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六,陽光不是十分明媚,陽光躲進陰霾裡,如果不去瞅時間,但從天色上分無法估算幾點了。
年柏彥起牀的時候,素葉迷迷糊糊的有點意識。
等他衝完了澡回到臥室時,素葉已經完全醒了。
挪了挪發疲的身子,一雙大眼還略帶起牀氣地看着他。
年柏彥走到牀邊,一手撐着牀沿,一手鑽進被子裡,修長的手指充分享受女人清晨時肌膚所散發的柔軟和芬芳。
她嚶嚀了一聲,拉住了他的大手,不讓他再肆意不安分,扭頭對上了他的眼,惺忪問,“今天你不休息?”
年柏彥順勢坐回牀上,凝着她清晨慵懶剔透的模樣,與她手指輕輕相扣,低沉的嗓音亦透着剛起牀沒多久的磁性慵懶,“你可以跟我一起去公司。”
素葉皺了皺鼻子,“我纔不加班。”
“今天我要看你的報告。”年柏彥揶揄說了句。
她的臉擰成了核桃,衝着他瞪眼,“年總,其身不正就不要以己度人。”
年柏彥一挑眉。
“誰讓你昨晚貪得無厭了?我的時間全用在陪你了,哪有時間再去完成報告了?所以你自食惡果。”素葉笑了,整個人像是無尾熊似的黏在了他身上。
他也笑了,攬過她纖細的腰,俊臉深埋她的髮香,低語,“也只有你敢這麼跟我討價還價。”
男人的氣息刺癢了她,她嬌笑。
“去公司你可以在旁邊陪我,應該不會太長時間。”年柏彥提議。
素葉勾着他的脖子,想了想,“陪你去公司加班,我有什麼好處?”
“你想要什麼好處?”
“嗯……”她想了半天,眸底深處躍過一抹精光,笑臉相迎,“加倍付我加班費。”
“爲什麼要加倍?”年柏彥一猜她就不會提什麼好條件。
素葉笑得更諂媚,“陪人去工作比自己工作時時間過得更慢,心理的煎熬是雙倍的,你說我這個加班費是不是得要多一點兒?”
年柏彥故作沉吟,“說得也對。”
“就這麼說定了,加班費要當天結算啊,我馬上衝澡去。”素葉看在錢的面子上變得歡騰,朝着他臉頰“啪嗒”親了一口後奔向了浴室。
年柏彥哭笑不得。
十分鐘後,年柏彥已經穿戴整齊,坐在衣帽間的沙發上翻看雜誌等着素葉。
因爲這一陣子他經常來這兒過夜,所以也備了一些他的日用品及服飾在衣帽間,爲此素葉狠狠控訴了他侵略空間的行爲,當然,她表面是絕對的媚顏奴骨,私下卻將他放有服飾的位置貼了好多粉紅色的小玩偶掛件,乍一看粉紅一片着實瘮人。
沒一會兒素葉進了衣帽間,長髮還溼着,披散肩頭,身上裹着白色睡袍,見他坐在沙發上,遲疑了一下。
年柏彥沒發現她眉宇間的異樣,輕聲道,“先把頭髮吹乾,不着急。”
她聞言,心中更內疚。
見她站在原地不動,年柏彥不解,“怎麼了?”
素葉抿了抿脣,睫毛微微下搭,若有所思。
年柏彥起身來她面前,伸手攬過她,輕捏她的下巴,笑道,“發生什麼事了?”
“我……”她支支吾吾。
他揚眉,好奇。
素葉咬了咬脣,半晌後才道,“我沒法兒跟你去公司了,剛剛洗澡的時候我纔想起來今天約了……要要,要陪她逛街呢。”
“纔想起來?”年柏彥半信半疑。
見狀,素葉趕忙補充,“哦,是我們早就說好的,我給忘了,對不起……”
年柏彥盯着她,深眸有陰暗不明的光亮躍過,轉瞬即逝,令人無法察覺。
很快,溫和的笑紋逸上了他的嘴角,伸手輕撫她的頭,似寵溺似包容,“傻丫頭,這有什麼好道歉的,你有你的交際圈很正常。”
“對不起啊。”素葉還是感到萬分抱歉,“還讓你等我這麼長時間。”
“我時間來得及。”年柏彥笑容擴大,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別溼着頭髮出門,會着涼。”
“嗯。”素葉心口有點疼。
“會逛一整天?”他又問。
“不不。”素葉馬上搖頭,伸手摟住他的頸,“我就是陪她買件衣服而已,她買完了我就去找你,不多逛。”
年柏彥看着穿衣鏡中自己懷裡小小的身影,眼,似明似暗,輕撫了下她的後背後,微微將她拉開,掏出錢包從中抽出一張白金卡遞給她。
“自己也買點東西,好不容易休息了,玩得開心點。”
素葉哪會接他的卡?
