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海見狀,忙要跟進去,張小妮叫住了他,問道:“阿海,礦上新樓房又下來了。你們要了沒?”
她似乎更胖了些,大概是沒再去幹活的原因。
“沒要。這次樓房好像比上次的貴,我們還沒攢夠錢呢。”烏海如實回答。
“哦,那咋不吭聲啊,你梅叔叔的賠償金還有,給你們借上。”張小妮說,“到底樓房既乾淨又暖和。”
“那個……還是算了吧,阿姨,我們自己想辦法。”
烏海一說到梅金禧的死亡,便有些難過,但張小妮似乎不以爲然。
“嗯,實在不夠,就吭聲。”張小妮說。
……
“媽,咱們也買樓房上樓吧。樓上有暖氣,又幹淨。”
這一日,看着院子裡掃雪的母親凍得紅通通的臉頰,烏海說。
“上樓?我倒是也想,哪兒來的錢上樓呢!”
月芳跺着腳進來,在門口的墊子上使勁蹭了又蹭,走過的地上還是立馬多了兩個泥腳印。
煙囪大概時間長了沒有敲打,烤箱不太旺,屋子裡冷冰冰的,哈出的氣都能看見。
“把你存下的拿出來,就夠了。”烏海看着牆上那煤煙薰出的黃褐色污漬說。
“那還差得遠呢。”月芳說,“聽說這次樓房大,而且還貴,要八 九千上萬了吧。”
“你看,加上這些夠不夠?”烏海從他的牀頭,抱出一個鐵盒子,打開來。
月芳拿眼一瞥,立時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過了一會兒才說,“你哪兒來的這麼多錢?”
“掙得啊!”烏海朝母親擠擠眼,“要知道我可是獲獎專業戶。”
“別蒙我啊,獲幾個獎,能拿那麼多錢?”月芳一臉狐疑,死活不信。要知道,每月的工資,烏海大都上交給她的。
“還跟錢坤王大壯借了些。”烏海老實回答。
“哦,那還差不多。借了多少?”
“兩千多。”
“行,趕明兒你給咱登去。咱們趕過年就能上樓了!”
月芳也拿出自己的積蓄,都是平時做衣服攢下來的和烏海的部分工資。
住樓房可是月芳好久以來的心願了。上次本來她想東借西湊登記一套來着,可是最後爲了維護梅家的關係,就把錢借給了張小妮。
如今已經過去兩三年了。終於自己也能住上樓房了。
月芳心頭一陣歡喜,要不是兒子,這樓房還得等到猴年馬月才能住上呢。
第二天烏海就去礦上登記買樓房。
說好登個中套算了,烏海咬咬牙,登了個大套。
錢不夠了再借,主要是弟弟妹妹都大了,一家五口人中套實在沒法住。就這七十多平米,三室兩廳的房子,餐廳還得改成臥室,才能勉強住下。
爲了趕過年能搬進新樓房,月芳不辭辛苦,僱了個肯吃苦的匠人,刷牆,鋪瓷磚,打傢俱,成祥成天守在樓房上看着裝修。月芳趁着快過年,多收幾件活兒繼續掙錢。
春節前,一家人總算搬進了樓房。
“啊哦,我們家也終於上樓了!”
烏江還是那樣一副嘻嘻哈哈的樂天派樣子。他裡裡外外三間房子來來回回轉了個遍。
雪白的牆壁,淡淡米黃色的瓷磚,一套紫色絲絨三人沙發,對面是雙人的。中間擺着木紋茶几。
窗簾也是米黃色的,窗外的光透進來,看上去格外溫暖。
大臥室放着兩張小牀,是他和哥哥的,小臥室放着一張大牀,是父母的,飯廳一張小牀,是妹妹的。
除了牀,臥室裡,還各放了一個衣櫃。淡黃色的櫃子上木紋清晰可見,看上去樸實而溫暖。
交完房款,幾乎就沒剩多少錢了,但月芳是個要強女人,好不容易上樓,不能太寒酸不是?
考慮到這樓房大概得住一輩子了,便又借了些錢,儘量買了好點的瓷磚,打了牢實的木製傢俱。
烏江開心地坐在自己的牀上彈吉他,烏夏卻看了一眼飯廳那張簡陋的小牀,噘着嘴,不說話。
“怎麼了,夏?”月芳看烏夏悶悶不樂的,便碰了碰她的胳膊,問道。
“上樓房不高興啊?”
“沒怎麼。”烏夏又瞥了一眼她的小牀,拉長着臉說。
“哎呀,你這個丫頭能急死人,有啥事說嘛!”月芳急得在烏夏肩上拍了一巴掌,說。
“夏,你是不是失戀了?”烏江嬉皮笑臉地說。
“你以爲都像你,不好好學習,盡談戀愛。”烏夏白了一眼烏江,悶悶地說。
“去去去,什麼談戀愛,那是同學之間美好的友誼,懂嗎?”烏江趕忙給烏夏使眼色。
“什麼友誼,出雙入對的……”
“哎呀,媽媽,我知道小夏爲啥不高興了。”烏江突然打斷烏夏的話說。
“爲啥?”月芳看着烏江問。
“你看你,純粹不懂女孩子的心嘛。”烏江一板一眼地說。
“我怎麼不懂了?”月芳不解。
“你想想啊,唉,這個媽當的,真粗心。”烏江搖搖頭,說,“一個女孩家,肯定睡懶覺的時候不願被人看見嘛……”
“哦,我知道了。”
月芳伸出食指在烏夏額頭上狠狠一點,“你這個死丫頭,有話直說不好嗎?非得讓人猜。”
“……”烏夏撇了撇嘴,不言語。
“好,你住裡面小臥室去,我和你爸住飯廳,行不?”月芳又摸了摸烏夏的頭髮,疼愛地說。
烏夏這才露出一絲微笑。
一家人正說說笑笑着,忽聽有人敲門,烏江跑去開門,卻見是梅雪來了。
“你們家好大啊!”梅雪一進門,便驚呼道。
“只比你家大一點吧,這麼誇張!”烏江笑嘻嘻地說。
“你哥呢?”梅雪朝裡屋張望着,月芳和烏夏聞聲都走了出來。
“他上班去了。”烏江說,“找他幹嘛?”
“嘖嘖嘖,都說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這話一點不假。”月芳笑着拉過梅雪的手,坐在沙發上。
梅雪水汪汪的大眼睛,俏皮地眨了幾下,挽着月芳的胳膊說:“阿姨,你真會說話啊。比我媽可會說話多了。”
“呵呵,那是自然,你也不看誰的媽。”烏江眉毛一挑,自豪地說。
“切,你有你哥厲害嗎!”梅雪翻他一眼,鼻子裡哼了一聲說。
“我哥那人算人嘛!”烏江一瞪眼,說,“那是神啊,連我們學校的同學都知道我哥,搞得我壓力好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