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四〇章 還來得及

原本小擰子想靠推動張永上位來斂財,但在發現朱厚照有賣官傾向時,立即改變立場,準備主動散財來買官。

沈溪道:“陛下以如此方法甄選司禮監掌印,有些不成體統,但既然是皇宮內部事務,爲人臣子也不便勸諫,不過有些事先得言明,無論銀子多少,我都會據實向陛下啓奏……擰公公,你應該明白我跟陛下間出現隔閡,很多事無法做到全力相幫。”

小擰子一聽便知沈溪有推搪之意,遲疑半晌後才道:“陛下讓競逐司禮監掌印的諸位公公,包括小人在內,都要給沈大人您送禮,這也算是陛下給沈大人您的優待……”

“送禮大可不必,送來我也不會收下!”沈溪直接出言拒絕。

小擰子道:“沈大人是否願意接受禮物是一回事,小的們根據陛下吩咐送來禮物則是另外一回事,本來沈大人肯在這件事上相幫,小人跟張公公都應該有所表示纔對……”

沈溪心想:“之前小擰子對張永防備很深,爲何這才短短几天工夫,他便跟張永達成某種默契,不但對於自己逐漸失勢的現實毫不在意,還要幫張永去競逐司禮監掌印之位?甚至不惜花自己的銀子?”

沈溪道:“既然擰公公你也知道李興和李榮等人身後有強大的財力保證,不妨在這次競逐中留一手……要知道本官並不缺銀子,無需多禮!”

小擰子試探地問道:“那沈大人,回頭您……是否可以借一些銀子出來?”

沈溪冷目望向小擰子,目光如箭,好似在說,給你臉了,不收你的賄賂也就罷了,居然還提出借錢?

小擰子苦着臉道:“沈大人,實在是迫不得已啊,小人聽說,那位李興李公公之前貪贓枉法得到的銀子,都是以十萬兩計的,而且他背後有壽寧侯和建昌侯等人支持,之前半年多時間裡兩位國舅仗着掌握京營的便利,在京城大肆盤剝商戶,所得銀兩無法計數……小人怕就算是將自己跟張公公兩人所有銀子加起來,也是杯水車薪,無濟於事!”

沈溪不解地問道:“難道李興會拿出所有家產來競逐司禮監掌印?不現實吧!”

小擰子道:“若此人沒有沈大人支持,的確是不敢拿出太多銀子,畢竟決定權在您手裡,如此一來,他們送來的賄賂銀子……是否可以暫借一批?”

小擰子用熱切的目光望着沈溪,對於借錢的事情他也是難以啓齒,畢竟用競爭對手送給沈溪的銀子達成自己的目的,算是非常無恥的要求。

沈溪搖頭道:“我不會收受任何禮物,也就無從談借銀子之事……若張公公手頭拮据,還是不要當這差事爲好,當上司禮監掌印後,仍要爲陛下收斂錢財,敢問張公公有雄厚的財力作爲基礎?”

小擰子眨了眨眼問道:“難道沈大人之意,是讓小人跟張公公不要去爭了?”

沈溪擺擺手:“選擇權在你們手上,我只負責完成陛下交待的差事,若張公公當上司禮監掌印,未來本官還是會予以支持,但也僅限於朝事,其他的事情……恕在下無能爲力。”

小擰子嘴巴張了張,臉上露出一絲苦澀的意味,沈溪的推搪讓他意識到想爭取對方財力方面的支持幾乎是癡人說夢。

他不相信沈溪沒銀子,先不論沈溪是大商賈家庭出身,單就說過去幾年正德皇帝給沈溪的賞賜就有數萬兩銀子,小擰子明白,沈溪這是不肯在張永參選司禮監掌印之事上投資太多。

現實擺在那兒,無論誰當上司禮監掌印,都要巴結沈溪,這已經不是當初劉瑾一手遮天的時代,誰得寵心裡會沒數?

