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陣觱篥響起,洛陽軍陣列中,旗手用力的搖動着旗杆。墨色的戰旗翻飛飄舞,就猶如一團團墨雲般,昭示着這片土地上即將有一場狂風驟雨。
匈奴人的陣列中,一陣陣悠長的牛角聲也“嗚嗚”飄起,前列的匈奴騎兵,已經緩轡朝前推進。
手提長槍,率領羽林衛推進到最前方的高順,望着匈奴人的陣列,眼睛微微眯了眯,攥着長槍的手也不由的緊了一緊。
駐馬立於洛陽軍中軍帥旗下,望着正緩緩推進上來的匈奴前陣,劉辯的嘴角終於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他擡起雙手,將兩隻手展開舉起,稍稍向前擺動了一下。
見了劉辯的手勢,洛陽軍大陣最後方的兩萬騎兵,立刻便分做了兩股,一股在管亥的率領下,快速朝着大陣的左翼行進,而另一股則在於毒的率領下,飛快的向着大陣右翼奔去。
匈奴人的帥旗下,劉豹眉頭微微擰着,遠遠的眺望着洛陽軍陣列。
雙方雖說距離尚遠,卻是已經能夠看清對方大軍調撥的動向。
遠遠望見洛陽軍騎兵朝着左右兩翼調撥,而向前推進的只有五千羽林衛時,劉豹向身旁一名親兵喊了一嗓子:“洛陽軍要從兩翼向我軍發起進攻,立刻傳令下去,向兩翼增派兵馬!”
劉豹下了命令之後沒過多久,匈奴大陣也發生了不小的變化,原本防禦力量最爲強橫的中軍,竟是向兩翼輸出了許多兵馬。匈奴人的兩翼得到加強,而中軍卻陡顯薄弱。
見匈奴人果然因他調撥騎兵而跟着做了響應,劉辯嘴角那抹笑容越發燦爛了許多。
當劉豹做出調撥軍隊應對洛陽軍騎兵兩翼迂迴的決定時,劉辯對打勝這一仗,已是多了許多信心。
匈奴人前陣還在緩慢向前推進着,洛陽軍的羽林衛卻絲毫沒有半點繼續前進的動靜。
所有羽林衛都是一手提着盾牌一手持着圓盾,凝望着正向他們逼近的匈奴人。
高順訓練的羽林衛,嚴格的來說,應該算是一支步戰的精英,在馬背上,他們的能力稍稍要遜色了一些。
可如今他們面對的是清一色以騎兵爲作戰序列的匈奴人,就不得不放棄訓練時特別加強的步戰戰法,而選擇相對生疏的騎兵作戰,
黑壓壓的匈奴人向前推進着,當匈奴人推進到離羽林衛只有五六十步開外的地方時,洛陽軍大陣中的強弩手,卻在這時齊齊將強弩端了起來,瞄向了緩慢向前推進的匈奴人。
看着陣列不時有所變換,但變換始終不是很明顯的洛陽軍,劉豹的神色是越來越多了幾分迷茫。
匈奴人已經多年沒有經過戰事,尤其是他,雖說過去也曾跟着於夫羅打過幾次仗。
可那時候畢竟劉豹還小,而且於夫羅打的那些仗,在如今看來,不過等同於小孩子家打打鬧鬧而已,對劉豹的戰陣指揮能力提高,幫助並不是很大。
滿頭霧水的劉豹,緊緊的擰着眉頭,終於擺了下手,向身後的親兵喊道:“下令進攻!”
匈奴陣列中,牛角號再度響起,正向前推進的前陣匈奴人,發出了一聲聲怒吼,加快了速度,向着洛陽軍羽林衛發起了衝鋒。
策馬奔騰的匈奴人速度越來越快,漸漸的,草原上如同多了一道道白色的閃電,直刺向列陣等待的五千羽林衛。
“放箭!”匈奴人發起了衝鋒,早已將箭矢扣在強弩上的洛陽軍強弩陣,隨着軍官的一聲令下,強弩手們紛紛摳下了強弩的機簧。
一支支羽箭夾着風聲向已經發起衝鋒的匈奴人飛了過去,與此同時,洛陽軍大陣內,一直站在隊列最前面的陌刀兵大陣,也開始急速的向前推進。
高順領着的五千羽林衛,靜靜的凝望着向他們發起進攻的匈奴人。
所有的羽林衛將士,都已是將強弩平平端起,瞄向了在強弩陣射殺下,紛紛跌落戰馬的匈奴人。
不過羽林衛並沒有扣下機簧,雖然匈奴人已經衝到了他們強弩的射程之內,他們卻還是靜靜等待着,對他們來說,眼下還不是最佳的發射時機。
由近萬名陌刀兵組成的陌刀大陣,奔跑時依然保持着整齊的陣型,在從羽林衛身旁跑過之後,陌刀大陣停在了羽林衛前方二十步開外的空地上。
“殺!”一員匈奴將軍,率軍衝到陌刀大陣近前,揮舞着直刀,發出了一聲吶喊。
跟在這將軍後面的匈奴人,也紛紛吶喊着,策馬衝向了雙手端着陌刀,正滿臉凝重死死盯着他們的洛陽軍陌刀陣。
