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軍離開了西郡,守將卻沒有多高興。
這次他們前來,僅僅把亂軍驅散,並沒有消滅殆盡。很難說亂軍在一番整頓之後,會不會繼續殺過來。
好吧,或許是自己杞人憂天了,哪有剛被殺散,就再殺回來的?
賈禾自嘲的笑了笑,開始批閱今天的公文。
董卓麾下的文武比例太少,故而有時候武將也得兼任文職。還好賈禾乃是西涼世家出身,學識也不錯,應付只相當於別州一縣之地的西郡還是可以的。
不過自幼喜歡練武的他,就算成不了一流的武將,但這種身兼文武兩職的日子,他真的不喜歡。
若是可以,他寧願帶着人馬馳騁疆場,爲效忠的對象開疆擴土!
“這日子,真心不是人過的……”處理了一份撫卹的公文之後,就算賈禾今年不過才二十七歲,也不由得像半百老人一樣唉聲嘆氣。
“太守,五里外濃煙滾滾,疑似敵軍再次殺來!”纔剛想休息,卻不想突然有守城的士卒匆匆趕來彙報。
“還真是想什麼來什麼……罷了!來人,給我寬衣,我要去城牆!”賈禾搖了搖頭,隨即朝着內院高喊一聲。
近侍沒來,倒是他的妻子帶着甲冑來到了他的面前。
“你怎麼來了?那些懶鬼哪去了?!”賈禾心痛的上前問道。
“夫君,聽說又有賊人來攻城,妾身擔心你的安危,所以……”妻子答到。
“不必擔心,那些小賊你夫君我還不放在眼裡!”賈禾逞強的說到。
妻子楊氏或許不算美,但賈禾喜歡她。兩人相愛了七年沒有任何子嗣,但他卻沒有要另外娶一個的意思。
兩人沒有溫存多久,戰事緊急哪裡容得耽擱?
在妻子的幫助下換上甲冑,對於賈禾而言就是最幸福的事情。
登上城頭,賈禾藉着火把的光芒,看到了一支部隊已經包圍了他們的城池。爲首的幾人他認出兩個,正是今天才剛來過的馬騰和韓遂。
然而,這一次卻不是他們出來,而是另外一名看似文秀的漢子策馬上前。
“城中之人聽着,我等乃是幽州刺史劉銘麾下將士!董卓當道霍亂宮廷,挾持陛下,天下羣雄羣起而攻之。我家主公乃是堂堂漢室宗親,自然當仁不讓,特派我等繞道北地前來,自後側攻打董賊。
爾等乃是大漢州郡下的百姓,官是大漢治下的官。我如今就問你們,你們到底是大漢的臣民,還是董卓的臣民?若是前者,立刻開門納降,若是被迫從賊,我等可以寬大處理!”張飛來到城下,高聲呼喊到。
藉着星光和火光,賈禾還是看到了部隊裡面的‘綏遠將軍劉’的旗號。
顯然,這個漢子說的沒錯,他們是千里迢迢從幽州殺來的劉銘部下。
只是賈禾如今卻是犯難,他沒辦法判斷,這個漢子的話到底可不可信。歷史上,很多人給出承諾,結果在開城之後反悔屠城的例子可不少。再則,他效忠的是董卓而不是大漢,這個他心裡清楚,甚至他背後的賈家也在董卓的監控之中,身爲家族子弟,又或者說身爲一個人臣,他都不能夠開門!
“爾等亂臣,話說得倒是好聽,誰知道我們開門,你們就不會反悔?”賈禾如今只能硬着頭皮說了。
今天經過他的煽動,實際上很多人都知道賊軍未必可信。再則西涼地處荒遠之地,誰知道什麼漢縣侯劉銘,知道村長就不錯了。
比起那個漢子,大家更願意相信與他們一起拼死守城過的太守大人。
“哼,城中的將士聽着,我等有的是手段讓你們乖乖開門,甚至有的是辦法直接殺進去。不過我家侯爺有吩咐,大家都是大漢子民,一衣帶水都是一樣的血統,一樣的民族。若是可以,不希望我們殺戮過多。
正因爲這樣,我纔好心好意希望你們可以主動納降,實際上若你們真的是無辜的,我等又豈會加害你們?若是堅定跟隨董卓那個國賊的,我也可以保證,只誅惡首,其餘只要不抵抗的,我們絕對不予加害!這樣好了,若我違約,就如此發!”張飛大吼一陣,見沒什麼效果,索性拉出一束頭髮,用腰刀割下。
這年頭提倡的是‘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就算是頭髮那也是不容許隨便剃掉的。某種意義上來說,斷髮和斷頭其實更是差不多的意思。
故而張飛的這般舉動,的確是讓很多人都動容。
再加上古人的確是尊重誓言,所以城中的守軍和百姓,幾乎已經相信了張飛的話。很多人都開始猶豫,要不要開門。
經歷了那麼多天的廝殺,本來城中已經沒多少可用之兵,城牆也有一塊地方在之前的守城戰中,被敵軍給扒壞了。
如今賈禾見人心思變,知道西郡只怕是受不住了,不由得嘆了口氣。
“開門,讓他們進來吧!”賈禾丟下了這句話,就徑直離開了。
大門開啓,張飛立刻派人進入城中,就如同他的誓言一樣,對百姓秋毫不犯,最大限度的約束麾下的士卒,用最和平的方式,收編這裡的守軍。
當他即將進入,據實太守剛剛進入的房間時,卻是隱隱問到一股血腥味。
猛地打開房門,卻是發現太守賈禾已經自裁在了房間之中。桌上有一遺書,上書:爲人臣子,不能以身效力,只能以死盡忠爾!
就算死,他也是董卓的人!就算死,他也要以董軍將領的身份去死,而不是以俘虜的身份,被劉銘軍給關押起來。
“是個漢子!”看到這封遺書,張飛都不得不爲之動容。
三十分鐘後,消息泄露出去,結果又傳來消息:賈禾之妻在房中殉情。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愛情吧?
“來人,把他們安葬在一起……”張飛搖了搖頭,對近侍吩咐到。
西郡打下之後,張飛以西郡的十個守軍爲嚮導,一路高歌猛進,僅十天的功夫,就把金城以北以西的州郡陸續攻下。也多虧了董卓把主力都拉到了前線,而他們則配備了專門的攻城投石車,故而一路披荊斬棘,所向披靡。
董軍也不是吃素的,牛輔、張濟等人迅速起兵抗擊,雙方對峙在街亭一帶,這才阻止了劉軍勢力的進一步擴張。不過至此爲止,安定、隴右、隴西、北地、金城等地陸續被劉軍攻下,大半個涼州被吃了下去。
不過也有那麼一個特殊的地方,那就是武威。
那裡,彷彿被雙方都忘記了一般,任由劉虞繼續在那裡經營。或許,是因爲他纔是涼州真正的州牧吧?
馬騰被調往北地鎮守,而韓遂則轉爲文職,在金城擔任太守。經過張飛的一番整頓,兩人已經沒有了自立的可能,而且已經向劉銘宣誓效忠。
誰都看得出,日後馬騰會被調到別的地方任職,但韓遂很有可能會成爲涼州刺史,或者說會有涼州刺史一樣的權柄,不過他將會失去兵權。
起兵至今,能夠混到這個地步,兩人就算再不知足,也得乖乖知足。除非局勢發生改變,比如劉銘和董軍兩敗俱傷,他們纔有可能在夾縫之中小心翼翼的當着諸侯,不過他們心裡也明白,這是不可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