房,可是他從來不在家做飯,於是溫妮幾乎已經忘記那裡也有個廚房。她打了個電話給Cherey,讓她回來的時候帶些吃的給自己,然後拿了點餅乾蜷坐在窗口的沙發上便啃邊享受着那陣陣的美味。楚楓和Lily搬來有兩天了大家始終沒有見面,不管是不是故意躲着,溫妮覺得這樣很好,見面她也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還是免去了大家的尷尬吧。
窗外隱約傳來熟悉的曲調是“無聲仿有聲”一個男人輕輕哼唱着,熟悉的旋律只是唱詞不同,不太明瞭的粵語依稀辯得“和情人緊緊擁抱來代替講話好嗎……”溫妮跑去打開電腦翻出那首國語歌來,“雷聲過後細雨一場,才發覺思念漸漸擴大,等你等的慌心亂如麻,來時看見你紅眼眶,我卻不敢往別處想,你會欺騙我嗎?”不知道爲什麼眼淚居然莫名的流了下來,很喜歡這首歌,卻從來不知道其實原本那是首粵語歌只是自己一直聽的是國語版,溫妮突然明白什麼似的悵然的笑了,於是下載了粵語版細細的聆聽起來。
隔壁的男人是個喜歡在夜色裡歌唱的男人,總是有悠揚的音樂從那個窗口飄出,路過溫妮的窗口然後飄進來。Cherey說,那一定是個和溫妮一樣感性的人,也應該是個有故事的男人。溫妮只是笑笑,繼續上她的網,只是此時她不再去那個叫第九城市的虛擬社區了,她整天閒逛於FM365下的一個論壇,謝霆鋒的那個浪漫廣告上說“我會一直在FM365上和你同舉一把傘”,這不由讓溫妮想起那雨夜裡給她留了傘的人。
或許是虛幻的不真切讓它看起來更美麗吧,自從章程的那個美麗故事不了了之後,溫妮反而更加的喜歡起虛幻的東西了,就如同那把傘,就如同她現在正在論壇上看的那篇文章。她深深的被故事裡的主角吸引了,即使她並不明白爲什麼,或者說她並不明白喜歡的是故事本身還是那個寫故事的人。故事裡有個花園像極了街角的那個花園,有個男人坐在階梯上等人,滿地的菸蒂隱約還能看到男人指尖燃燒的煙火。
當環境重疊的同時我們總禁不住把情節也一併重疊,溫妮每次經過街角花園總忍不住想起那個故事,彷彿就有那麼一個男人坐在那裡,滿地的菸蒂隱約的煙火。她總呆呆的站在那裡,常常地忘記了時間的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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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浪總企圖從這個夏延續到下個秋,Cherey在假期結束回校的那天對溫妮說,“你不該借房子給他們,時間能撫平一切但你也該遠離傷口的源頭啊。”溫妮告訴她自己已經癒合了,不再會因爲那角落的塵土飛揚而患上傷風了。Cherey走了,房子裡又只留下了溫妮自己,而溫妮也依然只是週末回到她的小窩。
多雨的秋季裡每到週末就開始拼命的下,溫妮每週回來都不得不帶上傘,以前的她從來都不喜歡打傘因爲她覺得傘應該由愛護自己的人爲她而撐起。但自從擁有了大格子傘後她變了,她要好好愛護自己,因爲她明白只有自己才能永遠的愛護自己,別人的關愛都只是過眼煙雲。
或許習慣真的就成了自然了,路過街角花園的時候溫妮很自然的站在階梯上發呆,下面的玻璃幕牆被雨水沖刷的剔透玲瓏。“不好意思!”伴隨着一個男聲,一個身影衝進了溫妮傘下。溫妮被嚇着了,後退了一步,看清一個渾身溼透的男人狼狽的站在她面前,“不好意思!”男人說着又走上一步鑽進了溫妮的傘下。
“有事嗎?”溫妮打量了一下,把傘向前挪了些許好讓這個陌生男人不用靠自己如此的近,即使溼漉漉的頭髮下其實是張英俊的臉。
“你又再這發呆呢,能借我的傘送我回去嗎?”男人笑呵呵的說着。
“發呆?你的傘?”溫妮搜索着凌亂的思緒,“哦,你就是……”溫妮突然明白他就是大格子傘的主人,“給你傘你拿回去吧!”溫妮把傘舉向眼前的男人。
男人皺了皺眉沒有接過去,“那你呢?還是你送我過去吧,就前面兩幢,我怕我的東西溼了不然我就跑回去了,正好看到你,要不是你打着這傘又在發呆我還不敢上來借傘呢!”他爽朗的笑着。
“我沒發呆!”溫妮稍許不滿地嘀咕着,“那我送你過去吧,我也往前走,你去哪?”
“前面那幢紅房子!”他抱抱了緊他那個牛皮紙袋。
“你住紅房子啊!”溫妮吃驚的再次打量了下這個男人,微微地笑了。
“怎麼了,我剛來幾個月,那裡環境不錯的,你住哪?”邊走男人邊侃侃而談着。
“我想我大概住你隔壁?”溫妮笑着。
“隔壁?我隔壁沒有人啊,我只知道對門有人,樓下也有對小情侶。”他很認真的在那搜尋着他的記憶,“難道你是另一邊那個喜歡張學友的?”
“恩?!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張學友?”溫妮吃驚的看着他。
“因爲你老和他去吹吹風啊,哈哈!”他像個孩子般的笑着,讓這個雨中的午後有了一絲陽光的錯覺。
“呵呵,我也知道你很喜歡唱歌呢!”溫妮被感染着那份開懷的笑着。
“朋友們叫我Allen,你呢怎麼稱呼?”
