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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小姐,你好,我是顧明誠!“
沈安若看着坐下來的老人,謙和有禮,沒有絲毫長輩的架子,卻有着長輩該有的溫和慈祥。
他是--
“我是簡錫墨的父親,今天不請自來,有些唐突,希望沒有打擾到你!“顧明誠微笑地看着沈安若,說完這句話時微笑中閃過一絲無奈,不過這種情緒很快便消失在了他的笑容裡。
沈安若因爲腳傷沒辦法起身爲他倒水,便讓關佳琪幫忙,顧明誠卻微笑着說坐一會兒就走不必麻煩。
對於這位脾氣如此好的老人親自上門,不明來意的沈安若最開始還有些緊張,雖然不知道他來這裡是做什麼,而且以她現在的處境,很尷尬,畢竟,這裡不是她的住處,而她對這裡的一切是一點都不熟悉。
沈安若尷尬地斂眉,因爲她接觸到了老人那嘴角頗爲意味深長的笑容,就在低頭時才驚愕地發現自己身上穿着的衣服竟是足以塞下兩個自己的大套男士睡衣,淺灰色的棉質布料異常親近肌膚,軟綿溫和,領口有些溼,是她剛纔從chuang上起來在洗手間用冷水沖洗臉換回清醒時不小心拍上去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此時的臉色如何,大概是蒼白的吧!
沈安若只記得剛纔見到關佳琪的時候,關佳琪那張開的嘴巴能塞下一個鵝蛋,一句‘你,你,你--‘後面的話始終就如卡在了嗓子眼裡,半響之後才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恢復了平常的神情,拉着她出來用早餐。
她自從醒來便一直在懷疑自己眼睛看到的可真實性,並沒有注意自己身上的衣服,她只記得早上醒來時自己身上還沒有穿衣服,之後便裝鴕鳥般地將自己塞進了被窩裡睡死了過去,現在清醒過來,一看時間,已經過了中午,驚覺自己這一覺竟然睡了這麼久!
可她卻還是覺得困得不行,渾身疲乏無力。
好在顧明誠那微笑的眼神只在沈安若的睡衣上停留了幾秒鐘便移動開,並沒有其他的異常表情。
顧明誠的平靜目光讓沈安若的內心緊張得到了緩和,不過還是覺得以這樣的穿着打扮出現在一個長輩面前有些唐突失禮!
至於爲什麼會突然有這種心態,沈安若只是將原因歸結到自身從小注重的教養上,潛意識裡不想把自己此時的失態跟簡錫墨聯繫到一起。
她緩緩低下臉,垂在兩側的手不由得抓緊了睡衣的衣角,有心想起身進去換件衣服,但一想自己的衣服也不知道被扔在了哪裡,現在進去在哪兒找其他的衣服?
沈安若深吸一口氣,呼氣的時候覺得有些艱難了,或許她早該聽了簡錫墨的話,不開門就好了!
“沈小姐,我可以進來嗎?“顧明誠那臉上的笑容倒是緩和了氣氛,讓人不由得輕鬆了起來,他彬彬有禮地站在門口詢問能不能進來坐坐,得到允可之後便讓保鏢們在外面守着,只讓其中一個陪同助理跟着進了門。
如果可以,沈安若有一萬個不願意讓他進來的,不過,現在已經晚了!
沈安若發現,簡錫墨的笑容跟顧明誠的笑容確實有幾分相似,都是個愛把微笑掛在臉上的人,一想到簡錫墨,沈安若愣了一下,怎麼突然想到他了?
十分鐘之後,沈安若便是不能將簡錫墨口中的‘麻煩‘跟面前這位和藹可親的老人劃做等號!
