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寺,背靠灌木叢生的石山,面對清澈明靜的俄科河,整個寺廟均由白玉搭建,秀美華麗,寺內藏有“佛牙”,匯聚天地精華,引得無數善男信女前來朝拜。
雖然同青衣談論延續血脈已過去了兩三月,可唐晗茜心中卻依舊惦記此事,此日有事前來雷州,聽聞白玉寺香火旺盛,便想卜個一掛。
一身黃衣黃袍,頭戴青冠,兩綹八字鬍,正整理着案前的籤文,便是這寺外施名的另一緣由,讓香客慕名而來的神算占卜師。日落西山,他等算完今天最後一卦,便回府用膳,眼前那女施主按卦上所示,必是所等之人,衝着那女施主,催道:“施主,老夫等你已久,算上你這卦,便是今天最後一卦。”
唐晗茜聞聲,見一老道站在自己面前,不知其如何探透自己的心思,連忙問道:“道長,你怎麼知道我想卜上一卦呢?”
聞言,老道長不由得微搖首,撫須,淡笑道:“施主,若是老夫連這也占卦不出,豈不枉費施主慕名前來?”世態炎涼,衆善男信女,皆有所願,各有所求,占卜命理只能預算,但能否吉祥如意,消災解難,還需看個人造化。
唐晗茜聞言,不禁對道長又多了一分深信,實言道:“道長,我的確是想卜上一卦。”
老道長伸手將案上的細制籤筒,遞於女施主面前,閉目養神,言道:“請施主誠心抽一簽,老夫好依卦佔算。”心誠則靈!無事不佔,不動不佔,不爲同一事反覆佔問。
聞言,拿起籤筒,唐晗茜跪於蒲團之上,閉起眼,虔誠地搖着籤筒,“啪”的一聲,一支籤掉了出來,見上邊寫着“二十九”,執籤,起身,問道長曰:“道長,此籤何解?”
聞施主所求之籤號,老道長仔細依卦上分析,心中有數,解答如流,“施主,福祿雙收,謀爲出衆,但喜獨斷獨行,芳年不利,有災,幸遇貴人,方吉。此籤求子,恭喜施主,依卜上看,養蜂結蜜,有子嗣之惠。林下人影雙,情路雖崎嶇,若能堅守,河川永在,家運平靜和順。”
唐晗茜追問道:“還望道長明示。”幸遇貴人?有子嗣之惠?
老道長見女施主細聽老夫方纔的占卜解析後似一頭霧水,爾後點首默認,他仰首望天,復而低首靜思,順手研墨,提筆,沾墨,於宣紙上揮灑,書下“楚川”二字,停筆置於案,強調:“施主,心誠則靈,天機不可泄露,老夫再送你二字,望施主自解。”
望着“楚川”二字,唐晗茜心中浮現一個人影,急問道:“大師,此二字真可透析命中貴人?”
見施主似半信半疑,觀其顏色,想必心中已有答案,只是其不敢確認,老道長收回女施主手中之籤,緩緩插入籤筒中,輕點首,撫須,言道:“若施主還有疑問,可將身辰八字道來,老夫能推算今世福禍,便知真僞!”
