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打掃的時候,嗆人的硝煙還在瀰漫,以至於船上都能聞得到刺鼻的氣味混合着烤肉味道,但已經輕了很多。
水賊幾乎是全軍覆沒,除了沒有找到僅剩的十幾個傷殘的俘虜口中的那個頭領外,其他的不是在水裡餵了魚就是在岸上做了燒烤。在甲板上的屍體和岸上燻黑成了焦炭的屍體堆放在岸邊,等候着官府最後的處理。
“什麼是水賊?水賊就是無組織、無紀律的烏合之衆,我們的護衛乃是精銳中的精銳,是好漢中的好漢。”
“一隻羊帶領一羣獅子,是打不過一頭獅子帶領的一羣羊的。作爲最高統帥,是戰爭中的靈魂和核心。因此這夥水賊最終會自取滅亡!”
“一場戰爭打的是士氣,還有比士氣更重要的就是後勤保障……”
貌似有點走題了。
這個獅子和羊還有什麼後勤保障之類的,好像與這個沒有一個銅板的關係。
楊懿似笑非笑的看着簡有之手舞足蹈,慷慨激昂的演講,眼神居然還帶着鼓勵,除了二丫露出比較欣賞的神色外,就連旁聽的吳大也忍不住扯了一個哈欠。
“知道我用什麼放的火麼?威力這麼驚人!”
見衆人興致寥寥,簡有之決定換一個有懸念的話題。
“末將知道,是火石!”
這個問題吳大搶答了,因爲他就是計劃的執行者,硝石灑在乾燥的河岸枯草上面,一旦燃燒起來,還會發生爆炸,威力更勝。
“搶答無效!”
簡有之恨恨的,瞪了吳大一眼,搶老大的風頭是要遭雷劈的!
“末將去巡視……”
吳大趕緊開溜,莊主老人家威嚴正盛,不敢正面掠其鋒芒,早早迴避纔是正途。一溜煙不知道去了哪裡。
吳大口裡的火石便是硝石了,簡有之帶了很多,打算沿途冰鎮酒喝的,這一次算是大出血了,不過戰果甚豐,肉痛了一陣,也就罷了!
“都快累了一夜,流光、二夫人都睡一下吧,等會官府的人來了,還要應酬!”
楊懿輕飄飄的一句話,無視了簡有之的誇誇其談,將簡有之趕進了艙內。倒是三丫這個丫頭,抿着嘴,學着她主子的笑,在簡有之面前晃盪了幾下。
“官人真了不起!”
二丫的一句話來得很及時,在簡有之頗爲無聊的時候,給簡有之注入了一些雄性荷爾蒙的激素。頓時一聊長衫,一幅蒼山如海、殘陽如血的偉人氣質。可惜除了四周朦朦朧朧的景物不太對之外,氣勢倒具有了四五分。
隨着河風吹拂,江面上的硝煙和血腥焦糊的氣息淡了很多。吳大親自提刀,在船上巡邏,船上、岸邊都有護衛們警戒。
儘管經歷了一場大戰,身心疲憊,但是護衛們還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韓武彥是個好同志啊!”
回到艙內,痛定思痛,簡有之忽然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說實話,韓武彥平日雖然草包好色,但是關鍵時刻還是夠義氣。
“官人也是個了不起的!”
二丫反覆的強調這個意思,緊緊握住簡有之的手,將頭靠在簡有之肩膀上。兩個人坐在牀邊,根本就不想睡覺。
“你說三丫平時怎麼就隱藏得那麼好?”
簡有之忽然對着二丫說。
“不知道我的如來神掌對上她的匕首,勝算幾何?”
“當然是官人厲害一些的!”
二丫毫無原則。
簡有之笑了笑,摸了摸她的髮髻,這丫頭跟着自己受了驚嚇,卻還在擔心自己,以後得好好補償補償。
終於坐累了,簡有之靠在牀頭迷迷糊糊的就睡下來。迷糊中彷彿有人在面前,輕輕盈盈的,仔細辨認了一下,覺得像是二丫,便叫了一聲。
“你怎麼不睡會兒?”
“官人……寡婦要殺我!”
二丫驚惶哽咽着,正要朝着簡有之撲過來,忽然她的胸前透過一點寒芒,一把匕首的刀尖穿透了她的胸膛。
“不錯,夫人讓我來殺她的!”
從二丫的背後忽然彈出一張臉來,帶着微微的笑意,匕首抽出來,幾滴血滑過去,又顯得光亮無比。
二丫想要說話,卻噴出一口鮮血,軟軟的倒下去。
“二丫——”
簡有之嗔目欲裂,叫了一聲,想要掙扎起來,卻好像被束縛住一樣,動也不能動一下,眼看着那張如花的笑臉就慢慢的逼近了自己。
“夫人還說了,是你們通風報信,所以讓我也把你殺了!”
