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時辰之後,濃煙漸漸散盡,而步協這不到3000人馬已是沒有一個站起來的,有的還時而發出點呻吟,有的則是或昏迷或死亡,徹底沒了聲息。要麼是在前兩輪的煙霧攻擊之下喪失了行動能力,要麼是冒死衝進林中的,紛紛掉進了陷阱,被深埋於井中的削尖了的木樁、污穢的毒汁結果了性命。
步協本人,則是選擇了自刎而死——對於他而言,仗打到了這種程度,所謂的底牌已經沒有了,本就是不到5000的人馬,除了家裡那不到1000人,全都帶了出來,結果,前面被投石機砸,中間和蠻兵火拼,最後又被化學武器圍剿,早就是傷亡殆盡,即便是撤回去又能如何?在魏國,在司馬氏、在陳騫他們的眼中自己還有利用價值嗎?吳國上下對自己已是恨之入骨,鄧艾也不可能再度接納自己的投降,再想想那個不成器的兒子,心力交瘁的步協雖然沒有毒氣攻心,卻依舊選擇了自戕。
又過了數個時辰,煙霧已是徹底散了個乾淨,林中才走出了百餘名從頭到腳將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士兵,爲首的一人看了看眼前這修羅地獄一般的場景,不禁冷汗直流:沒有一個人是“肢”離破碎,甚至所有人外傷的傷痕都是他們自己撕扯抓撓造成,但是每個人的表情都是無比的痛苦、猙獰。
爲首者便是鄧朗,雖然全殲了敵軍,可他的內心並不好受,這種武器究竟會造成怎樣的結果他心中並沒有一個清晰的概念,甚至,研究這些武器都是一個意外:偶然之中,從一些愛好煉丹的人士口中得知,有些倒黴蛋在煉丹的時候,出於好奇心各種嘗試,結果搞出了各種奇形怪狀的氣體、液體和固體,好幾條人命就此交代,甚至還有人不知道扔了什麼進去,全家都死狀悽慘,全身如焦炭一般無法辨認(這位搗鼓出了炸藥的老兄科研成果其實也沒有那麼大的威力,以訛傳訛),就此,出於對軍事的愛好,鄧朗雖然不知道火藥爲何物,卻模糊的感覺這東西一旦應用於軍事之上,效果驚人,於是,便以煉丹爲名進行各種科學實驗(家族雖然在世家圈子裡面沒有什麼檔次,但是,錢財還是不缺的,支撐得起這種消耗),結果,火藥沒排列組合嘗試出來,卻意外的弄出了一些原始版的毒氣彈,比如後世名爲二氧化硫和揮發的水銀之類的東西,好在當時留個心眼,劑量不是很大,所以,沒把自己玩死,最後,歪打正着,搞出了幾種自己不知道如何命名的毒氣配方(也不是他的原創,西漢時,廣川王劉去盜掘戰國時代魏襄王墓的時候,黃色的煙氣像霧一樣,聞到鼻子眼睛都很難受,誰都不敢下墓),從自己的切身體驗來看,拿到戰場上應該會有不錯的結果,於是,後來就開始借鑑盜墓者的經驗,重心放在瞭如何防毒上面,唯一的遺憾就是,能一下把一大波人弄死的東西並沒有嘗試出來。
隨後,鄧朗跟後面的士兵們比劃了幾下,意思是:挨個檢查一下,都補一刀,減輕點痛苦,不要陡生貪念,所有衣物武器都不能觸碰,補刀之後全部焚燒乾淨。
這些都忙活完了之後,已是第二天了,鄧朗清點了一下人馬,還不錯,除了自己的那200“生化兵”之外,還有307人活着回來,段灼雖然戰死是一件很可惜的事情(尤其是在瞭解了戰死的過程更是感到遺憾,還真不能怪人家輕敵或者怎樣,步協那一招太過陰損,又力量懸殊,即便換做自己,估計也是個死),可這個組織撤退的李驤表現是相當不錯,很有約束力,否則的話這300多人也就四散而逃了。
“你叫李驤?”鄧朗問道。
“正是。”李驤很恭敬的回道。
“段司馬死的慘烈,汝覺得我軍是就此罷休還是繼續進攻?”鄧朗考校道。
按理來說,以1000新兵,傷亡近半的代價全殲敵軍主力3000人,領軍的還是初上戰場的鄧朗,就此撤軍的話完全沒有問題,畢竟作戰目標已經達成,而且,剩下的這507人,說實話,也沒有了進攻能力。
但是,李驤的回答卻是:“啓稟將軍!小人認爲應當繼續進攻!”
“哦?說來聽聽。”雖說剛剛經歷人生的“第一次”,可在李驤面前,鄧朗還是有點倚老賣老的資本的。
“此戰敵軍的統帥乃是步協,”李驤冷靜的分析道:“小人久居邊地,對這步氏家族略知一二,前番在巴東郡的較量,其家族嫡系人員傷亡殆盡,僅剩這步協和步璿父子二人,按理來說,步協作爲家主,不應輕舉妄動,可事實卻是一家之主領兵前來,說明其子步璿要麼是身體有恙,要麼實在是不堪大用,無論哪種情況,都說明只要消滅此股敵軍,則遠在西陵的留守軍隊不堪一擊,如若不趁機直取,給了他們喘息之機反而不妙,一旦北面的魏國見勢不好加速派兵增援的話,則局勢隨時會發生逆轉啊。”
“有理,”鄧朗眼前一亮,此子也是可造之材,之前居然只是一個普通的士兵,實在是浪費人才,看這樣子能從那個絕境之中殺出來武力也是沒問題的。雖然心中有了主意,嘴上卻依舊提出問題:“可是我軍也不過500多人,這未免也太冒險了吧?”
“若我是那步協,”李驤笑了:“作爲千金之軀,自然是不敢掉以輕心,所以,這3000多人,不僅是主力,還應該是其大部人馬都給帶出來了,雖然小人無法知曉這步傢俬兵到底有多少人,可相信,現在已經是所剩無幾,戰鬥力也沒什麼保證,更是嚇得肝膽俱裂了吧,說不定我大軍殺到,他們就直接開城投降了呢?”
“若是不降,負隅頑抗又當如何?”
“那回師便是,料他步璿也只敢固守不敢追擊。”
“李驤,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別部司馬了。”鄧朗很“闊氣”的說道。
“多謝將軍提拔!”李驤很高興,雖然他並不知道這個別部司馬是什麼鬼——別部司馬,官名,漢置,掌領兵征伐。大將軍領兵五部(營),每部置校尉一人,軍司馬一人。其別營領屬爲別部司馬,其兵多少隨時宜。看上去很牛,但是“其兵多少隨時宜”是很有貓膩的,操作性極強,孫堅剿滅黃巾有功,封爲別部司馬,劉備出任平原相的時候,關羽和張飛也是別部司馬,看自己本事了。
鄧朗自覺此戰若是能成,則爺爺肯定會給自己一定發展空間,屆時,能把手中資源擴充到什麼程度就看能掌握多少人力,掌握多少人才了,李驤這樣的年輕人,就是要給他發展空間,無拘無束!和自己一樣!
鄧朗有一種預感,自己和李驤的這個組合即將大放異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