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奶奶,醫院那邊漏了信息,才四個月,少奶奶準備怎麼做——”保鏢頷首之後,依然站在顧雲芷面前,一副規規矩矩的模樣,因爲這些私人保鏢幾乎是一輩子只會爲一個主人辦事兒,所以,格外的忠誠和誠懇。
是最可信賴的。
有必要,代主人坐牢都是可能的。
正是因爲這樣,作爲他們的主人,對這種家養保鏢是非常信任的。
“四個月麼——”女人將杯盞優雅的放在面前的玻璃茶几上,脣角輕抿,隨即就勾起一個譏誚的弧度,隨即,眼眸裡一抹冷然閃過,也不看她旁邊低着頭玩的開心的表妹,這個時候的顧雲芷兇殘的目光陰沉的臉色,如同來至地獄深淵魔鬼。
保鏢沉默着不開口——
“哼——!”從紅脣裡輕吐出來的一個字,眼眸裡滿滿的輕蔑,風明輝!你竟然敢這樣漠視我,想當初,爲了你風家的產業你要娶我時可不是這樣一副模樣,而現在,一想到他過去每次見到她那狗腿的模樣,跟現在的那完全漠視她,不將她放在眼裡的行爲相比,果然是雲泥之別啊,一想起這點,顧雲芷滿滿的火,她不是別人,不是那種隱忍軟弱的女人,她是顧雲芷,誰惹着她顧雲芷,結局都只能是一個死字,不,應該是生不如死…
而這邊,高級的會所裡,一身白色套裝的冉依顏坐在玻璃桌邊,紅色的實木地板,紅色純羊毛手工地毯,天花板,琉璃水晶燈,紫色的水晶簾子一格格的垂下來,挨着窗邊,光線明亮。
透明的白色玻璃,很厚,手掌撫上去,彷彿根本暖不透,她的心,有些迷茫,也有些失落,她不知道該怎麼辦,這麼大的風家,如此多的產業,雖然,在股東會議上,她的確拿到了公司的主動權,暫時還保留了風冿揚股東的位置,但是她也知道,這一切只是暫時,她沒有能力,或者說對這裡面的東西什麼都不懂,她不能撐起整個風家集團,如此,也明白,公司在她手裡,也並不算是一個好的出路,可是,怎麼辦呢,如果交給風明輝,心裡的預感明白這更不是好的選擇,風明輝,誰知道他腦袋裡在想什麼。
這是風冿揚曾經千辛萬苦留下的東西,所以,她想守着,就算只有一絲希望,那也要試試…
所以,她想破了腦袋,只能這樣做,曾經的風冿揚最信任的人,當然只有他最好的朋友林庭聖。
而且,作爲林家的董事長的林庭聖,應該是有能力處理得了風家的事務的,他跟風冿揚是好友,不可能看見風家現在落難了而自己置身事外,對林庭聖,並不是她有多相信他,但是,在此刻,這是最折中的辦法…
其實,她明白,這件事兒找林庭聖也是有風險的,商場就是戰場,現在的風家,無首,就是一塊放着的肥肉,既然龍家如此的是想吞併掉這塊大肉,一直跟風家並列競爭的林家何嘗又不想這樣做。
商場,沒有永久的朋友,不管風冿揚和林庭聖的關係多好,冉依顏從心裡都不能全然的信任林庭聖。
而這樣選擇,也是無奈之舉
而且,她相信,林庭聖怎麼都不可能拒絕。
這是幫忙,她知道要接管一個風家,這個任務是多重,需要多操心,但是,林庭聖對管理公司這塊是人才,她希望他能幫忙。
所以,她一早約了他在這裡等着。
過了幾分鐘,一輛黃色的蘭博基尼拉風的停在這座高級會所面前,坐在這裡從玻璃牆可以望出去,車剛停下,泊車小弟就趕緊殷勤的迎上去。
然後,一身白色休閒款的林庭聖的確是現身了。
而,隔着玻璃牆,林庭聖第一眼就瞟到了她坐的位置,他的眼眸,很黑,漆黑,跟以前吊兒郎當的林庭聖有點不一樣。
多了一絲沉鬱,眉間有意無意的滑下一絲皺褶。
彷彿是情緒有低沉,也看得出眉間有絲疲憊。
這讓遠遠瞟到這一幕的冉依顏的心裡無端端的多了一絲異樣…
然後,小弟人前人後的忙碌,林大少爺就一路瞟着冉依顏座位的方向朝着店內走進去。
進去之後,折轉方向,來到冉依顏坐着的地方。
“你找我——?!”
