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來,頭疼的厲害,嗓子也乾渴難耐,鼻子似乎也不暢通,想掙扎着起來卻發現渾身痠軟無力,竟感冒了。看來是不能去店裡了,摸索出手機叮囑了小南一聲,就又昏昏沉沉的睡去。
其實她是一個極易感冒的人,季節交替、氣候失常都能讓她病上一場。最有意思的是上學的時候,不論大考小考,只要是考試,她都會在考前病上一場,比什麼都準,是當時同學中的笑談。後來盧亞也曾說過,她這是內部心理變化引起的外部生理反應,很可能是心理狀況導致的,可是她也並沒有覺得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差啊。不管怎麼說,這愛感冒的毛病卻一直保留了下來。
正睡得昏昏沉沉,恍惚中好像聽到有人在叫她,聲音很輕柔,放佛有根羽毛從心頭上輕輕滑過,令人舒服得很。還以爲是做夢,翻了個身就又睡去。可是那聲音卻一直在喚她:“諾諾,醒醒,諾諾?”
慢慢的睜開眼睛,竟然是他!
以小南那個性子,不弄得天下人都知道她生病了纔怪,她無可奈何的嘆口氣。
見她醒來,他緊張的神色才稍稍有所緩和:“諾諾,你在發燒,我扶你起來,咱們去看醫生。”
腦袋真是昏沉的厲害,本想起身卻又不得不讓他扶着重新躺下,聽到他說看醫生,竟又重新閉上了雙眼,有氣無力的,一點也不配合:“只是感冒,沒有什麼大問題,我不去看醫生。”
“不看醫生怎麼行,這是發燒,把你燒傻了我怎麼辦?”他着急的口不擇言,一點也沒有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有什麼不妥,但在她聽來竟有了一絲的感動,悶聲悶氣的說:“給我藥,我喝藥就好了。”
他來的時候本就帶了一堆的藥,聽她這麼一說,才知道跑到廚房倒了一杯水過來,在那堆藥裡翻出退燒藥,小心翼翼的喂她服下,就這樣好像還不放心,補充道:“如果一會兒退不了燒的話咱們還是要去醫院的啊,不去也得去。”
她模模糊糊的聽到他在說話卻好像又聽不真切,只是在心裡想着:這男人還真是笨手笨腳的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不知過了多久,她從睡夢中醒來,應該是那藥起了作用,已經感覺好多了。緩緩睜開雙眼,印入眼簾的是一張盡在咫尺的男人的臉,此刻正睡得香甜。她這才發現這男人的一個胳膊正被自己枕在脖子下,另一個胳膊則明目張膽的放在自己身上,而自己正被這個可惡的男人動作曖昧的圈在懷裡!
直接就把男人的手從自己身上甩了下去,一點也不留情,誰讓他佔她便宜!可他卻睡得死沉,只挑了挑眉,口齒不清的囈語了一聲,就又安穩的睡了過去,好似極累的樣子。而那句囈語分明就是在喚她的名字:“諾諾”!
仔細看他,臉色有些憔悴,似乎瘦了一些,都有了深深的眼窩,眼睛下有着黑黑的眼圈,下巴上也冒出了青青的胡茬,彷彿一下老了好幾歲,頹廢不堪的樣子。想來最近是真的忙壞了。
心一下軟了起來。
躡手躡腳的下了牀,看看錶,都指向下午兩點了,怪不得有點餓。冰箱裡好像還有一罐酸奶,可是,她疑惑的看着眼前,這被塞的滿滿的是她的冰箱嗎?雞蛋、酸奶、橙汁、水果,竟然還有綠色蔬菜!
其實她是會做飯的,在家裡是老大,從小就要照顧弟弟妹妹,家務事都不陌生。可是任誰一個人獨自生活的久了,恐怕都會沒有心思再頓頓自己下廚,做得再豐盛也是自己吃。她就是這樣,剛開始的時候下班了會給自己做些想吃的,可是時間久了對着空蕩蕩的房子便沒有心情吃下去,還不如在外面解決,以至於現在基本上頓頓在外面吃,家裡只備些零食什麼的。倒是前一段他在的時候,老喜歡自己做飯,沒有應酬的時候下班多會到家給她做飯,變着花樣,都是她喜歡的。有時候累得連自己都懶得進廚房,他卻不嫌累,甘之如飴的。他的手藝也很好,這倒讓她意外,大男人竟也燒得一手好菜,問過他一次,只說小時候家裡苦,爸爸媽媽都很拼命工作,心疼他們,所以搶着幹家務,久而久之,也就練出來了。這些倒是她從不曾知道的,有些愕然。那些日子,他總是把冰箱裡塞得滿滿的,竟讓她隱隱約約有種“家”的感覺,這幾天因爲吵架他沒有過來,她就又回到了以前飢一頓飽一頓的日子。
拿了酸奶,去廚房想熱一下,她從來不吃涼的,總是喜歡吃很熱很熱的東西,他每次都笑她跟小老太太似的,卻還是會給她熱好。
打開鍋,香氣卻溢了出來,是滿滿一鍋的粥!此刻還冒着熱氣。他當真如此細心,竟然連這都想到了。
盛了粥出來的時候,隔着門向臥室望了一眼,他還在睡覺。粥很清淡,她小口小口的吃着,卻覺得五味雜陳、沉重不堪。如果他以前肯這樣用心的對她,他們之間就不會相隔這三年多的光陰,她也不會對他滿腹怨恨。可話又說回來,若不是以前發生了那麼多事,她當真會以爲他是一個值得依託的好男人。一想到他對她的好都是有目的的,便將他的好受得理所當然,再不覺心疼。
正吃着粥,聽見他在臥室喚她,莫名的有些心煩,不想理,只低着頭往嘴裡送粥。
也許是喊了兩聲沒有得到迴應,他從臥室裡慌亂的跑了出來,卻見她在客廳,揉了揉眼睛,這才走到她對面坐下,摸了摸她的額頭,大大的舒了一口氣:“退燒了,諾諾,你感覺好點了嗎?”