沈溪再道:“聽說陛下決定後天舉行朝會,明日就要將司禮監掌印人選定下來,我統計的數字,明天便會呈奏到陛下那裡,請擰公公和張公公妥善決策,不要留下遺憾。”

“是,是。”小擰子心裡琢磨該如何跟張永說事,開始爲最後的結果感到擔憂起來。

等稍微反應過來,小擰子才緊忙道:“競逐司禮監掌印的諸位公公,會將孝敬陛下的銀兩數字送到沈大人這邊,誰都怕旁人知道自己的底線,所以不會輕易透露。不知小人明日幾時過來問大人統計數字?尤其李興那邊……”

“明日再說吧。”

沈溪隨口道,“雖說擰公公是來傳達陛下御旨,但本身卻是參與競爭之人,應該主動避嫌纔是,若當面商議私相授受,實在讓人覺得彆扭……擰公公沒別的事,請回吧。”

“這……那小人告辭。”

小擰子發現在沈溪這裡得到的只有冷遇時,內心非常失落,行禮後匆匆告辭。

……

……

小擰子沒有直接返回豹房,而是先回到自己的居所,統計一下自己有多少本錢,以及讓幕僚幫自己參議是否有必要繼續幫張永競逐司禮監掌印之位。

回到住所,臧賢已等候多時。

此時的臧賢並不能得到新主人的完全信任,見小擰子神色陰晴不定走進來,心裡不由有些忐忑,趕緊上前行禮:“擰公公,您可是爲司禮監掌印之事找小人?”

小擰子擡頭瞥了臧賢一眼:“明說吧,咱家現在不想競爭司禮監掌印之位,咱家算是明白件事,坐上那個位置會就被朝中文官,尤其是沈大人跟謝大人壓得死死的,還不如找個傀儡……你說呢?”

臧賢沒想到小擰子領悟會如此透徹,讚歎道:“擰公公所言極是,司禮監掌印之位不爭也罷,最重要的是爭取陛下的信任。”

小擰子再道:“本來都以爲陛下會綜合考量司禮監掌印的能力,比如處理朝政、辦事得體等,誰知到最後陛下心煩意亂之下只比身家,誰出銀子多職位歸誰……你說,到底要準備多少銀子才行?”

臧賢一怔,問道:“擰公公準備出多少銀子?”

小擰子道:“一兩都不想出,咱家本就是個小太監,哪裡有那麼多銀子買官?以前在宮裡要得個相對緊要的位置,都需要花費幾百兩,現在爲了司禮監掌印的位置,怕是要爭破頭,尤其是李興,他拿出十萬兩銀子來應該不在話下。”

臧賢搖頭道:“擰公公多慮了,以小人所知,李興李公公拿出萬八千兩銀子就算不錯了。”

小擰子驚訝地打量臧賢,問道:“你是從何得到的內情?”

臧賢低下頭,謙卑地說道:“以前追隨張苑張公公時,便知道李公公督建皇陵,替皇家辦差時中飽私囊,接受地方賄賂,累積了差不多幾萬兩銀子,但這幾年他爲逢迎劉瑾和張苑兩位公公,沒少花錢,由於陛下常宿豹房,導致現在御用監也沒多少油水可撈,料想如今李公公身家也就在一兩萬兩,不能再多了。”

小擰子道:“你倒是厲害,連李興有多少家產都知道。”

臧賢湊上前:“擰公公,您若是想競逐司禮監掌印之位,可以跟京城周邊士紳鉅富伸手啊,那些大戶人家都想巴結您老人家,只要您開尊口,怎麼說也能籌得幾千兩銀子,就好像當初在張家口時……”

“此事休得再提!”

小擰子臉上露出幾分驚懼之色。

此前爲了幫朱厚照斂財,小擰子應允宣府地方很多商戶的請求,以對草原的通商權換來大筆銀子,但錢送給朱厚照也沒給他換來司禮監掌印之位,他曾數度請示朱厚照履行承諾無果,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如今宣府地方商戶雖然還能繼續跟草原通商,但始終不是朝廷明文許可,等於只得到一個默許的權限,這可不是當初他們孜孜以求的條件。

