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不眠之夜，江離珺坐在病牀前一直到天亮，關楚綺還是不願意開口說話。
江離珺拉着她的手，低頭靜靜地等着。頭腦越來越重……
江離珺手伸進口袋裡，茫然地擡起頭，他爲什麼會在這裡？
“給我紙！”關楚綺彎腰一邊忍着吐，一邊朝他伸出手。
一摸口袋沒有帶餐巾紙，正打算轉身回車裡去拿的時候，一輛越野車突然就快速的向他們的車開了過來，這一次車，是直接朝他們衝過來的。眼睜睜的看着越野車徑直撞向他們。
“啊！”江離珺發出了一聲悲痛的喊叫，猛然睜開眼睛。
他又做夢了？
趕緊看了一眼關楚綺，幸好晚上給她吃的藥裡有鎮定成分，不然一定會江離珺嚇醒。
抹了一把額頭，已經溼了一大片，站起來，頭腦還沒有完全清醒，晃悠悠地進廁所，關上廁所。
脫掉衣服，站在浴頭下，手指僵硬地碰了一下開關。一陣冰冷如故的涼水呼嘯而下。
江離珺睜着眼睛低頭任憑涼水衝在頭上，那冰冷卻比不上他心裡的寒意。
漸漸，已經感覺不到涼意，江離珺緩緩蹲在水裡，洗澡水從頭上流下，他一直睜着眼睛，分不清是水還是淚，只是覺得自己也快要到極限了。
那個夢，至今還緊緊糾纏在他心上，無法想象如果當時關楚綺也在車上會是什麼情景。
手指插 進肉裡，只要想起來，還就覺得還不如死了好，閉上眼睛。
在浴室待了好久，江離珺才走出門，出門的速度慢得就像殭屍一樣，看到關楚綺還在睡覺，他才緩緩走出病房。
被水泡的江離珺臉色蒼白還泛着青，走到護士站，聲音實在難掩疲倦，“麻煩照顧一下405室的病人，我出去買早餐。”
“好，沒問題。”護士爽快地答應，一直等江離珺走遠了纔跟旁邊的人聊起來，“那個，快看，就是那個帥哥跟她老婆一起喪母！真可憐，都快不成人形了。”
坐在裡面的護士，頭都不擡，“別做美夢了，你該去巡房了，一會周醫生該來催你了。”
小護士吐了下舌頭，“知道了。”
病房裡，關楚綺身體痛苦地扭動，滿頭大汗，表情痛苦。
猛然睜開眼睛，就定在原地，一雙眼睛茫然無神，眼淚順着眼角滑落，整個房間靜的能聽自己的呼吸聲。
看着白色的天花板，公路上的一幕幕就不斷浮現，關楚綺閉上眼睛不想看，可是閉上眼睛，那些畫面更加清晰。
“不……”
猛然坐起，房間裡眉宇江離珺，她的眼神脆弱地在房間裡掃了一遍，最後只能把自己蜷縮起來，“江離珺……你在哪裡？”
時針一一點一點過去了，陽光照射進來，太刺眼的陽光讓關楚綺忍不住閉上眼睛。行動僵硬地下牀，然後走到窗前拉上窗簾。
你這丫頭，老是怕曬太陽，這可要不得……
腦海中媽媽小時
候教訓她的話都一一浮現腦海中，抓住窗簾，一把扯開，可是身後再也不會有人誇獎她了。
盯着外面的草坪，眼淚一滴一滴掉落。
腦海中不斷浮現那一天的事情，想要忘掉卻記得越是清晰，痛的她難以呼吸，慢慢滑落在牆角，蹲在牆角，盯着地面。
她的眼神一點一點暗下來，雙手把自己緊緊抱在一起，就這樣保持一個姿勢，一直到江離珺提着早飯回來。
走進病房，看見關楚綺就坐在角落，整個人抱着自己睡着了，江離珺沒有想太多，只是把人抱起來放到牀上。
一上牀關楚綺就醒來了，眼神變了變，然後坐在牀上一言不發地看着江離珺，心裡說了無數遍，對不起，原諒我的這個決定！臉上卻毫無表情。
把早飯打開，“我給你買了粥，喝一點。”
打開蓋子，拿出勺子一口一口小心翼翼地喂關楚綺。
江離珺是驕傲到尾巴的公孔雀，他連關楚綺的家都覺得難以落腳，這些日子過去了，他現在穿着幾百塊的衣服，到街邊買了早餐，端着廉價的塑料盒，小心翼翼地給關楚綺餵飯。
關楚綺轉開視線，把眼框裡的淚水拼命收回去，再次看江離珺的目光帶着疏離和冷漠，“請問你是我什麼人？”
江離珺拿着勺子的手停在半空，驚喜的是她終於開口說話了，卻纔回想起她說的內容，皺起眉頭，伸手想要撫摸關楚綺的臉。
關楚綺連忙躲開，讓他的手空在空中。
江離珺扯出一抹笑，只是聲音裡有一點不易察覺的恐慌，“你在跟我開玩笑是嗎？”
