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爲何,近日棲梧總覺得有些心慌,就像是有什麼事要發生似的。晚上也總是睡得不好,好容易睡着了也總是在噩夢中驚醒。
這晚棲梧從噩夢中醒來時纔不過三更時分,看着窗外烏雲弊空,雨淅瀝瀝的下着,越發讓人心情不寧靜。回想起方纔那個夢,龍玄澈渾身是血的躺在地上,雙目緊閉,臉色蒼白,甚至透着一股青黑。那樣的場景深深的刺痛了她的眼,也刺痛了她的心。
“寶寶,娘心裡有些不安。”棲梧摸着自己的小腹喃喃自語,自從懷了孩子後,她便總是下意識的會去摸腹部,一個人時喜歡跟他說話,每次跟他說話時,再煩躁的心情都會慢慢平復下來。
最後,仍舊是一夜無眠。
龍雲軒來時棲梧正坐在吊牀上看着從容帶着樂樂滿院子亂跑,樂樂腿短又圓滾滾的,跟在從容身後像個球一樣甚是討喜。
“雲軒怎麼想起來看我了?”棲梧在他對面坐下,順手接過紫陌遞過來的燕窩,細細的吹了兩口氣,正欲往嘴裡送,卻不想聽龍雲軒沉聲道:“皇兄遇刺,現中毒昏迷”。
放至嘴邊的勺子頓時僵在那裡,甚至連掛在脣角的笑意都凝固在了那裡,棲梧費了好些時間才消化掉他的話,有些呆愣愣的問道:“遇刺?龍玄澈武功這麼高,誰能近的了他的身?”。但一問出口,頓時臉色驟變,白的有些嚇人。
龍雲軒苦笑:“是啊,皇兄武功之高,能傷他的人屈指可數,可是那日夜宴之上,那刺客,扮作你的模樣,皇兄一分心,這才着了道。”
棲梧微愣,隨即卻是有些窘迫,忙轉了話題“那他呢?”。
“那刺客劍上餵了毒,皇兄至今仍在昏迷中。”
仍在昏迷!棲梧一時間有些心煩意亂,好像有一塊大石頭壓在她的心上,說不出的難受。
棲梧沉默了許久,才擡頭問道:“需要我做什麼,說罷”。
龍雲軒眼中閃過一絲苦澀,她這樣的冰雪聰明,竟知道是需要她,也不再支支吾吾,直言道:“太醫查了好幾天,都說不出個所以然,好容易請了韓無衣來,說皇兄中的是‘嗜血龍葵’”
棲梧身體微僵,那刺客果然是有備而來,“嗜血龍葵”她是知道的,這是苗疆一種極爲稀有的毒物,被稱爲“毒王”。它完全是以毒養毒給養出來的,每日灌以人的鮮血,而且這人還不是隨便誰的都可以,都是從小喂毒的藥人才可以。而且是認準了一人的血便不會再變,所以,每一棵“嗜血龍葵”都是一個藥人的命換回來的。所以更顯珍貴。
而中了“嗜血龍葵”的毒的人,必死無疑。
棲梧只覺得彷彿墜入冰窖一般,渾身僵硬,周圍瞬間安靜了下來,聽不到一絲的聲響,只剩下自己沉重的呼吸聲。
“小姐”紫陌和從容有些擔憂的看着她。見棲梧臉色格外難看,龍雲軒忙安撫道“你先不要着急,韓無衣說這嗜血龍葵尚有解法,只是”說着,卻是頓了頓。
棲梧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點“只是
什麼?”
“只是,需要需要皇兄心愛之人的心頭之血做藥引。”龍雲軒嘆了口氣,若不是已經走投無路,他是斷然不會走這一步的。
聽說尚有解法,棲梧卻是稍微放心了些,但再一聽那藥引,竟是突然打了個寒顫——心頭血,若是活人強取心頭血,那必然會傷及心臟,若是稍不注意,便是以命換命。
一時間,棲梧有些心虛煩亂。
“六嫂?”龍雲軒試探的開口,他其實也知道,這對於對任何人來說都不是很容易接受的,畢竟,這或許會賠上自己的命。
龍雲軒也是掙扎了好幾天,這才下定決心纔來找棲梧,求他能救皇兄一命。
棲梧有些煩亂的脫口而出“不是有言月婉麼?”