他的腿很長,站在冉依顏面前,差不多直達女人的腰部,他的身上一如既往的有種很清淡的香水味。
白色的長袖外套,白色的褲子,白色的鞋子。
“嗯——”冉依顏長長的看他一眼,然後這樣輕輕的應一聲。
“如果對象不是你,可能誰人我都不會出來,我來,也是應該風冿揚——”然後,林大少爺一本正經這樣說着,抽出椅子,自徑在冉依顏對面坐下。
“我知道——”冉依顏眼看他怔怔的說着,眸子清明,就算風家倒了,可他依然是不可一世的林家大少爺,t市數一數二的豪門大少,風家出現問題,但是,對他根本沒有影響
“我知道,是的,否則你何必應小小的一個冉依顏的邀約——”她這樣說着,自嘲的笑笑,視線就在落寞的情緒裡挪了回來,然後用小勺子給自己面前的茶水裡添糖塊。
曾經的風冿揚帶給她的東西太多了,而現在,他不能了,她依然在借用他的關係去維持這些。
這樣一想,她覺得自己欠這個男人的更多。
孽緣,呵,一想,眼淚就要從眶裡泛出來,風冿出來,風冿揚,這個男人,他和她從頭至尾就是孽緣。
她害得他如此,到頭來,她卻根本不能輕鬆撒手走開,依然要爲自己所做的留在這裡贖罪。
“你把他害慘了——”手指輕巧的拿起面前的茶杯,深邃的眼看向冉依顏,嘴裡卻自顧的喝着,男人用了一種淡然的口吻卻講出了讓冉依顏此刻最灼然的痛。
“我知道——”本來不願再去談及去觸碰的東西,她卻答的飛快,然後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一口,用杯身擋住自己臉上忍不住會流露出的落寞
她真的不想再去提這件事兒。
“你今天叫我來有什麼事兒——”拿着茶杯,林庭聖問她的語氣有些無謂
聽聞,隨即,她放下茶杯,沉默着低頭,拿過自己放在後背的座位裡的包包,然後,慢條斯理的將包包拿來放在腿上,拉開拉鍊,從裡面將一卷文件拿出來,拿出來之後,文件自動展開,四四方方,只是四角有一些翹,她放在自己面前的桌面上,掃了一眼上面的大字,然後塗着粉紅色鮮亮的指甲落在上面,輕輕一支,支到林庭聖眼下,沒有說話。
“這是什麼——”林庭聖下意識的低頭就看向那上面。
“委託書,是我代風冿揚擬定的——”她清澈的眼眸看向他,然後表情淡淡。
林庭聖此刻的表情卻微微一變。
他將桌面那份文件拿起來,仔細看那上面幾個大字。
“你想委託我,讓我幫忙管理風家的公司?!”
他的語氣有些沉,似乎是有點氣惱之感,冉依顏不知道是爲什麼。
“是的——”
“你不怕我會將你老公的公司給賣掉?!”他手裡拿着那份文件,舉起,看向冉依顏,語調微微上揚,眼眸有點危險。
“你是他最好的朋友,我相信你不會這麼做——”她的表情比他淡定,而且,語氣也穩穩。
好久,林庭聖的表情終於緩和下來。
“我不會幫你接管風家——”半晌,男人才開口,看她,語氣裡有篤定——
“爲什麼——”
“你知道風家的產業到底是多大麼,裡面的股東,管理人員,包括工人,他們都靠着整個集團在養活,沒有人能容忍你這樣將公司交給另外一個跟公司沒有直接利益人管理,你這樣做,只能說你是想法還是太幼稚,暴露了你的輕率,其實,你一開始就不應該在董事會上再將公司的要過來,這樣做對你無益。揚他已經那樣了,植物人,康復不了,你知道如果你一直佔着董事長的位置,對你和你的孩子威脅是多大麼,如果你一直抓着這些東西不放,那麼,你和你的孩子遲早都會有危險,其實作爲揚的朋友,我不應該這樣撒手不管,也不該這樣對你說這些氣餒的話,並不是你的想法錯了,而是,現在這個情形,不容許你這樣做。
所以你這樣做,就是錯了——