等於說小擰子絞盡腦汁爲皇帝斂財,但到最後卻沒有兌現當時的諾言。

因爲此事由臧賢主導,所以他對事情的來龍去脈非常清楚,趕忙安慰:“擰公公無須擔心,事情已過去,那些商戶無論如何也追不到豹房來,西北事已是過眼煙雲,現在京城周邊的人,都認爲您纔是司禮監掌印的不二人選,肯定願意拿出大筆錢來孝敬……”

小擰子擺手:“你錯估了形勢,其實咱家……準備支持張永上位。”

臧賢一琢磨,點頭道:“小人知道,這位張公公老成持重,乃是做傀儡的絕佳人選,就算上位還是要聽從擰公公安排,關於銀子方面您則完全不用擔心,小人去給您活動,保證不會出問題。”

小擰子不由皺眉,道:“咱家思來想去都沒解決的麻煩,你三兩句話便化解了……你是否想打着咱家的旗號,到京城周邊欺壓良善,中飽私囊?”

“不敢,不敢。”臧賢趕緊行禮。

小擰子道:“京城可不是張家口,宮裡宮外世家大族,勢力盤根錯節,最主要還是沈大人在旁監督,稍有過錯就會惹來麻煩……對了,明天就要將數字呈遞沈大人,你能在這之前籌集到多少銀子?”

臧賢想了下,一伸手:“五千兩應該沒問題。”

“呵呵,五千兩?”小擰子聽到後簡直有打人的衝動,皺眉道,“買個御馬監太監,怕也不止這個價吧?”

臧賢笑道:“用不了那麼多,一個御馬監太監最多兩三千兩,再者張公公自己不是還能出一筆嗎?若擰公公嫌少,就拿出條件交換,有的是人願意換取各種權益……若擰公公再湊一些,補足兩萬兩,肯定能壓李興李公公一頭。”

一個司禮監掌印太監價值幾何,小擰子心裡沒數,他不知以怎樣的價格才能拿下這個職位。

不但他不清楚,連這件事的始作俑者朱厚照都對此都沒有個清晰的概念,之所以要這麼做不爲別的,就在於他手頭開始缺錢了。

回到京城,朱厚照的小日子過得越發滋潤,但開銷卻越來越大,不但要應付豹房平時用度,不時打賞身邊人,還要準備擴建園子,甚至計劃未來還要在城內再開闢些秘密行樂之所……

總歸這些都需要錢,而之前小擰子爲他籌措的那筆銀子運到京城不久便揮霍一空,或許本來朱厚照想用公平公正的方式選拔司禮監掌印,但因爲手頭緊,也就不顧體統,乾脆公開拍賣,價高者得。

這也讓競逐司禮監掌印的太監,尤其是那些大熱門,諸如戴義、高鳳、李興、李榮和張永等人都覺得很爲難,就算公認最有錢的李興,這會兒也在到處打聽消息,希望能得到競爭對手的出價。

而且他們最擔心的是競逐失敗後,自己出的錢等於是無償孝敬給了朱厚照。也就是說,出個價,成就成了,不成銀子還要被沒收,失敗的損失實在太大,簡直無法承受。

朱厚照沒給確切的消息,小擰子跟江彬等人又沒法往外放風,至於沈溪那邊態度又極其模糊,讓許多人像沒頭的蒼蠅一樣到處亂躥,可時間倉促,他們能動用的手段其實不多。

……

……

謝遷從文淵閣回家,剛由承天門走長安左門出宮牆,便有人攔住他的轎子,靠近說了些事情。

謝遷皺眉問道:“陛下這是公開賣官鬻爵嗎?”

那名前來報訊的吏部書吏恭敬地道:“何尚書請您去一趟,謝閣老您看……”

“走走,移步吏部衙門。”

謝遷有些着急,趕緊讓轎伕把轎子往吏部衙門擡。

轎子到了吏部門口,何鑑聞訊出來相迎,此時天色已完全暗下來,謝遷下轎子時,馬上有人打着燈籠過來照亮。

簡單見禮,謝遷問道:“怎不到私下地方談,非要到吏部衙門來?”

何鑑道:“這不有交接之事需要交待清楚麼?”

