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二還沒說出口,莫堂堂的腳步急剎,鄭盛瑾跟着停了下來,莫堂堂看向他,這身量只能仰望的姿態,卻看不出來半點求人的意思。
鄭盛瑾低頭看着莫堂堂,一臉柔和的笑,莫堂堂點點頭,“幫我。”
這個鄭盛瑾也不知是什麼身份,莫堂堂中午說讓他幫忙找出鄉下清淨的房子,他太陽還沒落山的時候就與莫堂堂匯合了。
兩人牽着馬到了鄭盛瑾說的地方。
“看看,這地方合你的心意嗎?”鄭盛瑾指了指前面的宅院,莫堂堂眼角跳了跳,她本以爲是山村普通青瓦房之類的,沒想到……
找都找了,她也不好多說,點點頭,兩人牽着馬直接就走了進去。
一進門,就有小廝來牽馬去馬廄,莫堂堂拉着馬繩沒有鬆手,靜靜的看着鄭盛瑾。
鄭盛瑾伸手,擋住莫堂堂的眼睛,緩緩鬆口氣,年紀小小,要這麼強的氣勢幹嘛,“兩個,就兩個,照顧起居。”
手心下的眉頭鬆開了,鄭盛瑾慢慢放下手,眼睛不自然的看向別處。
他假意咳了兩聲,“好了,我們在這宅子裡面轉轉吧,順便熟悉熟悉。”莫堂堂點點頭,鬆開了手裡的繮繩。
這樣子算是同意了。
鄭盛瑾不自覺的去摸腦門,動作突然停滯,他怕個什麼?莫堂堂想了想,還是道了聲謝謝,鄭盛瑾連忙搖手。
帶着莫堂堂逛了一圈後,鄭盛瑾就禮貌性告辭了,“這宅子空着也是空着,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千萬別客氣,我就先行告辭了,若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可儘管差遣宅子裡的小廝。”
莫堂堂點點頭,送他出了門。
這個宅子不算大,正好合她心意,如鄭盛瑾所言,這裡面只有個小廝,還有個燒飯的大娘,莫堂堂算是就此安頓下來了。
把行李放進臥房後,莫堂堂就想着出門逛逛,外門小廝見莫堂堂出來了,上前詢問,“公子可需要馬?”
“不用,我就隨意在這周圍逛逛。”她走了幾步,小廝也跟在身後,莫堂堂轉過頭,“不用跟着我。”
小廝退回外門。
現在正值春末,還有些許涼意,風吹來拂開臉龐的鬢髮,甚是愜意,這裡應該是聶城的郊外,她一出門就能看見在地裡勞作的農民。
見到她這個生人,一些人看了看她,也不怕生,就在地裡大聲問她從哪來,這些人臉上盡是淳樸的笑意。
莫堂堂索性坐在地頭,笑着一一回答了他們的問題,莫堂堂伸手撫了撫地上的野草,自己笑開來了。
到了太陽落山的時候,農民們收拾了種莊稼的農具,抗在肩頭,熱情的邀莫堂堂跟着他們回家吃飯。
“不了,我再坐坐。”莫堂堂微微笑道,農民們看着這笑容愣了愣,這小孩咋生的如此好看。
莫堂堂這一坐就是天黑了,星星點點的亮光綴在漆黑之中,莫堂堂心靜如水,看着這漫天星光,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平靜。
或許,在這過一生,似乎也不錯呢。
原處,走來一人,是宅子裡面的小廝,喚作二狗,應該是來尋她的,莫堂堂扒着泥土坎站了起來,拍拍屁股上的泥巴,跟着一起回去了。
還沒走近,就問到柴火夾雜着飯菜的香味,原處的宅子中的燈光,莫堂堂怔了怔,“怎麼了?”二狗奇怪道。
莫堂堂笑了,搖搖頭,邁步朝着燈光靠近。
推開門,大娘見莫堂堂回來了,一邊脫身上的圍裙一邊熱情的招呼莫堂堂趕緊來吃飯。
幾人也不是講究的人,就在院子裡面圍着桌子坐下,享受着這一時的靜謐。
莫堂堂幫着大娘收拾了碗筷後,就回房間休息了,她關上門,確定周圍沒有人後,盤腿坐在牀上,用秦離傳授的獨家傳音告知秦離自己所在位置。
她沒有解釋原因,也懶得解釋原因。
秦離這些日子也沒有傳任何的消息回來,莫堂堂卻沒有絲毫的擔心,這人狂妄得像是天下第一一樣,自己擔心他幹嘛,還不如多擔心擔心自己。
早早的莫堂堂就睡下了,睡之前迷迷糊糊的想着,這小孩的身子就是麻煩,容易困、容易餓、容易累……
聽着窗外青蛙的叫聲,莫堂堂沉沉的睡去,睡到深夜,感覺額頭有點蹭着個柔軟的東西,有些溫暖,哼唧了幾聲又陷入了深層睡眠。
莫堂堂給了小廝點銀子去買來了些紙墨和一些書,一天就看看書,寫寫字,累了就在田間地頭轉轉,一來二去的,也就與左鄰右舍的相熟了。