如果我答應你,如果我真的接管了風家,你知道這中間面臨的阻力是多大麼,揚是怎麼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你心裡比我清楚吧,就算你是揚的妻子沒錯,我可以盡我最大的努力,盡曾經和揚的情分,保護他的妻兒的安全,但是我絕對不會去頂着這個風險去做第二個風冿揚,這不是我自私,而是,林家需要我,而且,我的妻兒也需要我——”
男人的語氣激昂。
說話的情緒也很激動。
到最後一句,才緩緩的慢了下來。
他的眸子,看向冉依顏,沒有絲毫的躲閃。
“你說的這麼清楚,我想我是全明白了你的意思,你意指如果你坐上了風冿揚這個位置,你怕他們會像對付風冿揚一樣的對付你,你的意思是我應該眼睜睜的看着,或者,親手將風家集團的權力交出去,然後,這樣做纔是對的是麼——”
“是的——”男人答的飛快,眼長長的看她一眼,毫不避諱。
“唰——”冉依顏突然起身,然後一把將他面前的文件抓過來,動作快如閃電。
“沒想到,風冿揚原來身死相交的朋友就是一個懦夫——!”她站起來,身形不大,但是,小小的軀體裡面散發出的力量是足足的。
氣惱的將文件抓過來之後,對着林庭聖就是一頓劈頭蓋臉的數落。
“你只顧着你自己,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交出去,風家就會垮掉,偌大的風家就會垮掉,我丈夫的心血就什麼都沒有了,要是到時候風家被併吞,對你又有什麼好處——”
龍家會變的更強,下一個要對付的就是你們林家。只是,這句話她沒有說出口。
因爲林庭聖不是傻蛋,他只是不想保風家,到時候輪到他自己,只怕情況會另不一樣。
“你現在纔想到你丈夫的心血,那他是被誰害成這樣的,風冿揚娶了你這樣的女人,就是給自己帶來一個禍根,可是,他還是那樣,無怨無悔的承受,我真的不明白,真的不明白,他到底看重了你哪點——!”
男人的情緒在這一刻,恍若突然爆發,一頓怒斥,絲毫不留情,加重語氣更是將心裡的火都發泄出來,狠狠轉嫁到冉依顏身上…
其實,這一刻,站在桌邊的冉依顏,這一刻,心是真心的顫了,痛了,曾經,有他的時候,她並不珍惜,可是,沒有了他的時候,她才知道這個世界突然都冷了。
人都冷了,她看到的不再有笑臉,整個世界彷彿都是灰色。
以前的冉依顏,沒有人敢這樣罵她。
曾經的冉依顏,也曾那麼無憂無慮,感覺整個世界都擺在她面前,任她予取予求。
可是,現在,遠了,一切都遠了。
她心裡很痛,面對林庭聖的責罵,她說不出半句來,說不出半句抵賴的話來,覺得很難過,感覺受到了羞辱,但是,她卻沒臉張開嘴替自己辯駁半句,他罵的這些話是對的。
有羞有憤,最後,她也不知道怎麼去面對現在眼前的這個他的朋友,她抓起文件,然後提起包包塞進去,另外一隻手拿了一直搭在椅子靠背上的外套,搭在另外一隻手的手臂上,捂着嘴就哭着走了。
“姆。姆…”回到家的冉依顏,情不自禁就撲倒在牀上抱着枕頭大哭,她心裡有好多委屈,可是,偌大的房間,空空蕩蕩,來回也只能聽見自己的壓抑住的低低哭聲,整個房間空蕩蕩的,整樁別墅彷彿迴盪的也只是片片清冷,而才半歲的小兒子,坐在房間的暗影裡,媽媽給他鋪着的軟墊上。
啊嗚啊嗚的大哭,小眼睛全是顆顆晶瑩的淚眼,糊了眼睛,坐在地上,小手在空氣裡不停的朝着牀邊媽媽的方向無助的抓着。
想要叫媽媽,因爲他的褲子已經被剛纔的尿液打溼了。
但是太小,叫不出名字,只能一個單音節。
可是,躺在牀上的冉依顏只一頭埋在自己的悲傷中,根本沒有轉移注意力去看孩子。
耳邊是孩子的哇哇的哭鬧叫着媽媽的聲音,而她自己也在哭,埋在自己的無助的悲傷裡。
現在,沒有人幫她,沒有人幫助她。
公司該怎麼辦,揚的公司該怎麼辦。?!