“溫妮!初次見面請多多關照!”溫妮伸手打招呼,可Allen抱着東西騰不出手來。“呵呵,意思意思。”說着溫妮扯了扯他的T恤袖口,兩人一起笑了。
“我到了,你上來坐坐嗎?”Allen邀請道。
溫妮張望了下Allen身後的樓道,“不了,我也要回去了,傘還給你,謝謝!”說着她準備收起傘來。
“不用啊,你撐回去吧,雨那麼大女孩子要好好疼惜自己!”Allen攔住了正要收傘的溫妮的手,溫暖的體溫透過溫妮冰冷的手背暖到了身體某處。
“謝謝,那改天還給你!我先走了,再見!”溫妮轉身像她的東樓走去。
“慢慢走哦,傘不用還了你慢慢用!”Allen在雨幕後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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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把大格子傘在晴朗的天氣裡總靠掛在玄關,和那套田園風的房子有些不搭,而每每到了雨天它總能被主人帶出門保護着它的新主人。Allen週末偶爾會來找溫妮帶他出去,他說他想看看這個城市但是他怕迷路所以他需要一個嚮導;溫妮總喜歡呆在家裡過着悠閒的週末,但是她依然高興的陪着Allen走遍這個城市的每個角落。Allen第一次來找溫妮時很吃驚,原來紅房子的東樓是套獨立小複式;溫妮也吃驚他的到來,卻看着他的吃驚沒有告訴他其實自己就是他的房東。
街角花園的梧桐在秋風的輕撫下偏偏起舞,不知道幾時起Allen喜歡和溫妮一起在階梯上發呆,一起感受着秋風的涼爽,只是溫妮不再是站着,而是坐着。Allen曾問溫妮爲什麼喜歡站那發呆,溫妮總是笑笑沒有回答;溫妮曾問Allen相信網戀嗎,Allen也笑笑沒有回答。而每次發呆回去溫妮都要打開電腦,走進365的那片天空,她已經和那的朋友很熟了,已經和那的版主很熟了,而那個版主的ID正和那篇文字的作者愛風不謀而合。他們總天南地北的聊着,但始終不會說起自己的故事,即使溫妮曾問起那面故事裡的牆,故事裡的男人,但答案總是一個笑臉。
這個城市的秋天來得晚去得快,十二月初的夜晚寒意陣陣。Allen說進修結束了他要走了,要回到他的城市去了,應該不會再回來了;臨走前的那晚溫妮說要給他踐行,他沒同意,他說他想一個人去做件事情。溫妮沒有說什麼,安靜的坐在電腦前,遊走在熟悉的論壇,隨意的翻看着,愛風的文字裡寫到:“今夜註定是個凌亂的夜晚,有個女孩曾經問相信網戀嗎,我只是笑笑,我不知道我等待的那個她到底是誰;有個女孩曾問我故事裡的男人存在嗎,我只是笑笑,我想那個男人今晚將會去等待一些答案……”故事的主角存在嗎,溫妮還是茫然,此時的她已不關心了,她想的只是Allen要走了。
走出溫暖的屋子,外面沒有下雨溫妮卻打着那把大格子傘,不由自主的走到了街角的花園,風很大,很冷。溫妮站在階梯的最上層,藉着昏暗的街燈看到一個男子坐在下面的階梯上,不遠處的地上稀散着一些菸蒂,男子指尖燃燒的煙火迷了溫妮的眼。眼睛被一層水霧籠罩,看不清是真是幻,她慢慢的走下去,深怕走太快眼前的景象“啪”的一聲就消失了。階梯上的男子拋出手中的煙火,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掉落在幕牆前的空地上,夜風輕撫吹散了溫妮臉頰邊的水珠。男子察覺身後有異,緩緩地起身轉過來,透明的液體忍不住從溫妮的眼眶中洶涌地流淌出來。
“下雨了嗎?爲什麼你打着傘出門?”Allen一邊玩味得問着溫妮,一邊走到溫妮邊上。
“你在等溫妮還是等黑泥兒?”溫妮不顧Allen說什麼,她只想要她的答案。
Allen愣了一下,“你來找Allen還是愛風?”沒有回答只是給出了類似的問題。
溫妮流着眼淚笑了,Allen輕撫去她眼角的淚水,在那寒風中吻上了溫妮的脣。他們依偎坐在階梯上,身後的大格子傘當着寒冷的風,他們解答了一直以來心裡的謎團。溫妮站着發呆是想看清坐在那的男人,Allen不知道自己相信網戀嗎因爲他不知道溫妮和黑泥兒就是一個人;溫妮知道了故事裡男人今夜之前都只是個虛幻,Allen得到了最後的完美答案了。
夜色雖美,但黎明總是來的那麼快。離別總是在最快樂的時刻到來,各自終究要回到各自的生活中,如果Allen沒有遇到溫妮,那麼他們依然只是相隔兩地的愛風與黑泥兒;相聚如果說只是一種催化,那我們寧願相信那只是上帝的一個玩笑。
Allen在溫妮醒來前離開了這個城市,溫妮走進西樓時隨意的和正出門的楚楓說了聲早,如同和鄰居打招呼般,然後直徑走上樓打開Allen住過的那間房,房間裡一塵不染擺設整齊,似乎從沒有人來住過般,如果不是房介交來房租溫妮還以爲那一切都只是個夢。
Allen回到了自己的城市,他們回到了愛風與黑泥兒的身份,不同的是他們知道對方還有另一個身份,不同的是他們之間更多了分曖昧。溫妮鎖起了那間房,從房介撤了那間房,她要把他們的記憶鎖進那間房,她等待他再次回來陪她在那階梯上發呆吹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