關楚綺摸摸頭，走下牀，四處觀察了一下，臉上帶和笑意，一點都沒有剛剛失去了最親的人的痛苦表情，“對不起，我不認識你。我現在什麼都想不起來，能不能麻煩你通知一下我的家人，我怎麼會在這裡？”
江離珺有一瞬間站不穩，趕緊跑出病房，“醫生，快來！”
如果之前覺得她在開玩笑，可是關楚綺怎麼會在這種情況露出輕鬆愉快的笑容，除非她真忘記了所有，否則她不會如此有輕鬆的表情。
江離珺一出門，關楚綺就捂住嘴，大口呼吸，“對不起，我不能讓你再受到傷害了，這場意外我一定會查個清楚，離珺，原諒我！”
整理好自己的情緒，手指不住地顫抖，趕緊用另一隻手抓住。
幾個醫生跟江離珺一起進來，周醫生在前面，他從一開始就負責關楚綺，走到她身邊，才小心翼翼地問，“關小姐，你有什麼感覺？”
“我姓關嗎？醫生，我怎麼會在醫院，爲什麼我什麼都不記得，這位先生好剛纔還給我買早餐了。”裝似不太自在地躲開江離珺，關楚綺站在醫生身邊。
一般假裝失憶的人總會在自己的姓氏上露出馬腳，這位江太太很自然，或許真的因爲悲痛而失憶了。
周醫生也嚴肅起來，轉身看向江離珺，“江先生，你先出去，我們要給你太太做個詳細的評估！”
江離珺走出病房，最後深深地看了關楚綺一眼，才關上門。
等一個小時後，幾個醫生走出病房，江離珺趕緊湊上去，“醫生，她到底怎麼了？”
周醫生搖搖頭，江離珺的一顆心都沉了，後退一步靠在牆上，“醫生，你說吧，我受得住！”
周醫生忍不住拍拍他的肩，“江太太應該是痛苦過渡，導致她的大腦選擇性把痛苦的記憶都遺忘了。這在醫學上很常見，不算很大的病。你別擔心，孩子都安好！”
“那我要怎麼做才能讓她記起我？”
真是可笑？江離珺自己都忍不住狠狠揍自己一頓， 一開始不珍惜，等到準備珍惜了，家人沒了，等到他只剩下她的時候，才發現連她都丟了。
這是懲罰嗎？
周醫生推了下眼鏡，才提醒道：“也許過段時間自己就恢復記憶了，也許一輩子都恢復不了。讓她多接觸熟悉的事物刺激一下記憶也行，比如你們共同去過的地方，你們的家，你們的結婚的教堂！”
江離珺再次推開病房門，走進去，關楚綺正在收拾東西，似乎要離開了。
“你做什麼？”江離珺幾步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東西，強硬地把東西扔到椅子上，聲音帶着憤怒和無奈，“ 你到底要做什麼？”
關楚綺一臉正經地後退一步，拉開安全距離纔開口，“關，先生，那位醫生是這麼稱呼您的。很抱歉，我不認識你，聽說這裡是你給我交的費用，我覺得我還是不要打擾好！”
“關先生？好一個關先生，你真的不認識我了嗎？告訴我，你還記得我嗎？”江離珺一把爪抓住她的胳膊把人困在牀上，對上關楚綺的眼睛，對方眼裡沒有一點害羞，沒有一點傷心，只有茫然無知和陌生。
江離珺被她眼裡的陌生傷到了，鬆開關楚綺的手連連後退，“你待在這裡，我離開，你別想跑，我們還有孩子，這你抹殺不了。我明天帶你去治療你的失憶症，你最好乖乖給我待在這裡，不然我不介意讓你再次回憶起我的霸道！”
說完，不想再看到關楚綺眼裡的陌生和冷漠，江離珺奪門而出，靠在牆上，大喘氣。這些日子的事，已經讓他快要心力交瘁了！
房間裡，關楚綺蹲在牀邊無言地哭泣，她怎麼忍心這樣傷江離珺，可是隻要想起兩位母親的死因，她就怕極了，她真的賭不起了，如果在市區江離珺，她只怕她會發瘋！
起身躺在創桑，伸手輕輕撫摸肚子，關楚綺閉上眼睛，她不會忘記她是孕婦，她的命不止屬於她，更加屬於她的孩子。
“媽媽一定會保護你還有你爸爸！”關楚綺閉上眼睛，催眠自己快點睡着。
一直坐在病房外的江離珺就靠在門上，他很怕，他怕他一睜開眼睛，關楚綺就帶着孩子離開了，失憶的她一旦離開，他真的不知道去哪裡找人。
口袋裡有手機震動，江離珺打開手機放在耳朵邊，“離珺，兩位伯母的葬禮已經選好了，你……你準備挑在什麼日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