三丫手中的匕首慢慢的靠近簡有之的胸膛,刀尖觸碰到了肌膚,猶如針尖一樣的刺痛了簡有之。
“胡說八道,胡說八道!”
簡有之大怒。
“你敢殺我,我就將你夫人先奸後殺,殺了再奸,還有你……你這個小丫頭……”
“是嗎?那還是得等我先殺了你再說啊!”
三丫另一隻手輕輕的摸了摸他的臉,纖纖玉手輕輕的向前用力。刀尖毫不費力的穿透了肌膚,穿透了簡有之的胸膛,漸漸的沒入,直至刀柄。
“大官人覺得痛不痛?”
很奇怪,自己沒有死,也居然感覺不到痛了,愣愣的看着三丫搖着頭。
“哎呀,大官人的心不小心被我挖出來了!”
三丫故意驚叫了一聲,一雙手裡捧着一個血淋淋的心臟,還在一顫一顫的跳動着。
“果然是個花心!”
三丫笑嘻嘻,忽然化作一個猙獰的女鬼,張開血碰大口,想要一口將手裡的心臟吞下去。
“別吃我的心!”
簡有之大叫,猛然往上坐起來,不想一頭就撞在了牀頭橫着的木頭上,痛得齜牙咧嘴。
“大官人醒了?”
映入眼前的是三丫那微微的笑臉,頓時將簡有之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往後靠了靠。看了看四周,二丫、三環、楊懿都在自己的身旁,遠遠的還站着吳大,一臉的緊張,搓着手嘴裡還不知道在念叨着什麼。
幸好是個夢啊!
簡有之覺得頭有點痛,想要再動一動,就覺得渾身痠軟。
“流光還是別動了!已經請了城裡的大夫給你看了,說是受了風寒,開了副散熱的藥,吃兩天就好了!”
楊懿關切的坐在他的牀頭,伸手給簡有之掖了掖被子,就像是一個乖巧體貼的小媳婦一樣,眼神溫柔憂慮!
這本來是二丫的專利的,被楊懿搶了,心裡有些不滿,輕輕的哼了一聲,不輕不重的正好讓楊懿聽得清楚。
楊懿根本就不理會這丫頭。即便是當着吳大的面,這親熱的動作也做得出來,就表示已經不會顧忌什麼了。
“我這是發燒了?我睡了多久?”
簡有之看了看楊懿身後的三丫,心有餘悸的舔了舔嘴脣。三丫回給簡有之一個甜甜的微笑,但怎麼心裡就怪怪的。
“一天一夜了,本來想下船了讓你在城裡調理好身體再走的,但是杭州那邊耽擱不起,大夫說了,也不是大毛病,因此就繼續的趕路。如今我們已經進入了運河河道,估計再過幾天就會到了應天府。”
楊懿順手接過三丫端過來的碗,熱氣騰騰的,是一碗藥。
“能不能不喝?”
簡有之愁眉苦臉。
“撲哧!”
三丫沒忍住,又笑噴了,她在簡有之面前笑噴的時候越來越多了。這天真浪漫的表情,和殺人時候的情景反差很大啊。
“這個……我要是一碗被藥死了,算誰的?”
“算我的!”
楊懿笑嘻嘻的,一點也不爲這個生氣。
吳大幹咳兩聲,覺得這場景是在不適合留在這裡了,看到簡有之醒來,也放下了一大半的心,拱了拱手!
“末將告辭了,還得去巡視巡視!”
還沒等簡有之說話,慌慌張張的就撞開了艙門,一溜煙的出去,剛出門就聽得“轟”的一聲巨響。衆人頓時驚愕異常,原來太慌張了,出門就拌着繩索,一個跟頭栽倒在地,震得甲板顫動!
“看什麼看?”
吳大爬起來非但沒有尷尬之色,反而得意洋洋的模樣。
“剛纔莊主他老人家已經醒了,如來神掌稍稍發力就將本將軍給震了出來,可見莊主他老人家果然是天上下來的星君,一場大病,反而功力大進!”
明顯衆護衛都不相信。極力的抿着嘴,卻又不敢明目張膽的笑出聲來,憋得個個一臉像煮熟了的螃蟹。
“剛纔你說什麼了?”
簡有之聽了楊懿的話,覺得有些曖昧,就想再聽一聽。
“我說了,藥死了,算我的!”
楊懿輕笑着,俯下身子,故意很輕聲的在簡有之的耳邊說話。
“大不了我再守一次寡就是了!”
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讓二丫聽到。
簡有之正捧了藥碗,愁眉苦臉的往嘴裡灌藥,聽了這句話,頓時就嗆着了,瞪着寡婦咳得不行。
“狐狸精,狐狸精!”二丫憤憤的在心裡唸叨着咒語,希望這個女人立即化作一道青煙,回自己的洞府,從此不再出來害人!還要帶上那個小狐狸精一樣的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