聞言,唐晗茜接過筆墨,寫生辰八字於上,然後,將紙遞給道長。
接過那紙,老道長細看那施主的生辰八字,解析生辰命理,不覺輕搖首,言道:“施主自幼失雙親,而今手足之情亦缺,孤掌難鳴,自力更生,好在自強不息,也能有所造化。將遇良緣之人,此時亦在彼岸,在水一方,但恐有波折,若避之而今生無緣,若合之則雙喜臨門。呵呵,此命乃不幸中的大幸,終將撥開雲霧見天日。”
“謝大師指點,”唐晗茜拿着寫有“楚川”二字的紙條,心中零亂,是他麼?真的是他麼?他是我的貴人?心中萬分糾結,謝過道長,即離白玉寺。然,一路上,她思緒飄遠,滿是忘川酒樓的一幕幕,而自己卻實在想不起來,到底發生了什麼,連後來的清淺也不知所措。
那天,水清淺怒氣衝衝地望着楚凌風奪門而出,滿腔怒火無處可發,回身看到晗茜傻傻地站在那裡,不會嚇傻了吧,忙上去拉她,可還沒走到跟前,晗茜一個激靈就一把拉住她衝出門去,出了忘川酒樓,憋着一肚子的疑問,跟她直到月胤京興樂長街,纔有機會甩開她的手,斥道:“晗茜,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唐晗茜拉着清淺一直走到興樂長街,被其甩開了手,卻不加理會,還欲繼續向前走去,剛走兩步,聽到清淺終於忍不住發問,回首,茫然地望其。
水清淺見她神情愣怔,似乎也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兩個人呆呆地站在長街上,對視無語。任人流來去,一直默默不語。
兩人對視了很久,終於打破了沉寂,“清淺。”只是喚了其一聲,唐晗茜並未再說些什麼,想說,卻不知說些什麼。
水清淺審視地望着她,目光灼人,真想把她看穿了,看到她到底在想什麼。怒氣漸漸平息下來,回想事情原委,凌風應該不是這樣的人,是否其中有誤會?如果真是誤會,自己剛纔那樣罵他,實在太傷人了,忙抓住晗茜,急聲問道:“晗茜,剛纔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怎麼在忘川,還在樓上的客房,你和凌風又是怎麼回事?”一連串的疑問堵在心頭,不解不行,滿懷期待地看着她,希望給可靠的答覆。
唐晗茜聽着清淺的語氣,似乎不給出個答案就不放過,她努力地想,欲掀翻腦海中每一處記憶,到底是爲什麼?可是,換來的確是腦袋的一陣陣斷裂之痛。暗暗地咬了咬脣,道:“我……也不清楚。”
“什麼,不清楚?”水清淺驚得目瞪口呆,她睡在一個男人的牀上,和一個男人摟摟抱抱居然不清楚?快被她氣炸了,看着她無辜的可憐的眼神,泫然欲泣,想罵她也罵不出口。嘴脣抖動半天,卻無一字吐出,無可奈何地繼續問:“你總該知道爲什麼來忘川吧?”
經其一問,唐晗茜想起了自己來忘川的目的。還不知道紫娟怎麼樣了,蕭秋水那個不負責任的傢伙,下回見到他,一定毒死他,心中暗自咒罵,卻忘了清淺還等着自己的回答。
“唉,你又在想什麼啊?”狠狠心,使勁掐她一把,把她從神遊中喚出,“你又跑什麼神?我問你的話還沒回答呢?”她那傻呼呼的樣子實在讓水清淺看不下去,被人賣了還幫人點錢。
唐晗茜被其一掐,回了神。“來會……一朋友。”紫娟的事還未有下文,不能走露半點風聲,不然不僅紫娟的名節被毀,就連蕭秋水也會被靈毓派封殺。
“額,看朋友?”水清淺點點頭,還算一個理由,但一聽就是假的,姑且不說,環抱雙臂,街上人來人往,人潮擁擠,差點將晗茜擠走,忙一把拉住她,把她拖到人跡罕至的街角,繼續問,她還能糊塗到什麼地方,“那你會完朋友呢?你那朋友不會是楚凌風吧?”
楚凌風?名字好熟……莫非是……聽其報出一人名,也不管聽沒聽過,唐晗茜下意識地搖了搖頭,“言語不合,打了起來,然後就……”努力地想着,似乎思緒就到這裡中斷了,想了想又說,“走了。”
水清淺快被她整瘋了,整個一個糊塗蟲,算了,不問了,打定主意不再過問,看剛纔情況,她也沒吃什麼虧,氣呼呼地望着她,“行了,問你也白問。整個一個糊塗蟲,”她嬌寵地點點唐晗茜的額頭,無可奈何地看着她,不知該如何是好。
唐晗茜忽然想起,自己已經來中州半月之久了,不知紫娟可安心在府上養着,“清淺,我有急事,先行一步。下次見面,我一定給你一個完整的解釋,”話雖如此,不知蕭秋水到底有沒有想清楚,不待其迴應,便先行離開。
水清淺愣愣地望着晗茜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人羣中,卻仍不知忘川一事究竟如何,轉身欲離,習慣性地向忘川走去,想起那事又愣在半路,咬咬脣,轉身向陌顏家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