龍雲軒料到她會如此說,苦笑一下“事到如今,你認爲我會拿皇兄的性命來開玩笑麼?”一句話,卻是讓棲梧愣在原地,久久回不過神來。
見她不說話,龍雲軒正色站了起來,走到她的面前,深深的做了個揖,沉聲道“六嫂,我知此事本不該來找你,只是,若是還有他法可行,我也不至於來找你。如今,只有求你,看在這天下的面上,救皇兄一命。”說着,又彎下腰去。
棲梧突然有些想哭,可是卻發現哭不出來;想笑,可是臉卻僵硬的做不出任何的表情。
“王爺”從容突然擋在棲梧身前,沉聲開口道“您來錯地方了,我家小姐只不過是一個平凡的女子,她擔不起如此大任。天下何其大,不是我等凡夫俗子能夠瞧得上面子的。更何況,小姐現在懷有身孕,若是去當了那藥引,你認爲她和她腹中的孩子還有命活麼?”說到最後,從容越來越生氣,就差擼起袖子上前揍人了。
龍雲軒一臉的歉疚,可是卻無言以對。他怎會不知呢?可是,難道讓他眼睜睜的看着皇兄毒發身亡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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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咕嚕咕嚕的向前走着,從容有些緊張的看着棲梧有些蒼白的臉問道“小姐,你暈不暈?”。
這話從他們出發到現在不過半刻鐘,她就已經問了不下十遍了,棲梧忍不住垮下臉來:“從容,你能不能不要再提醒我暈車的事了?我原本不覺得暈的,結果你在我耳邊唸叨了半天,我現在真的有點暈了。”
頓時嚇得從容不敢開口了,慌忙遞上事先準備好的梅子,她知道棲梧暈車,所以事先準備好的。棲梧拈起一顆放進嘴裡,酸酸的味道刺激着味蕾,好歹轉移了些注意力。
“對不起”龍雲軒看着棲梧越發蒼白的臉,不禁輕聲開口,聲音帶着若有若無的心疼,和濃濃的歉疚。
棲梧衝她笑了笑“沒什麼,權當是出門遊玩罷。”
馬車裡又恢復了原來的安靜。
龍雲軒看着眼前的這個女子,他見過無數的美人,但是卻從未見過如此令人心神動盪的美人,不得不承認,棲梧生的是極美的,那種美不似他的任何一個姬
妾,或妖嬈,或嬌媚,或清麗,或可人,她身上似乎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氣質,讓人忍不住想要多看兩眼。
她的美無法用言語來形容,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少了些。傾國傾城傾城?竟猶嫌不夠。
“雲軒”棲梧幽幽的開口,打斷了他的思緒,“他是怎樣受傷的,你,能告訴我麼?”
見她臉上淡淡的愁色,龍雲軒忍不住苦笑“自你離宮,皇兄便終日悶悶不樂的,伺候的下人也都時時小心謹慎的,但卻還是一不小心就觸怒了他,然後皇兄竟是不置一詞便令人將其拖下去杖斃。哦,對了,你想必不知道吧,現在皇后被幽禁,德妃也被皇上勒令禁足,沒有他的允許不得出來。”
棲梧有些愕然,眼中盡是訝然,“爲何?”
“皇兄之所以讓你離宮,一方面是因爲你不惜傷害自己也要離開,傷了他的心;另一方面,卻是爲了保護你。你在後宮明槍暗箭根本擋都擋不過來。你以爲皇兄求取‘血玲瓏’是爲了你這事朝中大臣是如何得知的?還有,那日太后帶了人來大鬧棲梧宮又是和人從旁協助?”
“所以這些,是皇后和德妃?”
“皇兄現在獨寵於你,皇后若想繼續坐穩這後位必定容不得你,而德妃”龍雲軒頓了頓,方纔說道,“似乎是別人安插在皇兄身邊的眼線。”
沒有比這個消息更加讓人震撼的了,棲梧半天都反應不過來。
在棲梧的認知中,誰都可能是別人安插的眼線,但唯獨言月婉不可能,畢竟她跟了龍玄澈這麼多年,而且龍玄澈說她曾爲救他而差點丟掉性命。這樣的人,怎麼會是別人安插的眼線?
未免太過匪夷所思。
見棲梧猶自震驚不已,龍雲軒開口道:“她應該是太后的人沒錯,但是是從多久開始的這還不知道。所以這事你就當做不知道就好。”
棲梧偏過頭,一瞬不瞬的盯着他:“既然如此,爲何要讓我知道?”
龍雲軒坦然的接受她的打量,笑得溫文爾雅:“因爲你是皇兄的心上人。”
棲梧低下頭不再說話。
其實皇兄幽禁皇后,禁足德妃的原因,他並未說完。
前陣子皇兄又冊封了三個嬪妃,雖然是太后硬塞給皇兄的,但他未曾寵幸過哪位嬪妃。不想那蘇嬪竟然膽大包天給皇兄下藥,得了一夜寵幸。次日皇兄醒來大怒,那雲嬪一見天子動怒嚇得什麼都招了——原來着主意竟是皇后給出的,而且那媚藥也是皇后給的。
這下皇上更是怒不可遏,當即下令要將蘇嬪打入冷宮,但太后跑出來求了一番情,這才讓她待在自己宮裡閉門思過,皇后也因此禁足。
而德妃的事,若非皇兄親口說出,他是絕對不敢相信的。
雖然對此事皇兄諱莫如深,可他依稀覺得此事沒那麼簡單。
龍雲軒知道棲梧向來要強,最無法忍受的就是皇兄三宮六院,若是被她知道她離宮后皇兄竟又納了妃子,還是一下三個,不知道又會鬧出什麼事了。於是刻意的瞞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