顧明誠先跟沈安若聊了一下她的工作,還聊了一些父親的著作,當然,沈安若不得不說這位老人很懂得怎麼聊天,活躍氣氛的同時懂得分散人的注意力,弱化了尷尬,更懂得該從哪個角度將聊天深入化,因爲這樣聊天不至於在旁敲側擊獲取一些想得到的消息的同時讓對方覺得不快,果然是a市著名的企業家,談話哲理的運用頓時讓沈安若豎然起敬。
顧明誠又詢問了她的腳傷情況,沈安若都一一答了,像一個懂事的小輩,在長輩面前有着該有的謙恭和尊敬。
“沈小姐如果願意,平日裡倒是可以多來顧家走走!如果你喜歡顧家的居住環境,也可以住在顧家!“顧明誠微笑着看着沈安若,自然沒有放過沈安若臉上突然閃過的驚愕,不過他都微笑面對,繼續說道:“改日我將親自登門拜訪沈府,我曾經讀過沈先生的幾本書,也算是他的書迷,希望到時候沈先生不要把我拒之門外才好!“
幾句話內容信息含量卻高得嚇人,連靜坐在一邊的關佳琪都張大了嘴巴一臉的不可置信,雖說打從一打開門見到這位老人時,關佳琪就深有體會,明白這是長輩考覈來着,而這個時候,時機不對啊!
但是,很明顯,顧家這位老人對沈安若很滿意。
坐着的沈安若卻不如剛纔那麼平靜了,她臉色僵了僵,顧老先生的意思是,要去沈家,要跟她父親聊聊!
天啊!
直到顧明誠起身離開,沈安若纔在關佳琪的死掐中回過神來,靈魂早已抽空,往沙發上一栽。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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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
顧家管家尾隨在顧明誠的身後出了公寓,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緩緩關上的房門,這套公寓是二少暫時居住的地方。
他們也是第一次來!
看着老爺心情頗好也便鬆了一口氣,今天他們就是趁着二少不在纔過來的,看得出來老爺對那位沈小姐頗爲滿意。
“只不過--“顧明誠上車之後聲音沉吟了一聲。
“老爺還有什麼問題嗎?“管家輕聲問。
“問題倒是沒什麼!“顧明誠想了想,“這女孩子心境通透,她的家庭背景使得她骨子裡面不卑不亢知書達理,書香門第出來的孩子沒有其他豪門家庭裡的人那種輕浮,她身上有種讓人安靜的氣質,*辱不驚,不驚豔卻安心,第一眼或許會讓人覺得平淡無奇,但是第二眼就讓人移不開眼,身上與生俱來的氣質很吸引人!“
或許連沈安若都想不到,僅僅是不到半個小時的談話,顧明誠就能將她分析了個透徹。
“那老爺是在擔心--“
顧明誠微微一嘆,想了想,“就是這年齡,太小了一些!“
管家怔了怔,想了想,啊,確實啊,二少今年都三十三了,她才二十三,相差十歲啊!
雖說男人娶個比自己年紀小的女人做妻子沒什麼特別的,但是老夫少妻的磨合,從其他範例上來看,不是天雷滾滾就是鴻溝縱橫,不讓人擔心都難啊!
管家還想舉一些老夫少妻舉案齊眉全家和睦的典型案例來安/撫顧老的心,還在思索中便聽見後排坐着的顧明誠輕輕開口了,“他的事情恐怕她已經知道了,就她的性子,怕是--“
管家神色一怔,他自然是聽清了顧老話語中的隱隱擔憂以及這個‘她‘指的是誰,也能揣測到這句‘怕是‘後面沒有說出來的話。
怕是--不會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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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
消毒水的氣息瀰漫!
