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後的炎門召集日很快就到了,純白甚至覺得這不過是眨眼的功夫,就在她和景辰祖還有小楓融洽相處時,這樣令人嚴肅的日來就迎來了。
這天造成,懷彌又來到洋房,目的是來純白和景辰祖的,雖然這一點都不需要,不過這傢伙就是喜歡這樣。
穿着整齊,純白和景辰祖還有懷彌就要出發了,出發之前,小楓一直都送着純白到了門口。
純白見兒子還戀戀不捨的樣子,不由得好笑的彎下腰,捏了捏他的臉,“兒子啊,媽咪又不是去趕赴刑場,你怎麼就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呢?”
小楓悶着臉,忐忑的說,“媽咪,昨晚我做了一個很不好的夢,我有點擔心你!”
純白低低一笑,“拜託我的小帥哥,那裡都不是壞人,有什麼好擔心的?你昨晚夢見什麼了?”
小楓垂着眼,眼裡盡是擔憂,小嘴抿了抿,他說,“我夢見媽咪渾身是血!然後媽咪就消失不見了,我……”
“打住!”純白立即笑着說道,“人家都說夢和現實是相反的,說不定我有什麼好事?”
“希望是這樣吧!”小楓還是滿臉的不安,眼睛望着純白,雙手也握住純白的手,“媽咪,你要跟我保證,你必須得回來哦!”
“當然啦!”純白抽出一隻手,揉了揉他的小腦袋,“你就好好跟阿杰叔叔還有小雨阿姨在家裡呆着,媽咪很快就會回來的!”
“拉鉤!”小楓伸出手,滿臉的認真。
純白失笑,這還是小楓第一次做出這麼幼稚的事情,但由於不想小楓擔心,她就伸出手,跟小楓的手勾在一起。
之後,她笑着說,“就這樣可以了吧!”
“嗯!”小楓嘟嚷着小嘴,“要快點回來!”
“好,知道了!”
小楓又轉過頭,朝純白身邊的景辰祖道,“你如果沒有好好保護媽咪,回來之後我不會原諒你的!”
“……”景辰祖英俊的眉頭抽了抽,深吸口氣,“不用你說!”
懷彌看着,勾起邪笑的嘴角,“我說啊,你媽咪又不是去上刀山下火海的,你老有必要這麼鄭重的交代嗎?況且,在炎門那種地方,有誰敢對這個女人不利啊?小子,你真的太多心了!”
炎門可是他們的地盤,只要有他和景辰祖在,純白是絕對不可能有任何危險的,並且,純白還是樑永成的外孫女,誰敢對她動歪心思?
別的不說,單是景辰祖知道有誰敢對她懂歪腦筋的,他就不可能會放任那個人了。
然而小楓卻不理會這些,他翻了個白眼說,“誰知道呢,炎門是什麼地方我又沒有去過,總之媽咪不可以有任何事情就對了!”
想到媽咪上次失蹤了那麼多天,他都擔心死了,雖然不知道這次媽咪和他們去幹嘛,但是他就是放心不下。
忽而,小楓興奮提議說,“媽咪,要不你帶我一起去吧,有我在的時候,我才能放心點!”
“不行!”純白卻搖頭說,“那個地方太麻煩了,我只想趕緊有什麼事解決了,就馬上回來,那個地方沒什麼好待的!”
“可是……”小楓忽顯失落。
“別可是了!”純白戳了戳他的頭,“乖乖在家等我回來,知道沒!還有記得一定要跟在你阿杰叔叔身邊,不準亂跑!”
“好吧!”小楓垂頭喪氣的,“我會很乖的!”
