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爺眼中閃過一絲寒意。
可算抓住你的把柄,竟敢私藏族伯醬料鋪的冊子,現在不辦了你,還待何時?
現在大女兒膝蓋腫的,都下不了牀;小女兒時不時還燒上一陣,難受的躺在牀上哼唧!唯獨這該死的庶女,還在這裡活蹦着邀功!老夫不滅了你,豈不是對不住我那受難的兩個女兒?
見大老爺這幅要吃人的架勢,百里晴心裡一陣不爽,誰告訴老孃這玩意要快快還給族伯了?你還要拿這點小破事治老孃的罪不成?百里晴眼珠轉轉,心裡來了主意,拿出帕子,委屈的一聲哽咽:“族伯,是晴兒不好,這幾日顧着照顧溪兒,沒去您府上給您還上冊子。”
“你!”大老爺吃了一驚,他怎麼也沒想到百里晴會來這手,這幾日百里晴待在溪兒房內不假,可管家吳雙安排了四個丫頭輪流伺候溪兒,她在房裡,不過是個擺設,竟這般無恥的說這幾日忙着照顧溪兒!
百里晴兩眼圓圓,臉上帶着一副無辜,“父親,晴兒若被族伯治罪了,您可要派人照顧好妹妹,妹妹的燒還沒退,知琴還要照顧母上,妹妹誰來照顧?嗚嗚!”
“這怎麼能怪罪晴兒呢?!”族伯一聲反駁,引的大老爺側目。
這次族裡遭殃,若不是這丫頭強撐着答完評議會,定是要被上城其他商戶嗤笑,丫頭給族裡漲了臉面,你還在這裡口口聲聲說要懲罰,真是入贅的女婿,跟族裡不是一條心!族伯心裡想着就來氣。
接着,族伯一句痛快,“晴兒忙着照顧妹妹,纔沒顧上親自還上冊子,我不怪她。”
族伯也不呆傻,想來以前就知道族姐家的百里慧愚鈍,可不知這二丫頭的精明,單是那果醬,就給家裡鋪子帶來這麼多好處,現在護着丫頭,將來定有好處!
聽見族伯這一聲痛快,百里晴一臉乖巧的說了句:“就想着親自還給族伯,這才耽擱了幾日的。”
“你還狡辯!”大老爺一聲震怒,“族弟休要幫着這不知深淺的丫頭,這次必須罰她才行!不罰,家主如何給族裡衆人交代?”
族伯心裡氣惱的很,好個狡猾的正夫老爺,這丫頭不知怎麼得罪了你,竟然拉我下水,幫你欺負這丫頭!瞅了眼家主,看家主臉上爲難,明顯是要護着女兒,又不好護的太過明顯,族伯心裡來了主意。
“好,就是要好好罰一下這個丫頭!”族伯一聲贊同,引的衆人一個驚訝。
家主嘴角微微一揚,“既然是因爲醬料鋪子的事要懲罰晴兒,我看就由族弟懲罰好了,連墨,你覺得呢?”
“也好。”大老爺笑的陰險,“族弟按家規懲罰了便可,且不可送去官府衙門,毀了孩子的前程。”
你,你個老匹夫,真是挑撥離間的高手!還有臉口口聲聲說按家規懲罰,別毀了孩子的前程,好,我倒要讓你看看,百里家族是如何按家規懲戒孩子的!
“明日起,百里晴去百興鋪勞作三日,與鋪裡夥計同工,鋪內醬料瑣細要學個仔細,以便點心鋪子存料、制餡使用。”族伯說罷,
不善的瞪了大老爺一眼,大老爺活活聽了個呆愣後,立馬反應過來,反駁道:“這算哪門子懲戒?哪條家規是如此跪定?”
“連墨!”久不出聲的家主發出一聲不滿之聲,“同工懲戒並無不妥,你還在此有何異議?”
千算萬算,唯獨算漏了這條,大老爺心疼的緊。
同工懲戒的族規,本是條重罰的規矩,意在讓族中子嗣在繁重的勞作中,反省自己所犯下的過錯,可族伯用此族規懲罰百里晴,最多是讓她在鋪子裡,幫夥計吆喝兩嗓子到頭了,還能真罰晴兒製作醬料不成?
“沒有異議。”大老爺眼角露出一抹奸險之色,“族弟既然有此心,定要在這三日內,讓晴兒多幹些活計,不知限於城內的鋪子,成外的倉庫,也該讓晴兒搬搬醬料罈子,攪和一下醬料缸纔是。城外兩間大庫,就各待一日好了!”
家主臉上泛起怒意,百里晴趕忙上前乖巧道:“母上身子要緊,女兒犯下此等過錯,應該被罰,母上不必因此生氣。就按父親所說,天天換地方也不錯,說不定,還能想出什麼新的醬料方子呢。”
聽了這些,家主臉色緩和了許多,叮囑道:“好好跟師傅們看看,若能做出新醬來,也不枉費族伯對你的栽培,還不快謝謝族伯!”
