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緩緩地走在寬敞在大街上。街上空蕩蕩的也看不見幾個行人,每個人都是行色匆匆。
趙登和範武找了好幾家客棧全都是大門緊閉,好不容易進了城又沒地方住了。
朱師爺正在發愁,忽然看到路旁一個老頭正忙着和夥計裝車。他走上前問:“這位先生,跟你打聽一下,此處可還有什麼客棧?”
老頭上下打量了一下朱師爺,又探出身向左右看了看。小聲說道:“哪還有什麼客棧啊,有也早都關門了。跑還來不及誰還有空做買賣啊。”
朱師爺聽罷失望地轉過身往回走。
那老頭忽然又看着他問道:“你們是做什麼的?”
朱師爺又轉身看着他說:“我們是賣香料的,沒想到現在京城查的這樣嚴,眼看這幾車的香料也無處存放。”
老頭仔細看着朱師爺身後的一行人。的確是做生意的,還裝了幾大車的貨。
他又問道:“你們打算住多久?”
朱師爺一聽這老頭話中有意,便忙笑着說道:“我們可能要住上些時日,暫時也定不住。”
老頭想了想,把他拉到一旁小聲說道:“現在這時候客棧肯定是沒了。你們要是真需要,我可以讓你們暫時住在我這裡,現在城裡正亂我也想出去避避。”
朱師爺一聽高興地說:“太好了,實在是感激不盡,那這房錢?”
“不要了,都是做生意的,我看你們也都是實在人,只要能把我這家看好就行了。”
“那就麻煩老先生了。”師爺行了一禮道。
說話間他回頭看了一眼十皇子。皇子微微點了點頭,一衆人馬便隨着這老頭進了他家的宅院。
這宅院臨近街口並不算大,但上下三層住下這些人馬還在綽綽有餘的。
老頭喚來一個留下來看家的小夥計,將家裡的事又給他交待了一遍,便匆匆的隨着車馬出了城。
這老頭家原來是做布匹生意的。臨走前將家裡的招牌貨品全都收拾了起來,只留下了幾間寬敞的店面。朱師爺招呼着衆人將房間裡裡外外清理了一遍,又將帶來的各種香料擺放整齊,看上去倒也井井有條,就缺一個招牌了。
師爺想了半天拿不定主意,十皇子在一旁緩緩說道:“就叫遺香坊吧。”
很快大家將招牌掛起來,看上去這店面便更像模像樣了。
等衆人忙完時,天已經快黑了。轉眼香噴噴的飯菜都已經擺滿了桌,大家今天特別的高興,一路上走來從來沒有這樣放鬆過。
老頭留下的小夥計更是開心,本來只有他自己看家的,誰想到一下來了這麼多人。他從老闆的地窖中取了兩罈好酒,一衆人連吃帶喝好不熱鬧。
大家邊吃邊聊,從小夥計的口中聽說,這城裡的百姓已經走了七七八八了。半月前鎮西將軍入京以後,這京城就變得危機四伏。而南路軍也開始慢慢來到京城周圍,兩方勢力已經漸漸形成對峙之勢。誰也說不準何時兩方便可能動起手來。
皇上聖御未下,諸未皇子尚未到齊一切都還好說。若皇上一朝下令定下皇子之位,誰也保不準會怎樣。
推杯換盞間夜已經深了,侍衛們也都睡下。幾個喝多了的侍從乾脆趴在酒桌上睡了過去。
客房中晴天和思若直直盯着天佑,天佑輕輕地說:“我不是不想說,只是說了怕你們不信。”
聽着他的話,這兩人更是懷疑。他們直直地盯着天佑。
天佑實在沒辦法了,只好吞吞吐吐地說:“其實這一路上,它都在跟着我。上次晴天遇險,還有後來的幾件怪事也都是它出手相助。”
“它是誰?”
“上古巫妖……”
聽到這名子兩人不由一顫,如同被雷擊了一般。
上古巫族他們自然聽說過,不過那都只存在於傳說中。傳說中它們在三界大戰中曾經幫助魔族大敗神族,後來又不知爲何受到重創從那時起便銷聲匿跡。
晴天愣了好久才緩過神來:“上古巫妖爲什麼會跟着你?它又怎麼會幫我們?”
天佑慢慢說道:“雷神偷走了它們的上古神器離魂鏡,上古巫族要想拿回來只能與冥王合作。冥王許諾幫他們拿回離魂鏡,它們則幫我們對付神族。”
思若看着天佑疑惑地問:“它一直跟着你,爲什麼我卻看不到它?”
“只有我可以看到她,她現在就在我的身後。師父曾對我講過,上古巫妖只會讓得到它信任的人看到它。”
晴天和思若看着天佑的背後,忍不住打了一個冷戰。
思若小聲問道:“你不害怕嗎?”