“嗯!乖!”純白最後大大吧唧了口小楓的腦袋,才轉身走。
純白轉身後,小楓淡定的擦了擦額頭上的口水,一張小臉寫滿了無奈,心底也是忐忑不安的,不知道是因爲昨晚的夢,還是因爲什麼,總之他的心情就是不怎麼好。
純白和景辰祖還有懷彌直接上了直升機,飛往炎門的總部。
飛機上,純白的雙手緊緊攥着,她的心底也是很慌亂的。
景辰祖只告訴她,今天炎門會有重大事情要決定,她必須也得到場,可是並沒有告訴她,那件事情究竟是什麼。
或許原本她是覺得這些事情是跟她沒有關係的,甚至她也可以拒絕這個要求的,但是景辰祖卻不給她拒絕的機會,因爲這是樑永成的決定,他可以幫她決定許多事情,但是惟獨這件他不能。
看來,有什麼事情,她應該直接去問樑永成纔對。
景辰祖淡淡的眼眸瞟過她,見她心事重重的樣子,一雙鷹隼般的眸子,微微眯了眯,卻沒有說任何話。
駕駛者飛機的懷彌,那雙邪肆的眼眸,也瞟了眼純白,只是那雙眸中,卻不似往昔的邪魅,而是一種令人捉摸不清的情愫。
直升機穿過霧層,轉眼便到了炎門的根據地。
飛機停在偌大的演練場,演練場上已經有許多人在等待,純白剛下飛機,就見到了不下百人站在寬闊的演練場上齊齊排站好,頓時就有種浩瀚無限的感覺。
此時想想,真覺得五年前她能逃走,是不是太幸運了些,不過嘛,她不知道的是,那隻不過是表面而已。
“走吧!”剛下飛機,純白就站在原地呆滯了會,景辰祖到她生病提醒。
純白倏然反應過來,點了點頭,“嗯!”
然後三人就無視掉了那百人的隊形,直接朝那棟偌大的古堡大門走去。
在古堡內的某間房間裡,看到那演練場上的三人,其中那個穿着藍色衣裙的女人,樑琪思的眸子,就陰險的眯了起來。
來了,她來了!
這樣的一天,終於還是來了,爺爺今天的決定,會改變太多事情了!
而她,終於也不需要再等待,所有的一切,一定不會按照他們想的那個樣子繼續下去的,她,必須奪回屬於她的東西!
純白和景辰祖還有懷彌先是到了一個房間修整一下,懷彌說現在還沒有到聚會開始的時間,所以需要再等等,而他也派人去告訴樑永成,純白已經到了的消息,不久後,就有傭人來叫純白了。
傭人說,“老爺要讓表小姐去他那邊說一下話,表小姐,跟我走吧!”
純白蹙了蹙眉,看了眼景辰祖,景辰祖對她使了個放心的眼色,輕輕按住她的手說,“沒事,老爺子有些話想私底下跟你說!”
總覺得這私底下要說的話並沒有那麼簡單,純白深了口氣,只好點點頭,跟着傭人離開了。
純白和傭人離開後,景辰祖收回了視線,淡淡的斂了斂。
懷彌微微眯起了邪肆的眼,倏爾說道,“你答應老爺子了?”
突如其來的問話,景辰祖卻知道他在說什麼,可是他卻半天沒有迴應,眼眸漸漸擴散到懷彌身上,似乎是想看出什麼。
懷彌舉起雙手,“你別這樣看我,我都已經知道了,老爺子也親自跟我承認了!現在就我們兩個,應該沒有什麼不能說的吧!”
眯下幽深的眸子,景辰祖緩緩踱步到了窗前,背對着懷彌,淡淡道,“你想說什麼?”
懷彌盯着他的背,俊邪的臉上寫滿探究,他說,“我想知道,你真的願意讓尤純白這個女人接管炎門?今天聚集了炎門重要人物,就算老爺子不說,我想你我都應該知道是爲什麼吧?可是你真的願意讓她接手炎門?你不怕她被拖下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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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做什麼?”景辰祖卻不答反問,一雙幽深的眸子,愈發的深沉,迷離。
懷彌不解,“如果不想她接手,你大可以跟老爺子拒絕這個要求!”