鄉間的鄰里情,莫堂堂初始還有些不太習慣,他們熱情得讓莫堂堂無所適從,又是送些雞蛋又是送些蔬菜的。
大娘和小廝又是靦腆的性子,莫堂堂無奈收了這些,平時就去鎮上買點糕點當作回禮了。
鄭盛瑾成日裡也往這邊跑,甚至還在讓大娘在宅子裡收拾出來間空屋子,偶爾就睡下了。
這人也是個有文趣的人,滿腹詩書,要是喝酒喝盡興了,還能隨時給莫堂堂賦詩一首。
他一拿着酒笑呵呵的走進來,莫堂堂就頭疼的按着太陽穴,“你還是少喝些酒吧。”
鄭盛瑾臉一紅,應是想着自己盡然被一個小孩子說教了,大娘見他來了,動作麻利的添了碗筷。
見他有些侷促的樣子,莫堂堂心中嘆了口氣,“就隨口一提,不要上心。”
這才臉上顏色褪了點,這罈子酒今天是沒有喝完,莫堂堂也喝,不過只是小酌兩口,就上臉了。
臉蛋紅紅的,眼睛愈發亮了,鄭盛瑾喝酒上了頭,平時都不敢逾越半分,今天竟然上手去捏捏莫堂堂的臉。
見那雙亮晶晶的眼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鄭盛瑾居然還笑開了,“小莫啊,有沒有人說過你特別像個女孩子……”
莫堂堂挑眉,這人是喝大了,這纔有膽子說出這樣的話。
鄭盛瑾沒有看她眼神,不知是不是不敢看,繼續接着道,“要不是你那天一巴掌就把那王八蛋拍暈了,我還真以爲你是女扮男裝的。”
“王八蛋?”莫堂堂繼續抿着杯中酒,眼睛一轉不轉的看着面前的醉鬼,莫堂堂提這一嘴後,鄭盛瑾就打開了話匣子。
他手在桌子上重重一拍,把不遠處打盹的二狗嚇一跳,莫堂堂擺擺手,那二狗晃晃悠悠地去外門了。
“可不就是個王八蛋嗎?枉我一心一意的拿他當朋友看,他卻……他卻……只是想要我家的祖傳之物……”鄭盛瑾說着說着,聲音竟有些哽咽。
想着那日兩人打鬥的情景,莫堂堂點點頭,怪不得……怪不得會下狠手。
鄭盛瑾罵罵咧咧了幾句,就漸漸倒了下去,莫堂堂起身,去找來二狗,一起把鄭盛瑾拖到他的房間。
今天喝了點酒,莫堂堂有些頭暈,徑直回了自己房間,倒頭就睡。
第二天莫堂堂有些頭疼,轉了轉臉,觸碰到棉被的柔軟,她腦子一陣空白,低頭看了眼,自己好端端的躺在牀上,昨天不是倒下就睡着了嗎?
她坐起身,身上的外衫也被褪去,嘶——頭疼得緊,顧不上想自己是怎麼到牀上的了,莫堂堂起身去找大娘燒些解救湯。
走路仍有些晃悠,路上還碰見了昨天同樣喝醉的鄭盛瑾,不過看這人表情,現在多半比自己難受多了。
兩人不約而同的一起去了廚房,還在燒火的大娘見了兩人,一臉瞭然,“二位請再等等,醒酒湯馬上就好。”
乖順點頭,莫堂堂找了個小凳子坐在大娘身邊。
鄭盛瑾靠着牆,閉眼休息。
喝了醒酒湯後,莫堂堂感覺好多了,去看鄭盛瑾,這人眉宇間舒展了不少,“鄭兄今日無事?”
鄭盛瑾停頓了一下,似乎在反應莫堂堂說了什麼,這醉酒後的人反應速度慢,莫堂堂也習慣了,就靜靜等着。
“應該無事。”鄭盛瑾認真道。莫堂堂哦了一聲,鄭盛瑾突然有些失落,試探性的問,“莫兄弟可有什麼安排?”
莫堂堂搖搖頭,她能有什麼安排,看書寫字看秧子算嗎?
因爲有鄭盛瑾在,莫堂堂也不好自己呆在房間裡面做自己的事情,只能無聊的在院子裡面坐着。
最先受不了的還是鄭盛瑾,“我們比試比試吧。”
那天莫堂堂雖然只出了一招,但鄭盛瑾能看得出來莫堂堂還是有點武功底子的,比試比試應該是可以的。
誰知莫堂堂看了鄭盛瑾一眼,那眼神讓鄭盛瑾有點受傷,“還是不要吧,你打不過我。”
鄭盛瑾本也是閒來無事,莫堂堂這一句激得他直接站了起來,俯看着莫堂堂的頭頂。
一瞬間莫堂堂感覺天暗了下來,她擡頭看着鄭盛瑾,見對方眼中火氣沖天,哦,踩着他底線了……
“那我認輸。”莫堂堂說的極爲認真,對方的眼神卻越發不妙了。
他不去答莫堂堂的話,眼神堅定的看着莫堂堂,這不比試一番誓不罷休的模樣,莫堂堂靠後,半躺在身後的柱子上。
兩人這身高懸殊,縱使莫堂堂再有氣勢,也蓋不過現在已經燃起了勝負欲的鄭盛瑾。
現在莫堂堂又覺得,剛纔大娘給鄭盛瑾的那碗醒酒湯,可能,量不太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