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吃點嗎?”身後,傳來清冷的聲音。
桑晴轉身,正好看見霍齊楠手裡端了一盤點心。
而兩人的位置在樓梯上,稍微不小心就會從陡峭的樓梯上滾落下去。
她將背靠在欄杆上,一雙手死死的扣住欄杆,錚亮的大眼睛中中寫滿了警惕,可臉上卻努力的維持着得體的笑容,輕輕的搖了搖頭。
霍齊楠不以爲然的笑了一下,隨意的拿起一塊點心塞進嘴裡,慢慢的咀嚼起來,隨手將點心盤子放在欄杆上,雙手撐在欄杆上眺望着周圍的風景。
這個地方是附近最高的地方,可以看到好遠的距離。
這裡像是在城郊,只有不遠處纔有着高樓聳立,卻是出奇的安靜。
她將桑晴的警惕收入眼底,淡漠一笑,“在這個地方,你大可不必要這麼緊張,當初李叔將這一切交到我的手上,我就不可能玷污了這個地方,這個地方必須是乾淨的,也不會有那麼多的勾心鬥角,更加不可能在這個地方加害你。”
“那你想要做什麼?”桑晴依舊警惕的盯着她,稍微朝後退了一點,站在角落裡一動不動。
歲月沒有在霍齊楠的臉上留下太多的痕跡,恬靜的目光看出去,完全就是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可是回過頭來看向桑晴的時候,眼底有夾雜着自嘲甚至是怨,就像是橫在心底的一塊大石頭,怎麼也越不過去,急切的需要找一個突破口一樣。
桑晴沒有說話,一直緊緊的盯着她,生怕她突然撲過來。
霍齊楠輕不可聞的嘆了口氣,目光落在閣樓上被男人護在懷裡的孕婦身上,一下子就柔和下來,像是敞開了心扉一樣慢慢的開口,“這些年,我一直呆在這個地方,修身養性,也學會了不爭不搶,甚至是淡泊名利,可是我還是想不明白,爲什麼同樣是兒女,他對霍啓東就那麼好,對我就……就……”
她蠕動了幾下嘴皮子,終究沒有說話來,扯了一下嘴角敷衍的笑了一下,繼續開口,“縱使他已經看清楚霍啓東的真面目,縱使他已經死了,還是將所有最好的都留給了霍啓東,而我自始自終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有,我也是他的女兒啊,爲什麼就這麼偏心呢?就連我只是陪伴了半年的李叔都能夠將所有的留給我,只希望我能夠過的很好,可是他呢?我在他的心裡到底算什麼?”
說着說着,她幾乎是嘶吼出來。
一個已經年過半百,一直以來都是溫婉平靜的女人,在這個時候像是瘋子一樣的嘶吼出聲,只是爲了表達出心底的不滿,還有對曾經是深深期待過的親情的失望。
可桑晴卻愣了,久久的沒有反應過來她剛剛說的話是什麼意思,輕輕的,像是試探性的開口,“你說誰死了?老爺子嗎?”
“對,就是他!”霍齊楠嗤笑出聲,直接說出這個事實,“就在你不能和外界聯繫的第二天他就去世了,死於心肌埂塞,我沒有回去,那樣一個從來沒有將我放在心上的人,我爲什麼要回去。”
她嘴上這麼說的,可是眼淚卻忍不住從眼角滑落,眼底的悲傷也不受控制的蔓延開來。
她一次一次的告誡自己,這樣的親情不值得傷心,可是眼淚根本就不受控制的滑落下來。
霍齊楠深吸一口氣,胡亂的抹了一下臉,仰起頭硬生生的逼回眼淚,重新開口,“我要得到北川,我倒是要看看他拿一輩子守護的東西有多麼的了不起,我就是要看着北川在我的手上慢慢的墮落下去,最終被這個社會淘汰,我就是要看着他的心血付之東流。”
她咬牙切齒的說着,就好像這樣才能表達出她心底的恨意一樣。
“可是老爺子現在已經去世了,你這樣做也沒有意義了。”桑晴試圖說服她。
她看的出來,她心底並不想這樣,一直在做着心裡鬥爭。
“怎麼會沒有意義呢?”霍齊楠不答反問,嘴角的笑容近乎猙獰,“我的身體因爲他留下了一輩子的病根,我最愛的人不管我怎麼努力都沒有辦法回到以前,甚至就連在一起都是爲了達成所謂的目的,我的一輩子都被他毀了,你說難道就因爲他的死我就要放棄籌謀了這麼多年的復仇嗎?”
她伸出食指輕輕搖晃了幾下,帶着像是魔鬼一樣的笑意開口,“不,我的復仇纔剛剛開始,我要的就是他死不瞑目,霍啓東不是還沒有死嗎?我會讓他好好感受下我那麼多年是怎麼過來的,霍家這樣一個無情無義的家族,又怎麼配發展壯大的這麼好呢?我就是要眼睜睜的看着他衰落下去,霍承彥不是那麼愛你嗎?可是他是霍啓東的兒子,註定了就要愛而不得。你的位置我已經秘密散佈出去了,我想霍承彥這個時候應該以爲已經查出來了,帶着人朝着這邊趕過來,你說我應該做些什麼呢?”
她笑得猖狂,就像是一個從地獄裡爬出來的魔鬼一樣,笑容中卻又帶着些溫婉,讓人以爲她只是在開玩笑。
只有桑晴切身實際的感受到她心裡的恨意,恨不得讓整個霍家爲她曾經經歷過的一切買單。
或許之前眼底流露出來的不捨,甚至是掙扎都是迷惑她的手段,一個人從心底裡已經認定了一件事是錯的,要毀滅一個人,又怎麼可能會有掙扎,會有猶豫呢?
突然,桑晴從心底裡伸出一股寒意,對眼前的女人趕到的畏懼。
究竟是怎樣一種心理才能面不改色的說出這些話?
她甚至在害怕,她的存在是不是就用來讓霍承彥受傷的,或許她就是打敗霍承彥最重要的一顆棋子。
她突然想到,霍齊楠之前打入她身體裡的針劑,從心底裡伸出一種膽寒。
霍齊楠將她的表情悉數收入眼底,收回目光,慵懶的靠在欄杆上輕笑了一下,指着她之前打針孔的位置,似笑非笑的開口,“現在才反應過來,已經遲了。”
她湊近桑晴的耳邊,壓低了聲音開口,“我終生不能懷孕,霍承彥又怎麼可以有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