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依然的心提起來,再次透過窗戶看過去,慕澤西還是坐在背對着她的位置,背挺着直直的,一動不動。
太奇怪了,他們明明是一起吃飯,他的身子怎麼那麼僵呢?
不說話、也沒有動作,完全像個木偶人似的坐在那。
不一會兒,晚餐便用完了。
肖墨玉站起來,小心地拿着紙巾替慕澤西擦嘴角,“吃得好嗎?如果喜歡的話,明天還做這個好不好?”
聲音很溫柔,語氣也很甜蜜,如同恩愛的夫婦一樣。
可不知道爲什麼,洛依然竟毛骨悚然……下意識覺得,那不是慕澤西。雖然身形一模一樣,但他不可能是這個樣子。
而且,輪椅也不對。
慕澤西一直用的那個,是銀製的,上面有簡潔的雕花,很漂亮。眼前這個雖然也不錯,但差得很遠。
緊接着,肖墨玉起身、將他的輪椅推過來,看到了慕澤西的臉!
那是蠟像的臉!
洛依然完全驚呆了!那是蠟像!
跟肖墨玉一起吃飯一起生活的,是慕澤西的蠟像!
肖墨玉瘋了!她一定是瘋了,纔會把蠟像當成真人一樣對待。
洛依然整個人都軟下來,力竭一般癱坐到牆角……
不可思議,她簡直無法想象!整天對着那樣一座冰冷冷的雕像,把它當作自己的愛人……
肖墨玉是愛得多癡迷,纔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慕澤西在她心裡,究竟意味着什麼?需要多深的愛,纔會在離別之後,陷入癡迷的幻想?
她坐在牆角重重喘氣,好一會兒都回不過神。
大概過了十分鐘,她的情緒才慢慢平復,扶着牆起身,卻聽到別墅裡傳來的尖叫聲……
“你們這些混蛋,想分開我和寶寶,休想!”
“少奶奶,我知道這是您的寶寶,但是洗澡的時候得把它取下來,否則會溼透的。”
“滾,你們給我滾,少打我寶寶的主意!”肖墨玉歇斯底里地大喊。
也只有這樣的別墅區,敢讓她放肆大叫。若是普通的居民樓,早已經嚷得人盡皆知了。
看來……她肚子裡的“寶寶”不是真寶寶,是一個抱枕吧?
否則傭人怎麼會建議她洗澡的時候把“寶寶”取下來?
肖墨玉瘋了……
是不是因爲上次的新娘調包事件,將她刺激得精神失常?其中細節,洛依然無從查問,也許只有肖家父母才知道。
慕澤西呢?
他的勢力那麼大,不可能不清楚……但是他故意不告訴她,難道是怕她過意不去?
現在她自己發現了,心中的確替她覺得可惜。
肖墨玉並沒有做錯什麼,她無辜地被慕家兄弟當成棋子,當深陷於愛的時候,纔會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
慕家的人……在他們眼裡,別的性命、健康都不值一提。
打車回家,已經八點多了。
慕澤西還沒有回來,他早跟她說過,今天晚上加班。
別墅一切正常,傭人們各自忙碌着幫她準備晚餐,可惜她沒有食慾,直接回了房間。
慕澤西回臥室後第一件事,便是離開輪椅,進入正常人狀態。
到牀邊就給了她一個KISS,問,“今天學車怎麼樣?”
“還好。”
“練車的時候,
爲什麼不帶保鏢?”
“現在是法治社會,還會隨時發生槍殺案嗎?”
“不僅槍殺案會發生,連別墅被炸的事都很平常,不是嗎?”
對啊,慕家兄弟各炸燬了一座別墅,報紙上卻沒有登出來。他們的公關,一向做得好。
“以後不管去哪裡,都要帶人保護,否則我不會放心。”
“知道了,今天的會議怎麼樣?”
他挑脣,眉目間是滿滿的自信,他只有在她面前,表情纔會如此生動。“一切順利,明天董事會看結果。”
“什麼結果?”
“跟慕氏的股票有關,財經方面的東西,你會感興趣嗎?”
洛依然搖頭,“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只喜歡寫寫畫畫。”
“如果你以後想學了,我可以教你。”
“那種可能性不大。”她從小就不喜歡數字類的東西,覺得繞腦,“慕澤西,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說。”
“你還是沒有找到肖墨玉嗎?”
他沉默片刻,揚脣,“沒有,爲什麼突然問她?”
“我只是心裡不安……我們現在的安穩狀態,對於她而言,會不會有點殘酷?”
他眉頭一凜,“你在同情她?”
“我只是問一問,你這麼敏感做什麼?”
他惱怒地問,“洛依然,你總是喜歡爲別人着想,怎麼從來沒有替我想過?”
“……”
“如果在你心目中排個位,我排第幾?”