“那是她自己該選擇的,不是我!”景辰祖說,“她是老爺子的外孫女,儘管不喜歡這個身份,但她終究是,所以這個選擇,應該交給她,她拒絕還是答應,等她跟老爺子談過之後,出來時,就知道了!”
懷彌知道,如果純白一旦接手了炎門當家這個地位,身邊是定少不了景辰祖的,而景辰祖這些年一直都在漸漸遠離炎門的軌跡,卻又要爲了純白再次重回這個複雜的世界,這對他來說,似乎也是一個重擔。
純白選擇了接手,不但她自己有了重擔,景辰祖也會跟着一起被牽連,不得不說,樑永成這一招,真的使得很好,如果是純白接手了炎門,單靠她自己,是沒有辦法讓炎門的人信服的,而景辰祖是純白現在的丈夫,他就不會坐視不管。
這件事情有景辰祖插足,純白的位置就不會再有任何異議,而景辰祖也不得不挑起炎門這個重擔。
懷彌深深看了眼景辰祖的背影,忽而覺得,連他的背影,都是那麼令人無法琢磨,深沉。
他闔了闔陰邪的眸子,然後收回視線,無所謂的聳了聳肩。
純白跟着傭人走了好久一會兒,才走到一間房門前停下,傭人敲了敲門後,對純白,“表小姐,老爺就在這裡面等您,您自己進去吧!”
純白深吸了口氣,抿了下嘴脣,才鼓起勇氣,伸手擰開門。
感覺到純白進來了,樑永成正坐在窗邊,他轉動輪椅,看到面無表情站在門口的純白,他和藹的笑了笑,“你來了!”
他的聲音,比上次見到時,更加虛弱了不少,似乎是最後一點力氣都快用完了。
而他的臉上,皺褶也加深了很多,那雙曾經精軋的眸子,此時也快完全失去了光澤,一對眼皮,也要跌落闔上。
面對已經是孱弱到如此地步老人,純白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她朝走了幾步,幽離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樑永成,臉上仍是面無表情。
“你找我,什麼事?”只是幾個很簡單的話,卻感覺用盡了她的力氣。
樑永成闔了下蒼老無色的眸子,嘆了口氣,說,“你還不能接受我嗎?”
“……”純白站着,沒有動。
樑永成緩慢的說,“我知道,你從小受了很多苦,我也在想盡辦法去彌補你了,你……還不能原諒我,接受我嗎?”
“說這些做什麼!”純白淡漠的撇過頭,毫不在意的說,“那些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我已經不記得了,你找我來,如果只是爲了說這些,還是算了吧!”
聞言,樑永成卻是苦笑一聲,繼而,他對純白招了招手,“你過來,我有樣東西送給你!”
純白狐疑的擰起眉,猜測的目光環視了樑永成一眼,而樑永成,卻總是對她和藹的笑着。
斂了斂眸,須臾,她才邁開步伐,朝樑永成走過去。
每走近一步,純白的心情就更加複雜了一分,待她靠近了樑永成時,樑永成突然將手上的相框遞給了純白。
他微笑着說,“這是你爸爸媽媽的相片,想必你長這麼大,都還沒見過他們是什麼樣吧?這是我留下唯一一張合照了,我把它送給你!”