天色暗,清冷的風一直呼呼的吹着。偌大的臥室,四角大片片的陰影,只聞滿室的哭聲,孩子的,大人的,再不聞其他。
第二天,收拾了好了自己的冉依顏去公司,黑色的貼身套裝,沙拉和寶珠還是一如既往的保鏢接送上下學,家裡的兒子就暫時交給了保姆。
因爲股東大會新的董事長並沒有選舉成功,所以,現在的公司,還是由冉依顏代爲打理,已經幾天沒有到過公司,公司裡的很多文件沒有審批,所以,現在的風氏集團是一盤散沙,很多產業的銷售業績都下滑。
這情況,的確是不容樂觀——
當她急急忙忙的趕到公司之後,助理已經是新換的助理,以前的助理姓劉,而現在,冉依顏進去的時候是一個年輕的未見過面的平頭小夥子。
當冉依顏一出現,跟在她身前身後的跑。
董事長助理只有董事長有權力換,而她身邊現在這個跟前跟後的這個新來的男人是誰,她真不知道。
按了指紋鎖進去,進辦公室,半月形的豪華辦公桌上,已經擺滿了文件,堆積如山。
但是在電腦面前,明顯的擺着一束花,紅色的開的豔麗的玫瑰花,很大的一束,差不多上百枝,每支都很新鮮,像是新開的一般。
冉依顏看見就有點吃驚。
她提着包包走過去,手指撥弄着那些層層疊疊,有的還有水滴。
“誰送的——”
“是…是史密斯。先生送的。”她面前的男人聲音低下去。
正說着,門突然一聲大力的從外面推開,進來的是很多天冉依顏沒見的熟悉的劉助理。
有點訝異,她以爲劉助理不在這裡了,可是現在,他還在。
“夫人——”劉助理看見她在這裡,楞了一下,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抱着一大摞資料進來。
冉依顏站在座位上,似乎還沒反應過來,劉助理抱着的那一摞文件有讓她感覺到駭然。
真是沒有想到,這一天的文件就能這麼多。
這風家,到底是有多大的產業,她以前管理冉家的時候,不過就這百分之一的工作量,現在,她終於明白爲什麼每次風冿揚回來都是一副疲憊非常的模樣,每次,她在家等着他回來時看見他臉上的疲倦,她還是會心疼,可是,當自己親臨來做這些的時候,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繁重工作量。
那麼,風冿揚以前是怎麼過來的。
“姐——”
當她正在發愣的時候,從門外這樣的一聲,打斷她的思路。
正在晃神之際,就看見從門外進來的人影,面孔英俊,氣度非凡,頎長挺拔的身軀,修身的西裝將他如同黃金比列身材修飾的更加完美。
彷彿因爲他的到來,整個空間都猛的亮了起來。
“史密斯先生——”又一個小助理進來,是女的,看見秦瑜澄站在門口,恭恭敬敬的將文件遞上來,在遞上來之前,整個目光都放在秦瑜澄的身上,不時眼冒紅星偷瞄他的臉。
可是,秦瑜澄故意不將她的芳心放在眼裡,從上衣的西裝口袋裡拿出鋼筆來對着文件灑脫的一劃,然後將簽了字的文件交給那女助理。
然後將筆別在上衣的口袋裡,大步流星的朝着冉依顏走過來。
他表情裡帶着迷人的微微笑意,脣角勾起,步子矯健,然後舉止投足間帶着一股優雅的味道。
冉依顏就那樣看他,他的走近的目標是她,而她,就那樣被他當着目標靠近。
她晶瑩的瞳孔張的老大,裡面逐漸倒影出他越發完整的臉部輪廓。
而劉助理,見到這一幕,想到秦瑜澄剛纔大叫的一聲姐,頓時覺得自己呆在這裡有些尷尬。
低頭就轉身出去。
“姐。”他走進,站在她面前,脣邊的笑意更加的明顯。
冉依顏都沒有發覺自己的臉早已經泛出一種白色,她聲音顫抖,轉頭看那些花“都是你送的——?!”
“是——”男人回答的字節很簡潔——
“對了,你來這麼早應該還沒吃早飯吧,我剛叫人去買了老鍾記的粥,那家的粥味道在t市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我知道,你一直喜歡那裡的皮蛋瘦肉粥,我已經派人去買了——”
他淡淡的語氣說完,然後,又跨進女人兩步,低頭,親暱的貼近她的耳畔,趁着她沒有反應,他沙啞的聲音,帶着一種故作“我說過,他能給你的,以後我都能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