單獨的特殊病房的內,簾子被拉了起來,門虛掩着,有高跟鞋的聲音在門外漸漸靠近的聲音,不過一到了門口便放低了腳步聲,很快便聽見有人低聲的聲音。
“情況如何?“
問話的人聲音沉緩,是個女人的聲音。
“回宋夫人,少爺的傷勢並無大礙!“應答的人是醫院專門爲特殊病房配置的護理人員,聽見簾子裡發出的輕微聲響,是鐵架子或是玻璃藥水瓶輕輕落在鐵盤子裡的聲音,便繼續說道:“護士正在爲少爺上藥!“
站在簾子旁邊的宋太太傅晴微微鬆了口氣,鬆開緊捏着手包的手對着護工輕輕一舉的動作,護工便點點頭,讓了讓,走出了病房。
病房的門纔剛關上,簾子裡面便是一陣騷動,護士尖叫一聲,盤子被打翻,玻璃瓶和鐵夾子之類的醫用物品被人打翻了。
“滾--“一聲壓抑的低吼聲震得整間病房都有了回聲,簾子被人用手大力一拽,懸掛在天花板上的一頭便被拽了下來,鬆鬆垮垮地*,露出了裡面雪白的病chuang,以及chuang上人那額頭上還沒有來得及纏好的醫用繃帶。
護/士們齊齊驚叫,連連退在一邊,鐵盤子被推翻時,盤子裡的瓶瓶罐罐全砸在了護/士們的腳邊,消毒酒精,紅藥水之類的藥物順着破碎掉的玻璃瓶濺得滿地都是,地上還滾着一圈醫用紗布,紗布的一端則在病人的額頭上,纏好的已經鬆開了,都沒有來得及剪斷纏好就被清醒過來的病人伸手狠狠用力地推開。
病人如此不配合使得護士/們沒辦法再留下來換藥了,看見拉開簾子的人便趕緊收拾乾淨地上被砸碎的玻璃渣和藥汁,在繞開宋太太身邊時態度都頗爲敬畏,只有一個剛來的護士不明所以地打量着進來的人,被身後的人一把推了推推着急匆匆地走出了病房。
“哎哎,她是誰啊?你們的表情怎麼這麼奇怪?“不明所以的小/護/士被推着離開了病房,出了病房之後才低低地問着身後推她的人。
後面的護/士一臉古怪地看着她,頗有耐心地解釋,“知道a醫研究院每年的科研項目除了向國家申報科研經費之外最大的贊助商是誰?是誰大包大攬地每年都投注資金來作爲這些科研項目的研發?“
小/護/士搖搖頭,面露疑惑,不明白,這些消息也只有院方的領導人才知道的吧。
後面的人敲了一下小/護/士的頭,低聲說道:“是a市醫療行業裡的翹楚--宋氏!宋家!剛纔進去的那個就是宋太太,而chuang上躺着的那個就是宋家未來的接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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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太太傅晴站在病chuang邊,看着自己的兒子,左半邊臉紅腫不堪,因爲腫着,左眼下眼皮都隆了起來,左眼都只剩下了一條縫,見到來人,宋皖離往chuang上一躺,手還嫌棄地將額頭上纏着的繃帶給一把撕掉了,露出來的青紫讓chuang邊的宋太太臉色又沉了幾分。“脾氣也發了,酒意也該醒了!“
宋太太語氣不明,但那雙眼睛在看着要被拽得搖搖欲墜的chuang簾子,眸子便深深地凝了凝,房間裡安靜了半響,宋太太才繼續開口詢問,“發生了什麼事情?“
昨晚上把他送進醫院的警察說是他酒後駕駛開車出了城,在路途中出了點意外,左臉上那麼明顯的傷,他的車卻毫髮無損,怎麼傷的?
病房內依然安靜,chuang上的宋皖離不理會母親的詢問,把眼睛一閉,煩躁地把臉轉向了一邊。
宋太太見狀也沒有再繼續追問,她知道兒子的性子,而她在問這個問題的時候心裡也想到了原因,不是猜測,而是肯定!
她退出了病房,門外走廊上已經有人在等候了,來人見她出來伸出手熱情地握了握,“宋太太,好久不見!“
“秦院長你好!“傅晴微笑,讓人把病房的門關上,秦院長本來是想來看看宋皖離的傷勢,昨天晚上半夜接到這個消息,他忙組織了人接待,安排好了最好的外科醫生,剛纔是聽護士那邊在說宋太太過來了,他便親自過來看一看。
“令郎的傷--“
“多謝秦院長惦記,一點小傷,他沒事!“宋太太微微一笑,走出幾步遠離了病房之外便話語一轉,“最近媒/體上的報道也波及到了a醫,老宋雖身在國外,但也有所耳聞!頗爲關注這件事!“
秦院長神色怔了怔,作爲有着數十個科研研究項目的贊助方,宋家歷來都是a醫強有力的資金外援,宋太太這句話雖然說得雲淡風輕,輕描淡寫,但他卻聽出了弦外之音,他斂眉,“這件事醫院會處理好,這畢竟不是什麼醫療事故,只是一些人的個人問題!“
“個人問題處理不好放在其他時候倒也沒什麼影響,但若是影響到了a醫的聲譽,秦院長就不能不重視了!“
秦院長看了看宋太太,“這是自然!“
宋太太停了下來,跟秦院長並排走着的她笑了笑,“如果秦院長有心,這件事處理起來輕而易舉!“
秦院長表情狐疑,“宋太太--“
“我只是,不想再看見一個人而已!“
秦院長眼睛跳了跳,“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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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安若!“
關佳琪看着一坐上車就把自己的臉深深埋進襯衣領口裡,她的套頭衫毛衣裹在身上,襯衣領口被鈕釦早已扣得嚴嚴實實,她這麼把臉要往領口裡湊的舉動讓旁邊的關佳琪唏噓不已,關佳琪遲疑了好久才語氣不踏實地問了一句,“安若,你這麼做,合適嗎?“
不跟簡錫墨說一聲,直接就走人了!
