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和煦的陽光照在雲嘯的身上,沒有了戰爭沒有了朝堂上的爾虞吾詐,口蜜腹劍。有的只有身心的放鬆與疲憊的消失。渾身暖洋洋的,昨天晚上與兩個老婆大被同眠,身子有些虧。不過儘早一碗小米粥下肚之後,還是像到莊子上走走。
劉啓的天下關我屁事,一個懦弱的乖孩子一個第六感超強的毒辣瞎眼老太太。你們的江山你們玩兒去吧,老子還就不侍候了。喝着小酒唱着歌兒,娶兩個老婆睡一個歇一個。這纔是生活,長安老子再也不去了,太危險珍愛生命遠離長安。
看看自己在大漢一手創立的和諧世界這纔是我的家。貓冬的莊戶們幹着各種各樣的家事。有晾曬麥子準備去咸陽市集上換錢的,還有吆喝着餵豬的。大大的糞叉在豬圈裡面上下紛飛,一塊塊黑乎乎帶着冰碴的豬糞便堆了起來,這是最好的肥料。弄進地裡,第二年開春的麥子便會長的壯實。貧地能打出個好產量,這是農戶們祖祖輩輩期望的。
閒漢們一如既往的聚集在街口吹牛侃大山,熱鬧的人羣不時發出一陣陣鬨笑聲。莊戶們就是這樣的習慣,農閒時侃大山也是他們這個時代重要的娛樂方式之一,一直傳承到了今天。你指望田間地頭誕生出歌劇這麼高雅的東西,那還是去別的星球找找看比較好。
見到了莊主,閒漢們停止了鬨笑。站在路邊開心的行禮,忘不了前年的時候莊主來這裡。沒有人在牆根底下閒坐,不是不想而是餓得人窩在家裡不想動彈。莊戶們對雲嘯的尊敬是從心裡發出的,好多人記憶中整年吃飽飯的也就是這兩個。祖祖輩輩的冤枉得以實現,全賴眼前這位年輕的莊主。
雲嘯微笑着點着頭算是回禮。他知道如果他停留下來。這夥人很快便會散去,然後找一個新的地方聚集起來,接着聊那些侃了好多遍,如今依然在侃並樂此不疲的大山。
老人院裡的老人明顯少了幾口子,看來又有幾位老人享完了最後的福。離開了這個貧苦大半輩子的世界。辛勤的勞作徹底的毀壞了他們是身體,疲勞的牛馬尚且短命何況是人,能在生命的最後兩年享了他們一輩子盼望的福,也算是含笑酒泉。
正在操持傢什的壯碩婦人一見莊主來了,忙放下了手中的碗筷。笑着給雲嘯行婦人禮。
“老人們的口糧夠不夠,不夠的話去找衛東寶。老人操勞了一聲又沒個後不容易,誰都有老了這一天兒,別苛待了他們。”
“哪兒敢呢,府裡的管事三天巡視一回。碗刷不乾淨都不行,侯爺您放心都是上有老下有小,誰也不會喪良心苛待這些孤寡老人。這樣會在莊子裡擡不起頭的。主家不說也沒辦法在莊子上待下去。”
胖大嫂說的話很實在,名聲的確是一個約束人的好法子。雖然他們不會爲了名聲犧牲性命,也不會像屠岸賈一樣忠於家主。但是苛待老人的名聲傳出去,的確是會讓莊子上的所有人都瞧不起。大漢的子民從來都是道德高尚的,名聲就是評價一個人道德的標準。
老人們在集體沐浴着冬日裡的陽光,早餐說不上豐盛。關中人鍾愛的麪條而已,一大碗褲帶面加上熱乎乎的臊子。便是老人們的吃食。雖然都過了花甲的年紀,但吃起面來仍然氣勢磅礴。哧溜哧溜的聲音,聽起來沉穩有力,看來還能吃一碗。
遠處鄉勇的小夥子們赤膊着身子開始修建自己的營地,學校放了寒假現在他們寄宿在學校的兩棟教學樓裡面,過了寒假會擁擠一陣子。冬日裡水泥是用不得的,但是不妨礙挖地基。營地距離雲家宅子只有五百步遠,是一個自然形成的小土坡。
到底是帶過兵的人,戴宇的眼光還是很準的。若是有人進攻雲家莊子,兩座建築羣就可以形成交叉火力。沒有三五倍的兵力不要想進攻的事情。
匈奴人的聚居區有些淒涼。戰死者的骨灰被撒進了河裡。這是他們的傳統,大路邊上的一塊空地上堆了好大的一個敖包似的石頭圈子。原來他們也喜歡這個調調,以爲只有蒙古人會壘敖包,原來他們纔是創始人。
草原上的民族是淳樸的,他們生下來便與天鬥與地鬥與惡劣的大自然。還有那些不懷好意的人和豺狼鬥。他們的唯一企盼就是活下去,看起來很簡單,可做到卻很難。蝗災、白災、還有鼠災,每一樣都會輕而易舉的要了他們的性命。