謝遷一聽臉色便完全黑了下來,想到再過兩日就要舉行朝會,而何鑑執意要從朝堂退下,想到這裡便一陣惱火,但他沒說什麼,跟何鑑一起進了衙門,半途只見到幾個值班書吏,並未見到更高級別的官員。

進了公事房,何鑑請謝遷坐下,連茶水都沒奉上便直接道:“剛得到消息,說是陛下讓之厚明日將司禮監掌印最終候選人名單呈送豹房,屆時將決定司禮監掌印人選,而不需等到後天朝會時再作決定。大體上沒亂規矩,宮內職司太監委命,歷來跟外臣關係不大,都是由陛下直接任命。”

謝遷道:“但也不能如此行事啊……這分明是要賣官……”

何鑑臉色略微有些尷尬:“倒也算不上是官……以往宮內各職司太監,總會有些暗中走動和交易,只是不爲外人道罷了。”

謝遷打量何鑑,問道:“你還聽說了什麼?難道之厚想從中大撈一筆?”

何鑑搖頭:“能夠獲悉的消息實在太少,都是豹房那邊傳來的,陛下似有意讓朝官知曉情況……聽說此番陛下給之厚委派不少差事,其中接待番邦使節也一併由之厚負責,但想必後天之厚依然不會出席朝會。”

謝遷想了下,嘆道:“他缺席朝會的次數也未免太多了些。”

何鑑一怔,隨即想到以前沈溪也總是找藉口推脫不參加朝議,當時主要是沈溪跟以謝遷爲代表的文官集團出現紛爭,不想當衆撕破臉,沒想到時過境遷謝遷仍舊放不下舊事。

何鑑問道:“那現在當如何?難道我等要干涉司禮監掌印選拔?這……本就非你我職責,若過多摻和進去,只會引起陛下反感,到時候怕是連後天的朝會也會受到影響。”

謝遷望着何鑑:“那你的意思是不管不問,任由陛下在朝會前將至關重要的司禮監掌印定下,還以銀子多寡作爲評判標準……這用銀子買來的官,未來恐怕會想方設法撈回來,如此必然會危及朝廷安穩,出現下一個劉瑾在所難免,而現在這個人還要跟之厚扯上關係……明知道後果嚴重還不去勸諫陛下,豈非未盡臣子之責?”

何鑑苦笑一下,不想管謝遷接下來做什麼,他要做的就是把人通知到,至於謝遷要做什麼恕不奉陪。

何鑑想了想,繼續道:“以目前的情況看,張永張公公跟李興李公公暗中較量,其餘人等都未拿出具體措施……聽說兩位公公已在變賣家產,試着籌集銀兩,今夜可能還要找人去疏通關係,但無論怎樣,之厚那邊他們一定會去走動……於喬,你現在去見之厚,時間還來得及。”

“我不會去見他!”

謝遷義正詞嚴,“這朝廷秩序如何,你我都很清楚,他總歸只是後輩,哪怕揹負陛下給予的職責也不能亂來。若他敢在這件事上中飽私囊,老夫非參劾不可!哼……”

何鑑問道:“但若之厚是奉旨納賄呢?”

謝遷一愣:“你這話是何意?”

何鑑無奈搖頭:“其實也是從戴義戴公公那裡得來的消息,說是陛下已明令各競逐司禮監掌印之人,必須向之厚送禮,具體緣由不太清楚。這可是皇命,誰敢違背?”

謝遷吹鬍子瞪眼:“胡鬧,簡直是胡鬧!作爲皇帝居然勒令朝中人向官員行賄,這朝廷成什麼地方了?這是荒唐到無可救藥的地步了嗎?”

聽了何鑑的話,謝遷非常氣憤,想說重話卻底氣不足,因爲朱厚照做的荒唐事已不是一次兩次,這也符合朱厚照平時的性格。

何鑑苦笑道:“陛下跟之厚產生嫌隙,暫時沒有緩和的跡象,於是陛下便做一些事調和……如今正值朝廷對功臣犒賞時,朝野都在看這件事,若不能妥善處置陛下跟功臣間的關係,勢必引起舉國將士反感,於陛下聲威有損。”

謝遷黑着臉不說話,顯然他也想到何鑑所說這一層,此時朱厚照拼命對沈溪示好,等於是在給君臣關係找臺階下,這讓謝遷更覺得無力。

平時朱厚照怎麼應付朝臣,謝遷看在眼裡,根本就是個完全不講理的皇帝,何曾用討好的方式去給自己找臺階下?