雖說這種事發生了確實很尷尬,她也敬佩沈安若的灑脫和果斷,在顧明誠走了不到半個小時,沈安若便果斷地把自己收拾乾淨,離開了那座公寓!
“開車!“沈安若對好友的話不置可否,她不走?留在那兒,幹什麼?
關佳琪摸了摸鼻子,早知道今天一來就被她以司機的名義徵用,她來之前就該好好考慮一下!
“安若,你回家之後怎麼做?“關佳琪詢問着身邊的沈安若,沈安若要她先去地鐵站,她乘坐地鐵回家。
沈安若扯了扯自己的衣領口,以二十三年短暫人生裡少有的迷茫看着車窗外飛過的景物,微微籲出一口氣來,眼神裡的迷茫一轉,恢復了清明,“我回家,跟我爸解釋!“
她很疑惑爲什麼到現在,父親還沒有給她打電話質問,而且她心裡早已做好了承受父親責問的準備,可是父親那邊沒有一點消息,倒是讓她心裡不安了起來。
會不會因爲四年前她爲了跟宋皖離在一起忤逆了他,現在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已經對自己失望透頂了?
沈安若的心裡亂糟糟的,她知道她躲不過,因爲剛纔顧明誠說的會盡快拜訪父親,與其被父親事後發難,她想了想,還是主動認錯的好,主動認錯跟事後追究是完全兩碼事,所以她在顧明誠離開之後迅速地收拾好了自己,其他的一切都暫時可以不管,先回家!
“安若,你臉色這麼蒼白,身體是不是不舒服?“關佳琪面露關切的表情,自她剛纔見到沈安若開始,沈安若的臉色就一直不太好,且不說她那走路還一瘸一拐的腳,右手手腕的淤青也還在,如果不是之前就知道沈安若身上有傷,就她今天第一眼看到這情況,差點就認爲簡錫墨有特殊的傾向!
“沒有!我很好!“沈安若整理了一下被自己捏折了的衣領,她把座椅椅背往後面調了調,讓自己能躺得更舒坦一些,垂眸的她若有所思,她其實渾身都快散架了,視線雖然是看着窗外,但腦子裡卻突然閃過昨天晚上的情景。
她的身體被摺疊成各種姿勢,搖擺着的身姿,迎合着男人強有力的投入,他的汗水從短髮間一顆顆地滾落,炙熱般地滾至她的胸口,眼神就像被灌注了岩漿般的滾燙熱烈--
“安若--“
沈安若渾身都打了個顫,眨眼時竟好像看到了他的眼神,被前方照射過來的燈光刺得眼睛一閉,驚覺回神過來才發現車進入了隧道,她忙拉開了包包的拉鍊,在包裡面翻出了剛纔讓關佳琪幫着買回來的藥。
“哎--“關佳琪叫住了沈安若,右手伸過來拉了她的手臂一下,此時車也從隧道里出來了,關佳琪想了想,認真地說道,“安若,你也是醫生,這藥要不要吃,或是吃過之後會對身體有什麼影響,你應該都知道,只是吃藥也需慎重--“
關佳琪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聽見身邊的沈安若語氣很輕地問了一句,“第一次,是不是,很疼?“
關佳琪‘啊‘了一聲,覺得沈安若現在一定是不清醒的,如果她夠清醒,作爲婦產科醫生的她怎麼可能會問這樣的問題,就算經驗不足,但沒吃過豬肉總該見過豬跑,沒經歷過,總該--
等等,她沒經歷過??
關佳琪張了張嘴巴,表情有些不可思議,在她看來,見到那張在酒店裡的照片,一切都不需要解釋了,說沈安若跟宋皖離,那是絕不可能,相處四年,沈安若都沒讓宋皖離碰一下臉,更別說是上chuang!
難道那天晚上什麼都沒發生?