“這個……我沒有想過。”
慕澤西氣惱地追問,“現在想。”
“……”
“甚至有可能在顧子暇、馮舒舒、肖墨玉後面吧?”見她久久不回答,慕澤西諷刺地說道。
“第二。”
“什麼?”
“就目前來看,除了我爸爸媽媽,就是你。”
“不行!”他一點都不滿意,“我爲什麼不是第一?”
“這怎麼能一樣?他們是我爸爸媽媽!”對她比對親生女兒還要好。
“但他們是養父母,不是給你生命的人。”
洛依然氣結,“那有什麼不一樣?”
“當然不一樣,我必須在他們前面。”
“你不講道理!”這句話說得真多餘,因爲道理於他而言,根本不值錢。
“你現在不明白,以後會知道的……”他捏着她的下巴,緩緩湊近,又是一個法式深吻:。
“我是一輩子陪着你的人,而且我關注你的時間,比你想象中要長。”
“什麼意思?有多長?”
他不回答,洛依然以爲他隨便說說,便沒有追問,繼續道,“如果肖墨玉在失蹤的時候出了事,或者受了傷害,我們怎麼辦?”
“幸福快樂地生活。”他很坦然。
“你心裡一點都不愧疚?她無辜地做了棋子。”
“她不是無辜的,我跟她講得很清楚,在一起一個月。到時限之後,自然該結束了,是她不懂得收放自如。”
洛依然覺得恐怖,“一個在感情裡收放自如的人,該有多無情?”
他挑眉,“所以我對你的感情,也不能收放自如。”
“那對肖墨玉呢?”
“沒感情。”他就這樣冷冰冰地說着,彷彿那個女人跟他八稈子打不着……
她突然覺得肖墨玉好可憐,她在他心裡一文不名,她卻愛他那樣深……
“你們是怎麼約定的?”
“簽了協議,你如果想看,我可以讓青姨找出來。裡面的戀愛條款定得很清楚,沒有牀上關係,甚至連KISS都不可以。”
“……”談戀愛也是可以籤協議的嗎?“她也答應?”
“她答應得很痛快,既然簽了字,就應該承受相應的後果。一個月後戀愛關係結束,我跟她就毫無關係。如果任何一方走不出來,那隻能怪自己。”
洛依然打了個寒戰,好殘忍、好冰冷的協議。
可是她卻沒有他那麼痛快,也許是女人更理解女人,她覺得肖墨玉很可悲……
肖墨玉那個時候爲什麼要籤那樣的協議?難道……她覺得自己可以在一個月的時間裡,走進慕澤西的心?
“這很公平,是不是?”
洛依然不說話,畢竟既然肖墨玉之前知情而且自願,那麼也不算最無辜的。
“你知不知道,在艾德的婚禮上,給你下藥的人是誰?”
“你查到了?”
“肖墨玉,她下了藥,親手把你送到顧子暇的房間。”肖墨玉的爸爸是那家酒店的股東,她可以指使酒店裡的任何人。
“顧子暇?”洛依然驚訝地捂着嘴,“那後來爲什麼在你那裡?”
“後來被薛飛飛發現,她將你送到了我的房間。”
“……”好曲折,當時被下藥的她,如果真的呆在顧子暇房間裡,很可能會發生點什麼。
到時候,她應該會追悔不及,不由嘆息一聲。
“你在想什麼?不希望被送到我房間?”他明察秋毫的眼睛裡,閃着微怒的光芒。
她呵呵道,“沒有,我是覺得……幸好、幸好被送到了你這裡。”
“實話?”
“當然是實話,我發誓。”
他看着她眸子清亮,不像是撒謊,才放過了,“這簡直是薛飛飛唯一一件做對了的事情。”
“那你不還讓她嚐了苦果?”
“正因爲這件事情,我才僅僅毀掉她的嗓子,否則……”
“否則怎麼樣?”
“你知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敢打你耳光的人,都會怎麼樣?”
洛依然眨眨眼睛,完全忘記了被打耳光的痛苦,“你都會怎麼處置他們?”
“痛苦一生。”
“那麼肖墨玉的媽媽呢?”
“同樣。”
洛依然低喟,的確……自己的女兒變成那種模樣,做媽媽的肯定會痛苦一生。
“依然……”他坐在她牀邊,眸子深凝地看着她,“你不準內疚,這些事情都是我一個人做的,跟你沒有關係。”
“是嗎?”
他是怕她覺得愧疚,過意不去,所以把一切都攬到他身上。
“你可以怪我,也可以責備我。”
“我怪你,你就不會做了?”
“還是會……誰敢欺負你,我就把他的腦袋拿下來當球踢。”
“……”她瑟縮一下,“你好暴力。”
“我是爲了保護你。”他說得深情款款。
“我知道。”他爲她做了那麼多事情,她不可能不明白。
“你相信我嗎?相信我可以保護好你的安危?”
她想也不想就點頭,“當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