“晴兒謝過族伯。”百里晴微笑的上前一禮,醬料鋪子三日遊,便這麼愉快的決定了。
翌日清晨,涼爽的秋風吹過,整個人都覺得跟着爽利,百里晴讓小翠梳了個簡單的髮髻,刻意挑了身深色的衣衫。
“小姐還真去幹活不成?”小翠見小姐如此打扮,實在是看不下眼了,一句氣惱的責怪之聲。
“噗!”百里晴笑的眉眼彎彎,擡手彈了一下小翠的腦門,笑道:“不幹活,也要做出一副幹活的樣子。”
“啊?”小翠不解,林知琴也起了身子,笑弄道:“看你家小姐,這是教你偷懶的法子呢。”
小翠學着百里晴的模樣轉轉眼珠,一個機靈,想通了這裡面的門道,原來是做給大老爺看的,小姐就是小姐,家裡又要上演一出好戲了。
用過早膳,百里晴乘着馬車,去了族伯的百興鋪。擡腳進門,還沒來的及將鋪子瞧個仔細,族伯便迎了上來。
“晴兒,今日可用過早膳?”族伯眉目和悅,好心一問。
“晴兒見過族伯,早膳已經吃過了。”百里晴笑的自然,“要做什麼族伯儘管吩咐,晴兒有勁幹活。”
族伯聽見這話,被逗的呵呵大笑,“你若沒吃早膳,今日便隨我去城外的醬料庫看看。如今吃過早膳,只好先在鋪子跟掌櫃學學,族伯自己去醬料庫了。”
想來是醬料氣味沖鼻,不過老孃我可也不在乎,跟掌櫃待在店裡,弄不好可要落個偷懶的罪名,可是不上算了。百里晴細語柔聲,“族伯,您就帶晴兒去唄,大老爺還等着,聞我身上的大醬味呢。”
“真是!”族伯一個惱火,就算你是正夫老爺,也不帶這麼欺負小丫頭的。想來也顧不得許多,直接帶着百里晴去了城外
的醬料庫房。
城外二里地的醬料庫房,是百興鋪最大的醬料庫房,建在一個山坳內,醬料庫房周圍,樹木密密麻麻的,想來盛夏季節,庫房內定是涼爽的很。
“晴兒,你看,那片石瓦房,便是我家醬料庫房。這塊山坳地勢平坦,正好用來儲存醬料,前年時候,我花高價買來,便建成了這片醬料庫。”族伯說的得意,眼神裡滿是自豪的神色。
一陣風吹來,風裡雜着幾種醬料的香氣,聞起來有一種特別的香味,好在用過早膳,要不非被這陣子香氣勾起肚子裡的饞蟲不可。百里晴心裡想着,馬車便已經進了醬料場的大門,跟着族伯下了車,風裡的味道,突然變成一股腥臭味,讓人聞着噁心。
百里晴連忙拿手帕捂住鼻子,還是擋不住那股子臭氣,索性捏住鼻孔,張開嘴大口呼氣。
族伯搖搖頭,問了句:“行不行,若是撐不住,給族伯說一聲。就這一趟下來,衣服上也是一股醬料的味道。”
“沒事。”百里晴打着保票,若是現在回了城,豈不是行百里者半於九十?
“一會還有更讓你噁心的,自己可有個準備。”
隨行的僕人開了一間庫房的大門,酸腐的氣味撲面而來,頓時覺得,嗓子眼都跟着在泛酸水。
走進門去,未見醬料罈子,只見一池子黃毛,長的密密麻麻,裡面一根根菌絲,短的有一指甲蓋長,長的都快接近一寸。
這個味道,我能適應。百里晴不斷給自己做着暗示,五分之一柱香的工夫後,她的臉色,漸漸緩和過來。族伯不知去了哪裡,只剩兩個夥計,一個在用大勺從池子裡挖出黃毛塊裝入小車,另一個推着小車,看樣子是準備倒掉長毛的醬料。
好好的一池子醬料,就被這些菌給毀了!百里晴想來心疼,走出門去,見其他幾間醬料房也有黃毛倒出,不禁說了句:“怎麼壞了這麼多醬呀?”
“哈哈!”族伯笑着走來,“真沒想到你個女娃還能撐到這會兒。醬料生意就是這樣,長毛是正常的事兒,無需大驚小怪。待活計將這層黃毛去掉之後,就要裝醬,到時候味道可比現在難聞的多。”
百里晴聽了,臉上跟着無奈的列了列嘴角,心裡狠毒了大老爺,老匹夫,老孃這次算是栽到你手裡了,待老孃熬過三日,定要找你算這筆賬!
百里府上,溪兒也恢復了精神,從昨天晚上,她的燒便退了,只是燒了太久,要多睡睡覺恢復一下氣力,這才貪睡到這個時辰。
“晴兒姐姐呢?”百里溪一邊揉着睡眼,一邊問着玉珠。
玉珠一聲嘆息,“晴兒小姐去族伯的醬料鋪子受罰了,三日後便能回來。”
“姐姐犯了什麼過錯?”百里溪不解道。
見玉珠一副爲難的模樣,百里溪撐着身子,就要起牀,玉珠連忙阻止道:“晴兒小姐說是去受罰,不過是去族伯鋪子裡學習幾日,小姐還需趟在牀上纔好!”
“玉珠說的對。”百里慧一聲傲音,扶着大老爺,進了溪兒的房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