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流年對上凌父的目光,目光無波而乾淨,靜靜的讓人感到很安心,空氣似乎都被她安靜的氣息所感染,緩緩地拉長將時間無限的延伸,一秒一秒的敲動着在場每一個人的心。
“凌先生,我同意你的提議。”平靜的語氣幾乎聽不出她心裡的情緒,只有緊緊的攥住了手才暴露她內心的緊張。
楚凌生輕笑了一聲,淡淡的,從剛纔一開始他就冷眼旁觀了這一場鬧劇,之所以不伸手幫助流年是想知道她現在心裡是不是有凌天南。
他所瞭解的蘇流年,會爲在意的人豁出去一切,就像當年敢爲他當下那一板磚,現在的她爲了凌天南可以不顧惜自己的名聲就這樣跟進凌家。她難道就沒想到,如果蘇伯父蘇伯母知道她就這樣不清不白的進凌家,照顧凌天南會是什麼樣的反應嗎?
“現在可以回家了嗎,我已經累了,如果沒有事情的話就趕緊吧。”伸了個懶腰從沙發上站起來,楚凌生面容帶着疲倦和諷刺。
凌父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不高興,不過不是自家的孩子還是不好多說什麼,“走吧,這件事情就這麼定了。”,絲毫沒有給凌母任何反對的機會。
伸手拉住凌天南的手,凌天南垂下手看了看她的手,剛纔飛濺起的玻璃在她手上劃了一道口子,並不大,已經凝結成了痂。蘇流年毫不在乎,凌天南卻好像很在乎,一直伸手在她手上摩挲着那道傷口,似乎想要把那道傷口給抹掉。
蘇流年心裡一悶,一塊石頭重重的壓在胸口讓她有些喘不過來。
“沒事的,明天就能好了。”,十指交纏,兩個人並排坐進了楚凌生車子的後排,直到到了凌家老宅,楚凌生都沒開口說一句話。
只是到了凌家新的問題又來了,凌天南依賴蘇流年到了晚上也不願意和她分開,而凌母則堅持讓兩個人分開睡,還特意派了兩個傭人伺候他的起居。
明天從美國請來的精神科專家就要到了,她一直堅信只要專家到了,自己的兒子就一定有救了,等她兒子清醒了她要揭露這個女人的真實面目,讓這個女人永遠的滾出自己的視線。她雖然不怎麼講究門第,可是好歹也是個家世清白的女孩子,蘇流年這女孩子實在是不行。
“天南,聽媽媽的話,漂亮的姐姐會好好的伺候你的。”凌母耐着性子溫和的說道,想要伸手摸摸他的腦袋,卻被凌天哪一個閃躲躲過去,縮到了蘇流年的身邊。
周靜欣一口銀牙差點咬碎,看着蘇流年的目光也恨不得將人撕成了碎片,自己的兒子害怕自己反倒和這隻狐狸精親近,這讓她情何以堪。
拼命的抓住自己的手心,才能忍下罵人的衝動,轉身對身後兩個傭人說:“你們把少爺伺候好,不準出任何的差錯。”,而後轉身瞥了蘇流年一眼,陰陽怪氣的說,“蘇小姐請出來吧,我給你安排好了客房。”
重重的咬在了客房兩個字上,周靜欣咬牙切齒的模樣倒像是巴不得咬的是蘇流年,站在門口目光死死地盯着蘇流年,等着她出來。
蘇流年站起來,看着凌天南靜靜的坐在牀上,安靜的好像整個世界只有他一個人,溫柔的伸手輕碰了他臉頰一下,說:“天南,乖乖的,我去隔壁房間,有什麼事情大聲的叫我就可以了。”
周靜欣不耐煩的催促,在她看來蘇流年做的這些不過是假惺惺的,人一旦認定了並非出自真心實意便會產生厭煩的心裡。
似乎聽懂了她的意思,凌天南忽然伸手抓住了她放在臉頰一側的手,緊緊地握住,長長的睫毛在燈光下暈染着柔和的光澤,黑漆漆的眸子看着她,脣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半晌沒聽到他說出來。
蘇流年眸中的希冀也慢慢的熄滅,將他的手緩緩地放下,而後垂首穩了穩他長長的睫毛,“明天見,記得要聽話哦。”
只是離開一個晚上,至於搞的像生離死別一樣嗎?呸呸,就算是死也是眼前的狐狸精死,周靜欣在心裡不停地冒酸泡,自小到大,天南這孩子都是和自己最親近的,現在……翻了翻眼睛狠狠地剜了蘇流年一眼,“快點!”。
蘇流年沒吭聲,狠下心放開凌天南,轉身往門外走去,剛走到門口凌天南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忽然從牀上下來就要往外衝出來,周靜欣厲聲對兩個驚呆了的女傭說:“你們愣着幹什麼!還不快拉住少爺!”。
而後砰的一聲就關上門,門裡立刻傳出了砰砰的砸門聲,還有兩個女傭不時的勸說的聲音。