但在應對沈溪時,朱厚照卻亂了方寸,驕橫跋扈消失不見,所想計策荒唐可笑,謝遷心道:“之厚能駕馭陛下心思,既是好事,也是壞事,這朝廷上下除了他,怎就沒有第二個人能掌握聖心?”

何鑑再道:“送禮的話基本會選擇今日,還是那句話,於喬你去見之厚還來得及,否則明日連之厚自己也掌握不了事態發展,這出多少銀子……不是他能決定,現在陛下就是想要銀子,咱又拿不出來,本身豹房能自給自足是好事,戶部暫時也沒銀子調撥,甚至連宮裡都在節衣縮食……”

何鑑還想對謝遷說一些關於朝廷開支用度緊張的情況,卻被謝遷伸手阻止,似乎對朝廷當今的境況完全瞭解,不需外人來解釋。

謝遷道:“容我好好思量,關於之厚的事情,總歸有辦法解決,未必需要去見他……只要能平衡好張永跟李興間的關係,司禮監掌印的競逐就不會出亂子。”

……

……

謝遷很自信,覺得一切都在可控範圍內,卻不知皇宮體系的人根本就沒留意過他。

無論是李興,還是張永,都沒打算藉助謝遷的力量,反而多有避諱,因爲他們知道現在謝遷對正德皇帝來說就是個讓人心煩的老頑固,得到謝遷的支持屬於白搭,還不如直接去諂媚沈溪,只有沈溪纔是未來皇帝施政的主要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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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遷之所以如此自負,主要是因爲他覺得自己能控制小擰子,在其看來,這次競選司禮監掌印的人中,小擰子最有希望上位。

旁人對皇宮體系內部的事情不太瞭解,謝遷卻門清,小擰子在張家口幫朱厚照斂財,這件事也爲謝遷所知。

謝遷出吏部衙門時便在想:“若是擰公公好好活動一下,拿出幾千兩銀子來應該可行,一個司禮監掌印最多三五千兩銀子就差不多了吧?”

謝遷對於宮裡賣官鬻爵的情況不太清楚,也不知道一個職司太監價格幾何,大明皇宮體系相對於朝官可說自成一派,因爲東廠、錦衣衛的存在,以及嘉靖朝前外放鎮守太監衆多及掌握軍權等,也使得大明內官權力非常大,想要得到一個有實權的職司太監,沒上千兩銀子做不到。

若再涉及軍權,或者參政權的職司,價值就不能用銀子來衡量了。

謝遷本想直接去見小擰子,卻發現沒門路,他又不想去豹房,便差人試着跟小擰子手下取得聯繫,而他先回長安街的小院等候消息。

……

……

謝遷當天沒等來小擰子,也沒等來任何一個太監,因爲此時宮裡的太監都很忙,要麼在競爭司禮監掌印打探競爭對手的情況,要麼準備給沈溪送禮,要麼就在籌措銀兩,而那些沒有參與競逐的人也在拉幫結派搞好後勤支持。

小擰子忙着跟張永商議對策,自然也沒時間來見謝遷,而且當天小擰子壓根兒就沒得到謝遷的傳話。

不過當天沈家府宅卻熱鬧非凡。

無論是否有心競逐司禮監掌印,都要給沈溪送禮,因爲這次是奉旨送禮,皇帝所下命令,沒有任何人敢違背,送多送少得有個意思,若不照辦回頭連現在的地位都丟了,就算戴義、高鳳這樣有權有勢的司禮監秉筆太監都不敢怠慢,派人將禮物送到沈府。

太監送禮都很乾脆直接,金銀珠寶一箱箱往沈溪府上送,朱起和朱鴻父子負責在外接待送禮之人,從上更時分開始,一直持續到二更天,依然源源不斷有馬車到來,大箱小箱往沈家院子裡擡。