沈安若默然不語,她很清楚自己的身體情況,那天她從酒店離開時身體沒有任何異常,她是醫生,即便是莫名其妙地昏睡,但從小身體的敏感度就極高,她沒有感覺到任何的異樣,她前思後想,才肯定那晚上並沒有發生什麼事情。
正因爲她知道沒有發生過實質性的關係,所以她跟簡錫墨在昨天晚上之前的相處纔會那般的自然。
但是,昨晚上不同!她清醒着!
“你--唉--“關佳琪想了想,“這個問題你問我,那我可要笑你,不過聽說是一回事,親身經歷又是另外一回事!“關佳琪想着沈安若的家教頗嚴,而且沈安若的母親去世的時候她還沒有成年,父親對她再好這方面的教育總是沒有母親教授來的深刻。
“因人而異,有些人疼得半死,當然另一個也說明了,疼得半死的女人沒有找到一個引導自己的好男人,會引導的男人即便對方是處/女,最初的疼痛之後便也能很好的適應,至於落紅,有些人有,有些人沒有,不過大多數是有的,血量多少也因人而異,不過只要是處/女,那層膜在破的時候多少都會有感覺,有疼痛感,血量即便很少但也會有的--“
“我沒有!“
“什麼?“關佳琪怔了一下,連後面的話都忘記說了,轉臉詫異地看着沈安若,看見她那微微蒼白的臉色,“你,你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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菁華藍灣,黑色的轎車從專屬車道緩慢進入,門口的保安微笑着對着這輛車行了個禮,在車停下來之後走到了駕駛座那邊,彎腰將一隻密封的紙袋遞了過來,恭敬地開口,“簡先生,這是您之前要求配置的公寓電子鑰匙,請您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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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鑰匙擰開的門發出一聲‘吱呀‘的聲音,沈安若的平底鞋在門口的腳墊上擦了擦,n市下了雨,門口的水泥地都是溼漉漉的,她一路走進來,腳上不免沾了些泥土。
屋子裡面沒有人,沈安若推開門便按下了電燈按鈕,燈光一亮,屋子裡也亮堂了起來,小花園裡因爲種植的花木生長茂盛,擋住了客廳裡的光線,一下雨天色沉沉,客廳裡的光線就更不好了。
沈安若沒有急着找父親,而是進門翻了一下掛在門口的一個小冊子,冊子上記錄着的是父親的授課時間安排,她翻了翻,在屬於今天的日期上面果然見到了用紅筆畫上的一個圈,備註是:公開課,934(多媒體教室)。
沈安若蹙了蹙眉,是因爲看到那備註的後面還寫着,晚上課業安排,中文系課程特別輔導。
意思就是說,父親今天要上完了晚課纔會回來!
沈安若皺完眉頭之後又忍不住地輕鬆了一些,回家的路途上一路緊張忐忑,在想着要怎麼跟父親解釋,想着要如何應對父親的責問,在她站在門口的時候,她都是先深呼吸了一陣纔開門進來的。
沈安若沒有打算給父親打電話,就她對父親的瞭解,只要他有課的時間,他的手機都是處在關機狀態。
臨到此時,她才把渾身僵硬的自己往沙發裡一塞,發僵的身體骨節發出卡擦卡擦的清脆響聲。
客廳裡的燈光線很柔和,一坐進軟沙發裡便不想動的沈安若似乎都能聽到空氣裡自己低籲的聲音。
她閉眼,翻了個身,緊繃的神經一鬆懈,人是輕鬆了,但腦子在經過了這般緊繃的狀態下,神經倒是異常活躍,像前行中沒有停下來的慣性作用,此時她即便是閉着眼,還是被自己之前脫口而出的那一句,我沒有!給怔地睜開了眼睛。
她,確實,沒有那種感覺!
昨晚上她的神智一直很清楚,雖說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制地*,但腦子卻是清醒着的!