她自顧的喝着粥,神色卻有些冷,答道:“我已經沒事了,你忙你的去吧。”
他好像並不介意她的冷漠,含情脈脈的看着她,握住她那隻放在桌上的手:“諾諾,我又夢見你離開了,答應我,不要離開我好嗎?我很害怕。”
又是故意做戲吧?她在心裡告誡着自己,抽出手,紋絲不動的喝着粥,卻沒有意識到聽到這些話的一霎那,拿着湯匙的右手那不自覺的停頓。
他店裡還有一大堆的事,下午必須回去一趟,而她也不放心“情調”,在家裡又呆得實在無聊,也想要回店裡一趟。誰知他一聽就急了:“諾諾,你只是剛退燒,身體還很虛弱,應該在家好好休息,怎麼能出門呢?”她卻不聽,執意要回店裡。他不放心她一個人,只好陪她一起去了趟“情調”讓她放心,又執意將她帶到了“西雅圖”。
她原先只知道“西雅圖”的生意好,卻一直想不明白爲什麼連他這個老闆也沒有時間休息,今天一見才明白,原來有一些老顧客竟然指定讓他服務。聽收銀員麗麗講,一般的顧客都是由前臺安排髮型師爲他們服務,而有指定髮型師的顧客由他們指定的髮型師爲他們服務,一般是不需要他這麼受累的。可是有一些顧客是從他開店伊始就一直光顧的老主顧,皆是衝他而來,他便也寬厚的不肯將這些顧客假手於其他店員,而是親自上陣。這麼一來,即使他是老闆也是忙得焦頭爛額。
店裡人多眼雜亂吵吵的,他不放心她亂跑亂動,安排麗麗照顧她,而她的身體還沒有什麼力氣也懶得四處亂走,就坐在收銀臺的空座位上看着他忙裡忙外。還如記憶那般,彬彬有禮,和顧客談笑宴宴,極帥氣迷人的。看得入神,不料他忽然回頭衝她一笑,眼神相遇,像做了什麼壞事被捉了個正着般,她一下臉紅了起來,將頭轉向別處。
也不知坐了多久,他手裡的顧客已經換了第三個,她哈欠連連的竟是困了,而他老是時不時的瞄她想來應該是看到了,擺擺手招麗麗過去不知說了些什麼,麗麗一回來就對她說:“嫂子,要不我帶你去韓哥的休息室休息一下吧。”
這樣也好,遠離人羣了就可以稍微放鬆一下,她點點頭,跟着麗麗去了二樓的休息室。
角落裡一間小小的屋子,簡樸得很,放着一張牀和他的一些生活用品,看來他忙起來沒時間回家的時候就是在這裡將就的。還有就是地上放着好幾桶泡麪,怪不得最近瘦了,原來盡吃這些東西。“真是兩面派”,她嘴裡嘀咕着,平時老跟她說教什麼快餐沒營養不能老吃,自己還不是天天吃泡麪。
麗麗打了聲招呼就回去了,她把屋子簡單的收拾了一下,沒事可幹,躺着躺着就睡着了。
醒來的時候外面已經是黑漆漆的一片,店裡的人少了很多,只有幾個髮型師還在給顧客燙着頭髮,他就是其中一個。專注的連她走到他身邊都沒有發現。
“快忙完了嗎?”她特意把聲音放低了,怕打擾到他。
這纔看到她,臉色顯得更憔悴了,卻還憨憨的笑着:“馬上了,你身體舒服點沒?餓不餓?麗麗那裡還給你留着煎餅呢,先隨便吃點,回家了我再給你做好吃的。”想摸摸她是不是還發燒,卻看到了滿手的染料,只得尷尬的收回了手。
她卻覺得心裡有點堵,坐在收銀臺等他下班。其實,他這麼忙也是爲他自己掙錢,是他自己願意的,她又何必難過呢?這樣想來,心裡果然好受很多。
回到家已經大半夜了,疲憊不堪自然睡得香甜。
接下來的日子他越來越忙,白天已經很少來“情調”,卻通常會在大半夜敲她的門。被從睡夢中吵醒過幾次後便不准他在晚上過來,可手機依然會在半夜響起,如果她不接他就直接敲門,全然不怕得罪鄰居。到最後她實在沒辦法怒氣衝衝的扔給他一把鑰匙,直到現在還記得那天他拿到鑰匙後的喜悅,不由分說的非要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