伴隨着禮物同時過來的,還有幾名對司禮監掌印有想法的管事太監,不過他們似乎知道自己並不受沈溪歡迎,所以都很識相先投遞拜帖,然後在門口等候,競爭對手來了一概不予理會,連打招呼的興趣都欠奉。

小擰子和張永沒再過來,拜訪的人中以李興跟李榮的地位最高,而二人似乎有一定隔閡,見面了也不說話。

朱鴻進去通稟後,回來對二人道:“兩位公公請回吧,今日我家老爺實在不方便見客。”

李榮脾氣不好,當初他敢直接跟劉瑾對着幹,這會兒被沈家的門子阻擋在外,心裡自然不爽,嚷嚷道:

“沈大人又不是真病了,作何要拒人千里之外,這都已經快到深夜了,難道見他一面有這麼難麼?”

李興瞥了李榮一眼,好似對李榮的態度有些不屑,而他也不跟朱鴻爭,轉過身有要走的意思。

朱鴻解釋:“兩位公公見諒,明日一早再過來,到時候沈家必定開門相迎……二位請回吧。”

到底朱鴻跟沈溪上過戰場,大風大浪都見識過了,再見到兩個狐假虎威的太監,也能應付自如,李榮拂袖道:“沈大人好大的架子,早知道的話咱家就不來了。”

說完,李榮轉身往一旁的馬車去了,上車後揚長而去。

李興則不着急走,似乎覺得自己有資格見沈溪,看了看左右,小聲道:“這位兄弟,要不你再進去通稟一聲?這裡是辛苦錢。”

說話間,李興從懷裡拿出個銀錠,足有五兩多,正要遞給朱鴻,朱鴻卻直接後退一步,恭敬地道:

“我家大人的話已帶來了,這位公公該知道我家大人的爲人,若非陛下御旨,這些東西都沒法擡進院子……小人若收了您的禮物,怕是以後再沒法進沈家門。見諒。”

說完,朱鴻繼續調遣人手擡箱子,將李興晾在一邊。

李興嘀咕道:“這沈家的門子就是不一樣,走到哪裡見過這麼橫的?一看就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悍將!”

……

……

李興跟李榮走後,剩下幾個前來送禮的太監也都不得不離開。

他們的地位不如前面這二位,而他們本身只是來當中間人,有的太監不方便出面便讓親近的太監代爲送禮,這些人都隨着李興和李榮等人的腳步離開。

此時皇宮內,戴義和高鳳兩個司禮監秉筆太監正在見張太后,夜深人靜,張太后依然精神抖擻,顯然張太后對兒子要安排司禮監掌印人選的事情很上心。

“……皇上突然決定甄選司禮監掌印太監,難道沒跟你們打招呼?”

張太后臨時得到消息,時間比宮外要晚得多,主要是高鳳等人不敢隨便驚擾。

張太后得知消息,不管時間多晚,立即將在司禮監值夜的戴義和高鳳叫來,大有問責之意。

戴義道:“回太后娘娘的話,陛下提前沒放出任何消息,老奴得知後也覺得事情很倉促,一邊還要準備爲沈大人送禮……”

張太后道:“送禮之事就更荒唐了,哪裡有皇帝下旨讓臣僚間互相送禮?這大明體統何存?你們這些人,平時都是怎麼規勸陛下的?”

張太后一邊怪責,一邊卻知道這件事跟戴義和高鳳沒多大關係,莫說這兩個平時瞧不見皇帝面的老太監,就算是她這個當孃的似乎也沒有發言權。

高鳳道:“太后娘娘,陛下御旨,明日就要將具體孝敬陛下的銀兩數目交到沈大人處,由沈大人歸納彙總呈遞陛下面前,誰孝敬的銀子多,誰便可以當司禮監掌印……加上今日送禮的事情,決定權基本在沈大人身上。”

張太后沒好氣地道:“怎會在沈卿家身上?分明是皇兒自己來定!選司禮監掌印,豈能由外臣做主?”