“……”盯着他遞過來的相框,純白卻沒有立刻接下,而是一雙幽眸,緊緊的盯着相框裡面並肩站着的人。
相框裡面的相片上,是一男一女的合照,男的俊俏帥氣,女的溫婉柔情,兩人站在一起,簡直就是一對完璧。
他們的臉上,還帶着笑意,是幸福的笑意。
從相片裡不難看出,那是他們年輕時的合照,大約都在二十歲左右。
純白盯着相片裡的兩個人,心裡有形成無數種東西在亂撞着,複雜得她都壓制不下來。
從小,她就沒有再期望過見到她的父母,甚至長大後,她也沒想過,並且在知道她父母已經離世以後,她的心情也沒有多少起伏。
對於她來說,爸爸媽媽這兩個詞,是陌生的,是她從來就不期盼的,她知道她此生都不會再見到她的父母,所以內心一直都在封閉,告訴自己,不需要再去幻想,不需要再去渴求,因爲他們都已經不在了。
她從來就沒有見過他們,所以對他們的感情,真沒有多少,甚至也不再去想,有一天會看到他們。
然而此時,樑永成卻把他們的相片拿出給她,說要送給她。
曾經那道賴以生存的城牆,好像頓時就有了裂痕,有無數的東西,開始透過那裂痕,飛撞進她的身體裡。
盯着相片半響,純白都沒有接過的趨勢,仍舊是不爲所動的站着,眼神卻盯着相框怔怔出神。
樑永成看了她的反應一眼,喟嘆一聲,“我知道,你對你親生父母沒有多少感情,因爲你從來就沒有見過他們,我想,也許我應該爲他們對你做些補償,我也只有他們這一張相片了,你……”
他看着純白,卻忽見純白的眼裡,升騰起一層霧氣,看她這個樣子,他竟然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
對純白的內疚和虧欠,他知道,不論是什麼,現在都無法補償她過去所受到的傷害。
從小就經歷了種種殘酷的事情的純白,能夠活到現在,並且站在他面前,是絕對擁有比任何人都勇敢的氣魄的,而面對這個這麼多事情都經過來的她,樑永成的心底是說不出的難過。
這麼多年,她一個人挺到現在,卻是是很不容易的。
倏爾,純白昂起頭,閉起了一雙充滿霧氣的眸子,深吸了口氣,把那塊要奪眶出來的淚水,生生逼了回去。
沒有人會理解她此時的心情,就連她自己都開始不明白了,她究竟是難過,還是開心。
只是面對親生父母的相片時,對她而言,那是陌生的。
可是一想到那就是她的真正的父母,心中就止不住有憤怒,悲哀,高興,激動,委屈,又陌生。
太多太多複雜的心情一下子就全都擠在她心中,令她的呼吸都開始不順暢,胸口像是被什麼堵塞了一樣,悶悶的,又有點痛痛的,難受極了。
純白深吸口了氣後,就告訴自己:尤純白,不能哭,哭做什麼?那些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不要再去想了,也不要再去埋怨什麼了,都過去了,過去了!
但是,不論她怎麼告誡自己,心中的酸澀,還是止不住的徘徊在她心底,難受的感覺,也侵蝕着她的胸腔。
然後,不論她怎麼努力去逼回那些淚水,淚水卻像是決了提的,不斷的涌出來,怎麼止,都止不住。
她問自己:尤純白,你怎麼了?怎麼可以哭?
那隻不過是你從來都沒有見過的陌生人,有什麼好哭的?
這麼多年都過去了,你都不曾爲他們掉過一滴眼淚,現在又爲什麼要爲他們哭泣?
可是沒辦法,淚水仍舊是不聽話,她怎麼也沒有辦法讓淚水停下,她都覺得自己真的快瘋了。
腦子裡無數個自己在打架,她都分不清究竟哪一個纔是真正的自己。
樑永成心疼的看着純白的反應,愧疚使得他根本沒有辦法在純白的面前擡起頭來,他把相框塞到純白的手中,說,“我替他們,對你說,對不起!”
“他們生下你,卻沒能給你溫和的家庭,也沒能陪在你身邊,這是他們的錯,我代替他們,對你說對不起!”
純白捏緊了手中的相框,最終無力的蹲下身,抱着腿,還是忍不住的流淚,卻沒有抽泣出聲,只是無聲無息的,默默流着眼淚。
她的一隻手緊緊的捏住相框,一手卻狠狠抓緊自己的腿,任何悲傷的情緒,都化作了力量,悲傷有多痛,她就抓得自己有多痛。
如果可以瘋的話,她這會一定毫不猶豫選擇瘋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