天佑笑了笑說:“開始確實有些不習慣,但現在好多了。”
晴天接着問:“可這一路上並沒見你跟它說過話呀”
“上古巫妖精通讀心術,我想什麼它都會知道,它想說什麼也會讓我感覺到。”
兩個人越是聽心裡便越發毛,如此詭異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妖魔。
思若用極小的聲音問道:“我們心裡的想法,它不會也知道吧?”天佑點點頭:“應該是吧。”
晴天和思若頓時被嚇的臉色都變了。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身上如同突然生出好多剌來一般,有說不出的難受。
過了好久他們稍稍穩定了些,晴天又問:“它們怎麼幫我們呢?”
“師父說上古巫族不能干涉三界之事,所以只有這一個巫妖來幫我們。它會選擇兩個人來傳授術法。但也不會教授我們太多,畢竟它們還要保證三界的平衡。”
思若好奇地問:“哪兩個人?”
“我和你啊。”
此話一出口,思若的臉色頓時黑了下來,一會又變得有幾分紫。只見她驚叫着跑到一邊:“我纔不要學什麼術法,我這樣很好,爲什麼要選擇我呢?……”
看着思若害怕的樣子晴天忍不住笑出來。天佑微微笑了一下說:“沒事的,我一開始就是這個樣子的,現在也很好了。”
思若卻躲到一旁再也不上前一步,臉色要多難看便有多難看。
夜漸漸深了,晴天和天佑也都回到了各自的房間去睡覺了。
思若關上門躺在牀上卻怎麼都睡不着,總覺得那上古巫妖不知在哪個角落看着她。
第二天一早,晴天便起牀了。他一出門正好碰到天佑,兩人還沒說話。只見思若的房門慢慢打開,她慢慢走了出來。
只見她目光呆滯,如同丟了魂一般,原本白皙的臉上一對黑眼圈特別顯眼。
晴天看着她輕輕問道:“怎麼了,昨晚沒睡好嗎?”
思若似笑非笑語氣古怪地說:“睡的很好啊?怎麼了?我還做了個夢呢!夢到上古巫妖坐在我牀頭上跟我聊了一晚上。怎麼它沒去找你嗎?”
說完一轉身頭也不回地下樓去了,剩下晴天和天佑哭笑不得的愣在那裡。
吃過飯衆人便開始忙起來。趙登和範武出門去打探城內的情況,朱師爺則指揮着侍衛門安排店內的事情。幾個頭腦靈活的自然是放在店面內,沒多久香料店便開門營業了。
雖說這老闆夥計都是假伴的,做起了卻也有模有樣。若是當真在這做起買賣來,生意肯定也不會太差。
天還沒到中午,趙登和範武便回來了,他們向十皇子詳細講述了京城內的情況。
目前在這京城內雖然看上去是三皇子的實力最強,其實五皇子的人馬也已經越來越多。兩者已經算得上旗鼓相當,只是五皇子更爲低調錶面上並看不出什麼。
三皇子自持重兵在握,高傲狂妄。對皇子之位更是志在必得。現在府中正在大張旗鼓地造花車花燈,已經開始準備太子接位的慶典了。
十皇子聽到這些不禁幾分詫異,想不到三皇子竟是如此自大……只怕日後難成大事。
趙登接着講道,京城之外的皇子中除了九皇子正在路上。十二皇子已經到達外,其他的都還沒有消息。
十皇子疑惑地問道:“十二皇子已經到了?”
“聽說十二皇子早早就到了,只是一直在府內也不見出門。而且他府中的上上下下都顯得非常古怪。”
十皇子陷入沉思。如果按十一皇子的說法,十二皇子本該在霍城遇險纔對。若是十二皇子在京城安好,那設計暗算十一、十三皇子的人便可能是他。可十二皇子年紀尚小,而且無論怎麼說這太子之位都不可能會是他的。難道這其中帶有什麼隱情?……
十皇子正想着,趙登又說道:“聽說九皇子已經過了渚河,估計明天就能到了。現在所有皇子中只剩下四皇子一直都沒有消息了。”
十皇聽罷也不說話。他暗想:無論如何九哥馬上就到了,時到他們一明一暗一定要將這些事情查清楚。
第二天,天還沒亮。京城內就開始熱鬧起來。九皇子入京的消息在大街小巷傳得沸沸揚揚。聽說九皇子這次入城還帶着百十來人的衛隊,人雖不多但個個都是精銳。他這一來,整個京城就變得更熱鬧了。
京城內一切如常,三皇子和五皇子的人馬依舊按兵不動。但他們都緊緊關注着九皇子的動向,是敵是友現在誰也說不清楚。
讓人不解的是,九皇子一入城誰都沒見,卻偏偏去了龍隱寺。
按說大皇子爲長,先去探望長兄也倒無可厚非。但畢竟大皇子早已是靜心理佛不問世事,選太子的事他更不爲所動。九皇子這一舉動讓衆人覺得意味頗深,卻又猜悟不透。
龍隱寺是京城最大的寺廟,也是惟一的寺廟。城中的善男信女達官貴人都來這裡上香,一年到頭香火都很旺。只是近來城內的人都躲出去逃難了,龍隱寺也顯得冷清了許多。