沈安若起身,大概是自己一路緊張加上關佳琪說的那些話使得她腦子眩暈不已,她要喝杯水清醒清醒,剛起身,便聽見客廳裡的座機叮鈴鈴地響起,她一瘸一拐地挪過去,本想着說不定對方等不及就自動掛斷了,卻不想等她挪到電話旁邊,那鈴聲還在棄而不捨地響着。
“喂--“沈安若接起了電話,語氣有些心不在焉。
“安若!“話筒裡溢出來的聲音讓心不在焉的沈安若突然緊繃了神經,捏着電話話筒好半響沒回過神來。
“安若,你回家了嗎?“簡錫墨那邊很安靜,安靜的空間使得他的嗓音更加有磁性,從電話裡鑽出來時字字低醇。
“我--“沈安若突然有種面對他就像自己小時候面對嚴厲的師長一般,她暗自吸了口氣,摁了一聲,末了還加一句,“我回家了!“
“回家爲什麼不跟我說一聲?“簡錫墨的語氣不變。
沈安若卻聽出了那話語裡的追問語氣,聽到這句話的第一時間便是想回他一句,我爲什麼要跟你說一聲?
不過這麼有牴觸姓的話沈安若還沒有來得及說出口,電話那邊的簡錫墨語氣便比剛纔還要軟上了幾分,“那你在家等我!“
沈安若還沒有反應過來,電話那邊便掛斷了,斷掉的前一秒,她聽見了汽車引擎發動的聲音!
他讓她在家裡等他??
沈安若連腳趾頭都緊張得捲了卷!
他是什麼意思?
沈安若急忙撥回去,迴應她的是電話正忙,如此反覆幾次都是這樣,她在客廳裡坐不住了,盯着客廳裡天花板上的吊燈,眼神都凝滯住了。
不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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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n市下起了雨,上午下了一會兒,天氣就沉得厲害,一個下午都陰沉沉的,入夜更是涼風颼颼,雨點落下,濺開,校園裡的路燈下便綻開了一朵朵的傘花。
國慶剛過,爲慶祝國慶而在校園裡懸掛着的大紅燈籠還沒有拆掉,燈影憧憧,印得落了葉子的沙磚,投下的虹影在夜雨下顯得更加朦朧了。
黑色的轎車如同遊進了夜裡的游魚,一溜煙地滑進暗色裡,在某一處教學樓的樓下了下來,從車裡下來的人一手拿着手機,右手的手指尖上還夾着一支燃着的香菸,他沒有撐傘,站在車門邊對着電話再次確認。
“b棟樓8008?“
“是的先生!“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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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安若口渴異常,動了動眼皮子,翻了一下身,伸手往固定的位置抓了抓,沒有睜眼的她不用睜開眼按照自己的邏輯思維,這個角度一伸過去自然能抓到盛水的杯子。
一伸過去,手掌虛虛一抓,抓了個空,掌心空空如也,“怎麼會沒有?“
沈安若嘀咕了一聲,說話的聲音濛濛的,因爲自小就有鼻炎,昨晚上在郊外吹了冷風,感冒嚴重,之前還沒有多嚴重,現在睡了一覺醒來,鼻子氣息不暢,全堵上了。
沈安若覺得身邊的空間怎麼變得這麼擁擠,而且還感覺到了熱,她睡的時候只拉了一chuang薄毯子蓋在身上,看着看着書睡着了,睡着的時候那本書無一例外就蓋在自己的臉上,往往醒來的徵兆便是書本落地時砸響的聲音,這對沈安若來說,比鬧鈴還管用!
不過怎麼感覺沒有書本掉地上的聲音?
沈安若再抓了抓,再次撲/空,手在半空劃了劃,手腕便被人捉住,對方用力不大,虛虛地抓了過來往一處溫暖的地方一塞,隔着布料,手掌心都能感覺到那一塊溫熱中肌膚脈搏微動的感應。
沈安若睜開了眼,看着躺在旁邊的還滿臉清醒的人,頓時瞪大了眼睛。
“你怎麼在這裡?“她起身,一個不穩差點跌下去,才發現自己因爲看書看着看着就睡在了沙發上,也不知道是因爲接了他的那個電話心理作用還是怎麼的,她明明困得要死卻窩在沙發上一本本地翻書看,最後實在撐不住了才睡着的!
醒來時身邊卻多了個人,沈安若連驚叫都忘記了!
之所以想驚叫是因爲,她明明把家裡的門反鎖了的,就在掛了他的電話之後,便急匆匆反鎖了門,她知道父親有鑰匙,能開門,但是沒有鑰匙的人不可能進來!
可是,他現在就坐在這裡!
他難道跟父親一起回來的?