連連擺手,“我有錢,不用你的卡。”
年柏彥卻拉過她,將卡塞進她手裡,低低命令,“拿着。”
“我真的——”
“聽話。”他的態度強制。
她只好接下來。
“想買什麼買什麼,中午吃點好的,別爲了逛街隨便對付一口。”他輕聲叮囑。
“知道了。”素葉點頭。
送年柏彥離開後,素葉整個人如同脫骨的小動物,全身無力地跌坐在沙發上,目光呆滯地看着手中的白金卡,久久地……
不知過了多久,她纔有了知覺,將卡放到一邊,雙腿蜷起,雙臂環抱,尖細的下巴抵在膝蓋上。
連她都無法原諒自己。
她騙了年柏彥,騙得心裡十分不是滋味兒。
沒有所謂的逛街,也沒有什麼與林要要的約定。
其實素葉很想陪他去公司,他也是孤獨的吧,所以在有了兩人相伴後才害怕孤獨,纔會要她相陪。她喜歡看年柏彥工作時的樣子,沉思時、蹙眉時、做決定時、說話時,每一個舉手投足她都喜歡,哪怕只是靜靜地待在一旁,看他處理文件時的樣子都是種滿足和享受。
可她進了浴室,當熱氣氤氳時,她的心開始猶豫了。
逃避解決不了問題。
就算她跟着他去公司,舅媽的那通催命電話還是一樣會打過來。
更重要的是,對方是蔣彬。
消失了多年又重新出現的名字,意外地成了她的相親對象,光是這點就折磨得她無法平靜。
不是她還眷戀以往的日子,亦不是她有多思念這個人,很多疑團都像是霧一樣繞在她的腦子裡久久不能清晰,不論她怎麼試圖捋順都無濟於事。
當花灑淋溼了她的頭髮,當水流急速在她肌膚間油走時,身體上的感知也在拼命呼喊着她,要她去看一眼。
看看那個人是不是蔣彬。
她發誓她只想去看一下,只想解決心中的疑惑,不是想起相親,也不是想去追述過往。
可年柏彥走了後,她又深深地無力。
爲這種欺騙而無力。
爲即將要見到的人而無力。
原因很簡單,因爲到了現在,素葉都沒想起他的具體樣子。
只有感覺,很強烈的感覺。
她不知道爲什麼會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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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點,工體漫咖啡。
慵懶的室內裝修風格最適合這樣的週末,窗外或或晴都不關事,點一杯咖啡,趴在原色寬大的木桌上任由思維發散,也是一件樂事。
素葉不少來這裡,因爲離家近,有時候也會約林要要來這兒喝咖啡或用午餐,她喜歡這裡的環境,也喜歡這裡咖啡的味道,甜甜的,濃郁的,有種置身小鎮的慵懶。
但今天,素葉遲遲地在門口站了很久,雙腳像是釘住了似的挪不開步。
一直到了咖啡店門口她也在遲疑。
進去,還是不進去。
毋庸置疑,那個相親對象就在裡面,舅媽說他從沒有遲到的習慣,只要她開門進去,就能見到蔣彬,一切的謎團便有可能迎刃而解。
但是,她總覺得這麼做又有點對不起年柏彥。
他千叮嚀萬囑咐不要讓她相親,而且對象還是蔣彬,一旦被他知道了這件事……
手機始終在兜裡揣着,被她攥得緊緊的。
棱角鉻疼了掌心。
素葉近乎要拿出手機跟舅媽說,她沒有時間,不去相親了。
正準備這麼做的時候,咖啡店門在下一秒被推開了,是店內的服務生,熱情洋溢地招呼她入內。因爲她常來,所以服務生們都臉熟了。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素葉攥了攥手指,深吸了一口氣後又鬆開了緊攥手機的手指,硬着頭皮走進了室內。
一如既往的香醇咖啡氣。
如絲如縷縈繞偌大的空間。
樓上是吸菸區,樓下是無煙區。
舅媽說那個人不抽菸,所以她的重點放在了一層。
詢問了服務生是不是有位蔣先生在,服務生笑着點頭,說那位先生早就來了,桌子上放紫色小熊的那位就是了,靠窗而坐的。
素葉順勢看去,還沒上餐的桌面不算太多,所以零星地看到花花綠綠的小熊,靠窗的位置,縱排共有三個放熊的桌面,靠近她的是綠色小熊,中間的紅色的,最裡面的……紫色。
一個男人坐在那兒,正在翻開報紙還是雜誌類的讀物,背對着她而坐。
遠遠地,只能看到他身穿格子襯衫的背影、寬闊的肩膀……
素葉的心驀地揪緊了,一時間提到了嗓子眼!
腳步有點發飄。
腳趾間都是麻嗖嗖的,竄上了頭皮,心臟卻愈發地不安分,咚咚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