“是,是。”

高鳳趕緊應聲,他本想勸說張太后向沈溪施壓,但似乎張太后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張太后道:“你們兩個資歷深厚,先帝時便獨當一面,本該從你們中選一人出來擔任掌印,主持司禮監事務,但誰知道皇兒會安排這麼一出,若你們沒錢孝敬皇兒,只管從哀家這裡拿一些去……這個職位,還是要交給你們這些老人才穩妥。”

戴義和高鳳對視一眼,顯然沒料到張太后不但不去申飭沈溪,反而縱容皇帝,甚至提出由宮裡出這筆孝敬銀子。

“太后娘娘,萬萬不可。”戴義道。

張太后沒好氣地道:“既然是皇兒的決定,那就遵從他的意思辦事,皇兒在豹房缺少用度,賬上支個幾百兩銀子應該夠了吧?”

戴義和高鳳本以爲張太后會“幫忙”,等聽到這番話後,才知道原來張太后也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主,因爲平時缺乏花銷銀子的地方,或者說,張太后對於這些太監的財力估計不足,以爲小錢就能將人打發走。

戴義道:“回太后娘娘的話,老奴聽外面的人說,有競選司禮監掌印太監者,準備出一萬兩銀子以上。”

“多少?你再說一次!”

張太后一拍座椅扶手,怒不可遏。

高鳳道:“回娘娘,是一萬兩銀子以上,即便此番向沈大人送禮,出手都沒有低於五百兩的,可能給沈大人送去五千兩銀子往上,甚至……還更多。”

張太后惱火道:“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你們一個二個奴才,怎比哀家都有銀子?難道你們是開銀礦的嗎?花這麼多錢,買個司禮監掌印有何用?”

戴義解釋道:“回太后娘娘的話,有人想通過此事中飽私囊,以前司禮監劉公公,在被抄家之後,府上發現的銀兩有百萬兩之巨,還有很多田宅奴婢,不計其數……”

張太后吸了口涼氣,道:“難怪,看來是先皇跟皇兒將你們這些人給慣壞了!說吧,這次給沈卿家送禮,你倆送了多少?”

因爲張太后語氣冷漠,戴義和高鳳意識到可能是自己說的事闖了禍,二人緊忙跪下來磕頭,戴義道:“太后娘娘,老奴得到御旨之後,不得不送,有……五百兩。”

“那你呢,高公公?”張太后冷聲道。

高鳳心想:“我這邊家底還算豐厚,本想競逐一下司禮監掌印,多送了些,但現在可不能說。”

高鳳道:“跟戴公公相當。”

張太后氣息很不勻稱,似乎是生氣,半天后才稍微平復:“你們一次就給沈尚書送去幾千兩銀子,那他將錢歸在誰賬上,誰不就直接當上司禮監掌印?最後的決定權不就在他手上了麼?”

高鳳和戴義不敢說話,因爲張太后說的事情他們早就想到了,甚至還覺得朱厚照分明就是有意讓沈溪這麼做的。

張太后厲聲喝問:“你們怎麼變啞巴了?”

戴義道:“回太后娘娘,老奴聽說陛下在張家口時,便問詢過沈大人關於司禮監掌印太監人選問題,當時陛下似乎是想聽從沈大人的意見,直接任命,但沈大人卻提出公開選拔,務必公平公正,大概沈大人本身並不想幹涉皇宮內職司安排……這次也是沈大人告病在家後,陛下才推翻前議,以財富多寡來決高低!”

“是這樣……”

張太后聽到這話,怒氣稍微消減了些。

由不得她不怒,她到底是皇帝的老孃,兒子不想理會的事情,她自然要管,涉及朝廷穩固,也涉及朝中掌權大臣的問題。

不能說張太后有多少治國能力,她只是跟所有當孃的一樣,護犢之心使然。

張太后頓了頓,又問:“那沈大人這次可收下禮物?”

戴義道:“禮物基本送了過去,因爲陛下所下御旨不能違背,應該都收到沈家前院,大概沈大人會原封不動送去豹房……沈大人清正廉潔,除了陛下平時的賞賜領受外,連過節都不曾收受禮物,在朝中的清名還是很好的。”

“是嗎?”

張太后略微有些不滿,“當官的作何要那清名?傳哀家的話,這次哀家也要送他一份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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