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車,夜溟走下車來,沉步走到宋安寧面前。
伸手揪住宋安寧的衣襟,往自己面前一帶。
發現宋安寧的身子很輕很輕,就是他身受重傷,手上沒什麼力氣,都輕而易舉地將宋安寧拽到自己的面前。
他的心,往下一沉,原以爲已經是一片死寂的心,在對上她這雙澄澈清明的眸子時,還能波瀾四起。
“宋安寧,你不會以爲你今天還能攔住我跟鄭策籤協議吧?”
宋安寧笑了笑,低頭看了看自己被夜溟揪住的衣襟,還有他說話時,那費力卻氣息微弱的樣子,心口一疼。
夜溟的傷,一次次的提醒着他曾經爲她做的一切。
更加讓宋安寧確信,自己今天的決定是對的。
她緩緩伸手,握住夜溟的手,冰涼的指尖,覆在他的手背上,就像是瀕死之人,涼意滲透進了他的血液,讓夜溟的身子,驀地抖了一下。
“夜溟……”
她的聲音,低低的,有些沙啞,“跟我說會兒話,好嗎?”
她的聲音中,帶着請求,彷彿整個人都陷入了無邊的黑暗當中。
她這個樣子,讓夜溟想到了那日在夜家的後花園,她一臉迷茫地跟自己說,說她夢見自己找不到他,說她很害怕……
夜溟的心,緊緊地擰在了一起,盯着她慘白的臉色,看了好久,始終一言不發。
“我保證,不耽誤你們簽約,就陪我一會兒就好。”
宋安寧眸光真誠地看着他,眼底深處,還有一絲依戀和請求。
莫名的,夜溟看着宋安寧這副模樣,心裡有些心慌和一股說不出的害怕。
半晌,他沉着聲音開口:“上車。”
說完,轉身上了車。
阿成很主動地將位子給宋安寧讓了出來,走到前面,坐到了副駕上,目光,帶着幾分防備地朝宋安寧掃了一眼。
他們沒有直接去地獄門,而是去了附近一家夜氏旗下的會所裡。
身後那輛車上的保鏢也隨後跟上,一同護着夜溟去了會所裡。
他們都知道國安局的人就在附近埋伏,決不敢有半點掉以輕心。
“部長,宋部長跟夜溟在一塊。”
“什麼?宋部長也來了?”
“她應該是私下過來的,國安局這邊並沒有得到消息。”
“都盯緊了,保護好宋部長,不要夜溟的人傷到她。”
“是。”
如夜溟所料,國安局的人在知道了雙方的交易時間和地點之後,早早地就做好了防備,找機會準備直接殺了夜溟。
卻沒想到,會在這裡遇上前來找夜溟的宋安寧。
有宋安寧在,他們行事就更加困難了。
“你想跟我說什麼?”
會所內,夜溟在椅子上坐下,整個會所裡,這會兒只有他們這一羣人。
宋安寧坐在他對面,雙眸靜靜地看着他,好像是想將他這張臉牢牢地記在心裡去。
夜溟被宋安寧這樣的目光看得心裡有些悶疼,總覺得這樣的目光讓他有些害怕。
像是一種訣別一般。
“沒什麼要說的,就是想讓你陪我坐一會兒。”
宋安寧開口,目光依然帶着留戀和不捨,看着夜溟。
夜溟的眉頭,擰了起來,薄脣,在不經意間,抿成了一條線。
“你想拖延時間?”
夜溟的眸光,深了幾分,“我勸你不要做這種沒用的事。”
宋安寧看着他,笑了起來,“你很怕我阻止你嗎?”
夜溟黑着臉,沒說話。
他確實怕,他不知道宋安寧還會對他無情到什麼樣的程度。
他以爲,當她說出那句“恩斷義絕”的時候,他對她的心就徹底死了。
沒想到,那僅僅只是自以爲而已。
他對宋安寧,恐怕只有自己死了,纔會真正的死心。
“夜溟……”
宋安寧輕輕喚了他一聲,雙手交疊着放在桌子上,開口道:“你以後跟藍伊人結婚了,能不能好好照顧深深,他身體不好,需要更多的關懷,我這個母親這一輩子註定是對不起他的,我希望……希望你不要把對我的恨,遷怒到他的身上來。”
夜溟的目光,依然靜靜地看着她,她眼中隱隱流露出來的哀傷,開始一點點地吞噬他心底那本就少得可憐的無情。
他蹙了一下眉頭,道:“如果你要跟我說的是這個,你不用想太多,我自己的兒子,我自己會照顧好,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他,至於你這個母親,我一輩子也不會讓他知道,他有你這樣不負責任的母親。”
宋安寧放心地點了點頭,“謝謝,我這樣的母親,確實不應該讓他知道。”
“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先走了。”
夜溟在宋安寧面前站起身來,準備離開,卻被宋安寧再一次給叫住了。
“夜溟!”
聽宋安寧叫他,夜溟還是忍不住收住了腳步。
宋安寧走到他面前,擡眼看着他,懇求道:“能不能取消這次的合作?”
夜溟沒想到到這個時候,宋安寧還能恬不知恥地提出這樣的要求。
他冷眼看着她半晌,隨後,冷笑了起來。
“你以爲你是誰?或者,你覺得我夜溟對你餘情未了,到現在還會聽你的話?”
他一把將宋安寧往邊上一推,冷着臉,往外走。
“夜溟!”
宋安寧又叫住了他,快步攔在他面前,道:“敢不敢跟我再賭一次?”
夜溟冷眼看着她,覺得跟她多說一個字,都是在浪費力氣。
“宋安寧,你不配再讓我浪費更多的時間。”
他提步往外走。
“我知道就算我再出賣你一次,或者,現在直接拿槍抵着你,你都捨不得殺我,是不是?”
夜溟的腳步,因爲宋安寧這句話而收住。
有那麼一瞬間,他真想過去掐死這個女人。
他恨透了這個女人,恨透了她在這個時候,還能把他的心,看得透透的。
“我在你書房裡轉走的那份郵件,我知道你是在試探我,是賭我會不會出賣你,是吧?”
她笑了笑,看夜溟冰冷的臉色,繼續道:“可惜啊,我還是讓你失望了。”
她沒告訴夜溟,她早就知道那份郵件裡的貓膩,早就知道夜溟是故意讓她輕鬆地拿走那份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