簡錫墨手裡的書還翻開着,見她急忙起身的動作又急切又果斷,頭髮在沙發的抱枕間揉的凌亂着,穿着淺色睡衣的她醒來時眼睛裡泛着水光,類似人沒有睡醒時眼睛裡蒙上的一層水霧,她睜大着眼睛盯着他的樣子像極了一隻受驚的小鹿。
只是,自己真有這麼可怕?
坐在沙發上的男人深黑色的眼眸動了動,他褪掉了外衣,襯衣外面套着一件薄薄的雞心領的毛衣馬夾,膝蓋上還放着一本推理小說,這邊沈安若驚起,身子一歪斜着要從沙發上倒下去,他一隻手將小說合起來,另外一隻手伸手過去熟練地將她扶着往自己這邊一帶,那隻手穩穩地扶住她的腰,穩住了她搖搖欲墜的身體。
“別太急,小心些!“簡錫墨扶穩她,看她這表情,心想,這丫頭一覺醒來還以爲他是翻牆進來的吧。
不過翻牆這種事情哪裡能輪得到他簡錫墨來做?正門不走?用得着翻牆?
沈安若哪裡去理會他說些什麼,而是朝樓下看去,一邊豎起耳朵聽着樓下的動靜,一邊伸手去掰他固定在自己腰間的手,拉了兩下沒拉開,眼睛一瞪,哪管簡錫墨此時正笑意盈盈,她朝他怒瞪眼,手更加用力地去掰他的手。
爸爸回來了嗎?爸爸看見他來了嗎?
“簡錫墨!“沈安若扯不開他的手,眼睛盯着樓道口,樓道的燈是亮着的,就怕父親突然冒出來,看到自己衣衫不整地跟他在一起。
一向沉穩的沈安若一旦爆/發起來也有着十足的撒潑性子,有人說得好,女人不管你再沉穩再優雅,但骨子裡依然有潑婦的潛質,尤其是在睡眠不足的情況下,任何道德底線在此時都是無下限的。
沈安若怒了,抓他的手幾次沒抓開,瞪着大眼睛控訴般地看着他,即便是昨天晚上兩人身體上有過牽扯,但這裡是她家啊!!
他沒得到她的同意進門就算了,現在還公然在她家耍流/氓!
簡錫墨含笑的眸子卻怔了一下,倒不是被她那怨怒的眼神所震懾,她那水汪汪的眼睛哪能瞪出那種效果來?反倒是因爲氣息不穩,臉頰微紅了,簡錫墨心神一動,不合時宜地想到了昨天晚上兩人的極致纏/綿,深邃的眸子微斂,“再叫一次?“
她可還沒有這麼理直氣壯地喊過他的名字!
沈安若的手被他伸過來的手握住,摟在腰間的手臂一緊,心急如焚的她瞪圓了大眼睛。
簡錫墨卻笑了笑,笑容竟多了幾分曖/昧,又像是在誘哄,“安若,再叫一次?“
“簡錫墨,你別--“太過分三個字卻在沈安若要說出口時,因爲對上了他那雙含笑的眸子,突然說不出來了。
“沈叔叔還沒有回家,而且今天晚上可能要忙到很晚纔會回來!“簡錫墨說着從旁邊的沙發上拎起一串鑰匙在沈安若眼睛面前一晃,表明自己進來是名正言順的,哪怕她把門反鎖!
沈安若看着他手指上掛着的鑰匙串,認出了那就是父親佩戴在身上的,錯愕得不能言語,爸爸沒有回家?他這要是哪兒來的?