蘇流年隔着門,眼睛紅了紅,微微的垂下眸子不想去看凌母目光中流露出的輕蔑和怨毒,緩緩地把手放在門上,感受那一聲一聲的砸門的聲音,每一聲都狠狠地砸在了心上,鈍痛鈍痛的。
“還在演戲啊,放心,天南是我親生的兒子我會給他最好的,呦~還真的落淚啦,那句話該怎麼說來着,這是不是叫鱷魚的眼淚。”,凌母嘴角掛着譏諷的笑容,紅脣白齒看着蘇流年極盡嘲諷。
蘇流年轉過頭看向她,硬生生的將眼裡的淚水逼回去,那雙大大的眼睛裡乾淨澄澈沒有一絲的波動,望着凌母如同看着一件沒有生命的物件。
拳頭砸在了棉花上,凌母哼了一聲不再說話,將人直接領到了旁邊的房間,凌家老宅房間裡自然差不到哪裡去,只是凌母既然不滿意蘇流年也不會給她好過。讓人將牀換成了傭人的牀,什麼都按照家裡傭人住的標準來,她就是要看看這個女人能裝到什麼時候。
不是對她兒子‘真心’嗎?不是願意爲了他兒子受委屈嗎?那好,住進凌家就讓她真真正正的受委屈。
“蘇小姐,這裡就是你的房間了,有什麼事情就儘管說。”,反正說了也是白說,周靜欣將人領到了房間裡,就扭身去看看自家幺子怎麼樣了。
蘇流年關上門,靠着門將自己的眼睛緊緊地閉上,不是說閉上眼睛就不會流淚了嗎,爲什麼她的眼淚還是源源不斷的落下。
大滴大滴的淚水從她的眼角落下而後順着臉頰流進嘴裡,苦澀的味道從口腔裡蔓延開來,從來不知道眼淚的味道會這樣的苦澀,苦的五臟六腑都在疼痛。
凌天南,快點好起來吧……哪怕像以前那麼惡劣的對待我,也不要像現在這樣。
明明應該高興他成了這樣的,爲什麼每次看到他這樣,心裡就會有種針扎的感覺。
緊緊地抱住雙膝坐在冰涼的地板上,房間裡靜悄悄的,沒有任何的聲音,似乎全世界都安靜了只剩下她一個人……
腦海中不停地浮現他望向自己的眼神,乾淨的眼睛裡沒有任何的生息,宛如一灘平靜的死水一樣……不,他不應該是這樣的,如同帝王一樣的凌天南怎麼可以這樣的軟弱無辜……這一切都是因爲她,如果她沒有去爬山就好了,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顫抖着身體,啪的一聲,是淚滴落在地上的聲音,尖尖的下巴上凝結的淚水緩慢拉出一個弧度,如同被定格了一般,落在了地上氤氳了一片的溼氣,零碎的飛濺出水花。
昏昏沉沉的倒在了牀上,很硬,很硬,她卻一點沒察覺,直接將自己卷在被子裡就陷入了黑暗中。
半夜被凍醒,蘇流年哆哆嗦嗦的將地上的被子撿起來,坐在牀上在黑夜裡忽然有些恍惚。
剛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她總喜歡等他睡着了之後悄悄的縮到角落裡,恨不得將自己縮成他看不到的地方去,可每次她睜開眼睛都是因爲他摟的太緊喘不過氣來。
她喜歡踢被子,他半夜醒來要給她蓋好幾次被子,她晚上腿抽筋,他便找了好幾個補鈣的菜譜讓王媽輪着換着做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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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前總是巴不得他不要出現在自己的面前,現在,她終於可以擺脫他了……她卻怎麼也舍不掉這個人了。
有些東西刻在了心上,就成了無法抹去的烙印,碰着了會痛,不碰又時刻的提醒着你。
忽然很想看看他,沒有任何的緣由,只想着看他一眼便好。
赤着腳下了牀,甚至沒有穿上鞋子,踩着冰冷的地板就走到門口,打開門,黑暗裡咕咚一聲一個黑乎乎的東西直接倒在了她的腳上。
這種熟悉的味道,蘇流年伸手剛想將人扶起來,一雙手穿過她的手臂,直接將她攬入了懷中,淡淡的沐浴露的味道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來,他的身體很冷,不知道他在門口守了有多久了。
低沉而笨拙的嗓音在她的耳邊說:“流……年……”。
蘇流年愣了一下,而後伸出雙手緊緊地圈住了他,這是他從一整後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將臉頰深深的埋進他的頸窩處,汲取他身上的味道,凌天南,你一定要快快的好起來,我不喜歡你這樣子,你聽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