在雲家莊子的日子他們很滿足,有吃的有喝的沒有兇惡的財狼還有比豺狼還要可怕的大單于。戰死的男人,那個年輕的侯爺給了許多的撫卹。足夠將家裡的孩子帶大,雖然打仗沒有了繳獲。但侯爺的賞賜比繳獲還要多很多,盼望着家裡的娃子長的跟牛犢子一樣的健壯,然後跟着侯爺去打仗,這樣纔會有更多的賞賜。
現在他們也開始學着說漢話,因爲要與漢人打交道。家裡的漢人姑娘就是最好的老師,兩貫錢就可以換回一個水靈靈的大姑娘。咸陽人市上就有的賣,每家都買了一個回來。勤快能幹還聽話,弄得匈奴的女娃子也開始學着幹漢家女的活計。
對這樣的事情雲嘯聽之任之,只要沒有打罵虐待的事情。雲嘯不會干預,民族融合最好的方式便是通婚。與其讓這些女子被妓館買了去做歌妓,莫不如被這些匈奴人買了去。至少雲嘯可以保證她們可以吃飽穿暖不受虐待。
羅圈腿的巴圖正在教小孫子騎射,草原上的孩子不會騎馬可不成。這孩子已經十歲了。充分的營養讓他的臉色十分的紅潤,牛犢子似的身體非常的壯實。若不是臉上帶着遺傳的草原紅,其他的地方就跟漢子沒什麼區別,張嘴便是濃濃的關中腔。巴圖的老婆給他買了一個老婆,今年十四歲典型的關中女子,骨架很大一看就是好生養的。
見到侯爺來了,巴圖趕忙讓小孫子下了馬。帶着全家來給侯爺見禮。
“戰死的遺孤安置好了麼?”
“都安置好了,他們無不感念您的恩德。草原上連年征戰,死了的大單于給幾隻羊就打發了。妻兒根本沒辦法過活,日子過的非常悽慘。最後只能給人當奴隸活下去。您不但給了撫卹,還每個月都發放米糧。這跟大單于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族人們都向長生天起誓誓死效忠侯爺。”
豈止是匈奴的大單于這麼做,劉啓也好不到哪裡去。雲嘯就聽說那些七國之亂時陣亡的將士,每人只得了兩貫錢的撫卹然後就沒有了。人丁興旺的家族還能幫襯些,若是人丁單薄的家族兩貫錢能做什麼。毀家滅戶的事情不在少數。
這年頭將領們除了對家兵會着重撫卹之外,其他的募兵生死沒有人會在意。這就是爲什麼幾十萬人的對戰,最後傷亡數字如此的小。因爲只要有打敗的風聲,士卒們便會逃的一乾二淨。像岳陽那樣死戰不退的鄉勇,更是聞所未聞。
誰家的孩子誰來疼,別人家的兵管不了。自己家的兵肯定要吃好喝好,不能讓將士們流血之後再流淚。
“放兵牧馬沒有不死人的,都是你的族人你要照顧到。不能讓一戶遺孤生活沒有着落,也不能讓其他的人家欺負他們,霸佔他們的財物知道麼。”
“諾,若是有這樣的人。巴圖的馬刀不認人,侯爺您就放心吧。”
“去府裡領一車酒,打了勝仗放縱一下。不過切莫鬧事,莊子裡面有陛下的羽林離他們遠些,莫要起了爭執。都是皇帝的親兵,咱們惹不起。”
昨天雲嘯回來屁股還沒有坐熱,就看見了郅都那張死人臉。後面還用門板擡着十幾個哼哼呀呀的羽林衛士。
雲嘯很疑惑一問之下才知道,因爲沒有得到雲嘯的將令。鄉勇們還是按照戰時的標準行事,來到雲家莊子便設置了崗哨。明哨暗哨流動哨都有,結果一段流動哨與羽林衛的重複了。
雙方的哨兵在值哨的時候發生了爭執,羽林衛從來沒有見過敢與自己爭執的軍隊。鄉勇們也非常看不起這幫腦袋上插一根毛的傢伙,一時間關中話與江都話起飛。江都罵與關中罵共舞,雙方的軍卒都是桀驁不馴的傢伙。
本着能動手就不吵吵的精神,雙方大打出手。雖然羽林衛是從北軍精選上的來精銳,但畢竟在京城好吃好喝倦怠了多年。而這幫被虐待了兩個月的鄉勇們卻極其生猛,嗷嗷叫着便將那些羽林衛打的落花流水。
這幫打上的興頭的傢伙,甚至還想衝擊羽林衛大營。結果被匆匆趕來的蒼瀾所阻擋,這纔沒有發生更大的事情。
面對着郅都那張死人臉,雲嘯又是賠禮又是道歉。最後送了一大車的雲家蒸酒,這纔算平息了這場風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