這座寺廟座落在京城以北的青龍山上,本就是依山而建。環山抱水風景秀麗,站在廟門外大半個京城全都落在眼中,也算得上是一塊風水寶地。
青龍山綿延不絕高聳入雲,山間雲氣時聚時散恍如仙境。那寺廟就隱在這雲霧之中。傳聞這山谷內常有龍吟之聲,所以得名龍隱寺。
九皇子來到廟門外,所有侍衛全都留在外面,只有了兩個侍從隨他走了進去。
寺廟中一個和尚引着九皇子走過正殿,通過一條小路走了許久來到一個位置較偏的小院中。院中養了許多花草,一叢竹子長得格外茂盛。和尚將九皇子引到禪房外對他行了一禮輕聲說道:“施主裡面請。”
房門緩緩打開,屋裡淡淡的沉香氣味撲面而來。禪房內乾淨整潔,正面掛了一幅水墨山水畫。幾把簡單的桌椅擺放整齊,卻看不到房中有人。
九皇子正疑惑,只聽一側的廂房內傳來吟誦經文之聲。接着一個深沉的聲音緩緩說道:“九弟,既然來了何不進來一坐。”
九皇子輕輕一擺手,身邊兩個隨從退了出去,順手將門輕輕關上。
他輕輕掀起門簾,只見不大的廂房內並沒有多少東西。窗臺邊是一尺高的高臺,大皇子正在上面打坐參禪。
他手中的念珠正慢慢轉動着,口中輕輕地吟誦着經文。大皇子雖然修行已有多年,但卻看不出多少年紀。四十多歲本該是建功立業之時,他卻遁入空門,不免讓人唏噓。
大皇子微閉着雙眼,那眉目之間還帶着些許英氣,或許是這多年修行讓他將這俗事看得淡了。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戶映在他的臉上,顯得臉上的棱角更加明顯。他微微睜開眼看了看九皇子輕輕說道:“九弟,不必拘禮。請坐。”
九皇子點了點頭作在那高臺上:“弟弟收到書信就急忙趕了過來,不知大哥有何教誨。”
大皇子臉上泛起淡淡的笑意:“與九弟一別已是多年,這次終於有機會見面了,特意請你來一續舊情。”九皇子聞言頓時輕鬆了許多,大皇子端起茶具爲他添了些茶:“這一別數年,你可安好?”
九皇子輕輕說道:“身在宣城異地,也談不上好與不好。只是盡心護佑一方百姓罷了,但心中總不免對父母兄弟的思念之情。”
大皇子接着說道:“我入寺修行幾近十年,一直祈求父皇安好。可天不隨人願,一直也未能去看望他老人家,不知父皇現在有沒有好些。”
九皇子說道:“大哥可放心。我已問過御醫,父皇尚無大礙。今日來得匆忙,待我回去後必會親自去看望父皇。”
大皇子又微微閉上眼輕輕嘆息一聲:“九弟,父皇的心思你我都該懂。哪一個皇子都在他的心裡,七弟的事父皇傷心已極。可眼下京城內的形勢,無論哪一方受損,父皇都少不了傷心難過。你我做兒臣的實在不該再讓老人家傷心了。”
九皇子聽着默默點着頭,大皇子接着說:“我雖爲長子,無論怎樣總應該出去說句話。可入寺多年手中早已無一兵半卒,只怕在你幾位兄長面前,有我無我也沒有多少區別了。所以我想託你把持大局,千萬不要讓他們傷了和氣。”
九皇子不禁皺起眉頭:“大哥,城裡的幾位皇子,哪一個都是我的兄長。只怕到時沒有小弟說話的機會啊。”
大皇子輕輕搖搖頭道:“宣城處在要地,易守難攻。這幾年來你又經營的兵強馬壯,你不必開口他們自會來籠絡你。無論何時兄弟一定要以大局爲重,你要知道無論誰傷誰死,傷的總是我們的皇族血脈。”
九皇子自然知道宣城是重城要地,卻想不到他們都如此看重。他沉思片刻,大皇子又說道:“九弟,我還有一事求你。”
九皇子一聽連忙起身,對大皇子說道:“大哥有事吩咐便是,哪用得上一個求字。”
大皇子臉色深沉,幾分痛心地說:“七弟的事已有月餘,兇手卻一直未抓到。京城之內各方勢力錯綜複雜,他們卻都心不在此。靠他們只怕永遠都找不出兇手。希望九弟能出手將幕後之人找出,以慰七弟亡魂。”
九皇子聽罷站在大皇子身前道:“大哥放心,我一定找出兇手祭奠七哥。”
大皇子長長地舒了口氣,他又微微閉上眼,手中烏黑的轉珠緩緩轉動着,輕輕說道:“如此我就放心了。山寺佛門靜地,我就不多留你了。兄弟一定保重,大哥能做的只能是在這裡爲你和父皇默默祝禱了。”說完便又開始吟誦經文。九皇子對着他行了一禮便退了出去。
九皇子走出廟門,天色有些陰沉。他站在龍隱寺外遠遠地看着青龍山下的京城。
本以爲大皇子早已置身事外,沒想到這世事卻都瞭然於胸。真讓他看不懂又猜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