“我去拿的!他今晚在8008上課!“簡錫墨語氣平常,跟沈安若那驚異的表情完全不同。
沈安若臉色微白,伸手一陣推,眼睛還朝四周看,一陣慌亂,鼻子不通的她用手捂着鼻子,嗡嗡嗡嗡地發音說着,“紙巾,紙巾--“
簡錫墨這才知道她要紙,剛纔還跟她瞪眼的女子慌忙捂着鼻子翻找的模樣讓他哭笑不得,他忙從自己的西裝褲裡摸出一包紙巾剛要撕開遞給她,被她伸手一抓,從掌心就抓了過去,修剪得整整齊齊的手指尖劃過他的掌心,他還沒有回神,一聲‘啊切--‘便重重響起,不顧一切從沙發上跳下去的沈安若直奔洗手間,緊接着噴嚏聲便響個不停。
沈安若連撞牆的心都有了,噴嚏聲根本止不住,她的鼻炎從小就有,稍微一感冒就控制不住地噴嚏不斷。
洗手間裡嘩嘩的水聲響起,沈安若用毛巾捂着鼻子,接連打噴嚏打得腦子都犯暈了,有氣無力地一擡眼,發現身後站着的人,頓時凝眉,那眼神大有‘你有完沒完‘的架勢。
簡錫墨卻從架子上另外取了一條毛巾在稍微熱一點的水裡浸透擰乾,然後不由分說地敷在了沈安若的鼻子上面,沈安若要動,他低頭,臉色稍微嚴肅了一些,“別動!這樣會更舒服一些!“
不得不說熱毛巾敷着鼻子頓時舒暢了,沈安若被靠着洗手間的牆壁,簡錫墨一隻手撐在她頭頂,另一隻手捂着她的鼻子,居高臨下,沈安若不得不把頭擡高一些,因爲她一低頭,他的手也會壓得更低,毛巾一壓低,水漬就全落在她的睡衣領口,她只好把臉擡高一些,哪知這麼一擡高臉,他低頭,這個角度正好詮釋了小說裡的誘/惑四十五度斜角。
沈安若連呼吸都慢了一些,那霧氣濛濛的眼睛因爲剛纔的噴嚏更加的水潤,就像被泡進了水潭裡,轉動時,波光粼粼。
洗手間裡的水是熱水,嘩啦啦地放了也有些時間,排氣扇沒有開,水霧凝聚而起,空氣裡的溼熱也越來越厚重。
連呼吸都好像被空氣裡的溼熱給凝滯住了,簡錫墨低着頭,一隻手用毛巾捂着她的鼻子,毛巾太大,她臉小,捂鼻子一捂半張臉都被捂住了,只留下她那雙大眼睛和光潔飽/滿而瑩潤的額頭,手指在她臉頰上一滑,滑滑的觸感讓他心神一動,眼眸裡的深邃更深了一些。
“安若,我們本該更加親密的!“
他低頭輕笑,眼神裡卻灌注了認真,沈安若被他那眼睛這麼看着,心底最初的震驚也變得茫然,這句話的效果無疑是在這麼溼熱的空氣里加上了一把火,使得洗手間裡的水汽更加的旺盛,沉浸在這種氣氛裡的人呼吸也更加的沉。
沈安若想要避開他的目光,下顎卻被他的手指輕輕一挑,她低頭猝不及防,被水蒸氣薰紅的臉頰顧不上他手指的移動要移開他的手,左右躲不開,她只好擡臉,微紅的臉頰上眼睛水汪汪的,被熱毛巾敷出潤澤紅色的脣動了動,“簡先生,昨天晚上,能不能--“
沈安若一口氣說道一半,發現對方的眸子更深了,她心跳加速,卻深呼吸一口繼續說完,“能不能當什麼都沒發生?“
她是剛出爐的雛/鳥,在他面前受不了他各種的撩撥,無論是他的曖/昧的言語,還是舉手投足間表現出來的親暱,靠近一次就讓她膽戰心驚一次,而她明明是要躲回家的,都用上了躲,卻還是有種無法逃離的無力感!
空氣裡的流水聲似乎消失了,沈安若說完這句話時呼吸越發地急促,心裡因爲不確定的因素更加的不安起來,她看着面前的男人,貼在牆壁上的後背突然涼了起來。
頭頂的聲音依然有暖度,卻不似剛纔那般的圓/潤,似乎有些澀澀的,如同呼進喉嚨裡的幹風,讓人很不順暢。
“你覺得,可以?“
沈安若的一隻手正搭在洗手槽邊,被已經放滿了的熱水刺激得手指一縮,聽見這句意味不明還帶着一絲玩味的話急忙點頭,可以,爲什麼不可以?風波已經解除,昨天晚上只是意外!
不管報紙上怎麼說,只要他們兩人撇清關係就好!
而且現在他在她家裡,她都不知道該如何跟父親解釋,有種越來越亂的感覺!
頭頂的氣息重重下壓,沈安若看着他高大的身子靠近,空氣裡的溼熱越發的凝重,她的身子往後退往後壓,最終不能再退,耳邊的聲音響了起來。
“你可以,但是,我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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