最前列的陌刀兵,將刀柄斜斜向下,陌刀的刀尖向上,藉助刀柄與地面之間的支撐力,在隊列最前方擺出了一片林立的刀牆。
wωw⊕ TTKΛN⊕ CO 後面的陌刀兵則都雙手緊握着刀柄,將陌刀斜斜指向前方,那一柄柄雪亮的陌刀,在陽光下閃爍着寒光,就猶如一隻只**的嗜血精靈,正期待着飽飲匈奴人的熱血。
衝鋒的匈奴人,怒吼着,眼見就要殺到洛陽軍陌刀陣的近前。
洛陽軍的強弩陣,不斷的向匈奴人射出一蓬蓬的羽箭,隨着強弩機簧的聲聲顫動,一支支箭簇晶亮的羽箭,如同雨點般兜頭向匈奴人落了下去。
手持圓盾,遮擋着自頭頂飛落的弩箭,雖說匈奴人躬着腰,極力想要將被弩箭射殺的目標壓縮到最小,卻還是有一片片的匈奴戰士,在衝鋒的道路上被羽箭射中,翻身栽落馬下。
“放箭!“當匈奴人衝到離陌刀陣只有十多步的地方時,高順終於將舉起的手臂猛然向下一按,下達了放箭的命令。
隨着高順一聲令下,早已端起強弩瞄準匈奴人的五千名羽林衛,齊齊扣下了弩箭的機簧。
羽林衛發射的箭矢與強弩陣發射箭矢有着很大不同。
強弩陣射出的箭矢,是梯進式的發射,以遞進的方式,保持弩箭連綿不絕,以此增加敵軍的傷亡。
而羽林衛,則是以齊射的方式發射箭矢。
雖說這種發射箭矢的方式,會使得兩撥箭矢之間有着一段相對長的空檔期,可一陣齊射,卻是能給敵軍造成遞進發射所無法造成的傷亡。
密如飛蝗的箭矢迎面朝匈奴人飛了過去,正在衝鋒的匈奴人,雖說手持着圓盾,可他們能擋住的卻不過是胸口那一小片區域。
當箭矢飛向他們時,最前面的匈奴人不是身上被箭矢射中,就是坐騎在箭矢的籠罩下,前胸被射的如同刺蝟一般。
成片的匈奴人倒在了羽林衛射出的羽箭下,一匹匹戰馬翻滾着向前跌落出去。甚至有幾匹戰馬,還直接摔到了洛陽軍陌刀兵的陣列中。
雙手持着陌刀,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正朝他們衝過來的匈奴人,當匈奴人終於衝到近前時,近萬名陌刀兵齊齊發了聲喊,卻並沒有立刻向前涌出。
衝在最前面的匈奴人,撞上的是一排排鋒利的刀牆。
陌刀深深的插進他們胯下戰馬的前胸,將那一匹匹疾速衝鋒的戰馬挑翻在地。
許多匈奴人,被戰馬挑翻後,翻滾到半空中,重重的摔到陌刀兵的陣列中。
這些摔進陌刀兵陣列的匈奴人,根本就來不及爬起,便會被離他們最近的洛陽軍一刀將身軀扎穿。
兩軍撞在了一處,洛陽軍強弩陣已經止住了發射箭矢,向陣列後方退去,而列陣立於強弩陣後面的朴刀兵卻在這時手持盾牌、朴刀朝前挺進,擋在了強弩陣的前方。
強弩陣後撤,洛陽軍的箭矢卻並沒有歇下。
五千名羽林衛,此時承擔的職責並不是與匈奴人衝殺,而是不斷的扣動弩箭機簧,朝着匈奴人發射出一蓬蓬的羽箭。
由於羽林衛也是騎在馬背上,他們射出的箭矢高度相對與弩陣的箭矢要高上不少,恰好能夠從陌刀陣的頭頂飛過,罩向正與陌刀兵廝殺的匈奴人。
洛陽軍陌刀陣的存在,是因爲當初劉辯覺着長槍陣的反擊能力太過薄弱,纔將長槍換成了沉重且長大的陌刀。
相比於長槍,陌刀不僅沒有長度的缺憾,更沒有一旦敵人衝到近前,反擊不便的缺陷。
不過陌刀卻有着一個致命的缺點,那就是太過沉重。若是與步兵對陣,沉重的陌刀會成爲將士們廝殺的侷限,可與騎兵對陣,恰恰能夠充分發揮出他們連人帶馬都能劈翻的優勢。
撞上了陌刀陣,前排的匈奴騎兵成片倒下,而洛陽軍的陌刀陣,也在騎兵的強大沖擊力之下,被撞出了一個個缺口。
與洛陽軍的陌刀陣相撞,匈奴人的傷亡,甚至要比方纔承受數次箭雨侵襲的總和還要多上一些。
陌刀陣與騎兵對峙,真正的殺傷力都是集中在正面。假若匈奴人不是直接迎面衝向陌刀陣,而是自側面迂迴,所得到的效果,與如今必定是個極大的反差。
可惜匈奴人已經沒有機會懊惱,隨着更多騎兵撞上陌刀陣,很快他們的騎兵就喪失了衝擊力上的優勢,只得與洛陽軍的陌刀兵展開肉貼肉的廝殺。遠遠望着戰場上成片的匈奴人倒下,劉豹眉頭緊緊的擰了起來,向身後的親兵再次高聲喊道:“兩翼出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