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大老爺!”
“民女委屈,還請縣太爺做主啊!”
……
大堂中。
藍月亮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高聲呼嚎。
水玲瓏則施施然跪了下來,手裡拿着錦帕,揉着眼睛,嚶嚶小啼。
她很鬱悶。
即使過去幾天了,一想起自己大半夜冒着冷風白白給人唱歌彈曲,端茶倒水,結果得到的卻是一堆石子,她心裡就跟吃了老鼠屎一樣的膩歪。
藍月亮也是如此。
於是。
前兩日聽到新來的縣令爲民申冤做主,斷案如神,兩人一合計,就決定將這事報到縣衙,不管怎麼樣,都不能讓那兩個吃白食的傢伙好受!
至少。
也得弄一個通緝令什麼的,嚇都要把那兩人嚇死!
藍月亮起身,也不等楊逍問話,就將那天晚上的事情說了出來。
末了。
她擤了下鼻子,用力一擦眼淚,將頭一甩,直視着桌案後正襟危坐面無表情的楊逍。
她驚訝於楊逍的年輕,隨後卻立即說道:“大人!你可一定要爲民女做主啊!我們做這一行本就不容易,都是賺的辛苦錢……可恨那兩人卻坑蒙拐騙,欠着我們五百兩!如果不是我們謹慎,只怕水玲瓏姑娘的身子……嗚嗚……都要被那兩個傢伙給騙去了!”
“大人,你可千萬不能讓那兩人就此逍遙法外,還不知道他們騙了多少姑娘的心血,多少姑娘的身子呀!若是能將他們抓住,爲民除害,必是大功德一件!”
說着。
藍月亮腰一彎,又重重地給楊逍磕了個響頭。
爲民除害?
“呃……”
楊逍嘴角微微一抽,心裡一陣苦笑。
這都叫什麼事兒啊?
得。
也怪自己充大頭。
沒錢就沒錢吧,偏偏還跑到那種場所去消費,現在倒好,人家事主直接找上門了。
不過。
看藍月亮和水玲瓏兩人這模樣,顯然是沒有認出自己和蕭河的。
想到這。
楊逍掩嘴輕咳兩聲,淡淡道:“你二人所說之事,本官聽清楚了,如此看來,那兩人的確是不像樣子。”
說完。
他用餘光瞟了一眼蕭河。
只是。
蕭河擡着頭,看着天花板,就差雙手背在身後吹口哨了,根本沒打算直面堂下跪着的兩個女子,生怕被二人給認出來,那可就真是丟臉丟到家了。
他很清楚。
以這些風塵女子的尿性,那可都是隻認錢不認人的主兒,今天要是認出來了,只怕當堂也就要起錢來了,可不管自己是什麼師爺,更管不得楊逍是什麼青天縣太爺了。
“大人,那你趕緊去抓他們吧!”
藍月亮急匆匆道,甚至恨不得下一刻就看見那兩人被枷鎖銬上,遊街示衆才滿足。
水玲瓏跟着點了點頭。
此時。
堂下衆人也早議論開了。
“哎呀,這都是什麼世道。沒想到去宜春院竟還有白女票的!”
“可不是,也算是開了眼界了。去其他地方也就算了,沒想到竟去了宜春院,據說,宜春院可是有些路子的!”
“那兩人算是倒黴了,這縣太老爺可厲害得很,只怕用不了多久,就能將那兩人羈押歸案!”
“對對對!老子倒想看看進了宜春院不給錢就這樣溜掉的,到底是什麼人物!老實說,還挺……刺激的……”
……
老百姓的話讓楊逍和蕭河二人羞愧難當,恨不得找一個洞立即鑽進去。
尤其是蕭河。
此時他面紅耳赤,卻又不敢怪罪楊逍,只能無奈地幽幽暗嘆了口氣,搖着頭。
不過。
楊逍顯然臉皮厚得多。
他輕咳兩聲,輕輕拍了拍桌子:“得了得了!還沒問清楚,抓什麼人?那兩人除了騙你們唱歌彈曲,可曾還有留下其他證據啊?不然,你這麼空口一說,一是不能證實你們所說真假與否,二是根本無法找到他們呀。”
“水姑娘……”
藍月亮回頭看了一眼。
水玲瓏立刻從手邊拿出兩張宣紙,慢慢站起身子倒了個萬福,小心翼翼問道:“大人,民女……可否上前將這份狀紙以及那兩人所寫的詩詞送上呀?”
“咳咳……可以。”
楊逍摸了摸腦袋。
“謝大人!”
水玲瓏身姿搖曳,從藍月亮手中拿過狀紙,一步一步的走到案桌前,小心地將那三張紙遞到了案桌。
按照程序。
原本這些東西本應該是蕭河接過的,只是,他此時哪裡敢和水玲瓏直視啊。
就連楊逍都頗不好意思地將臉側向一邊,忙擺着手,說着可以了可以了。
“是。”
水玲瓏點點頭,在退後的那一瞬間認真打量了一眼楊逍,她白皙的額頭不禁微微一擰。
不對呀。
爲啥眼前的縣太爺……老覺得在哪裡見過似的呢?
不過。
她又具體想不出到底是在何方。
於是。
她彎着腰,低着頭,慢慢地退回到了藍月亮身邊,靜靜等待着楊逍的決斷。
楊逍先是草草看了一眼狀紙,和藍月亮所說沒有什麼區別,看着那一手秀氣蠅頭小楷,一看就是女人手筆。
讓他有些驚訝的是這遣詞造句倒是邏輯通順,光是從這語氣來看,就不像個女人所寫。
“誰寫的?”
楊逍揚了揚狀紙。
藍月亮和水玲瓏身子一顫,兩人相視一眼,藍月亮擡起了手。
“回大人!民女所寫。”
藍月亮弱弱的回答。
楊逍輕笑一聲:“寫得不錯呀!乍一看上去,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個公家之人的手筆呢。咋的,宜春院事多,早有準備,練過呀?”
“這……”
藍月亮一聽這話,神色低沉了下去。
“嗯?”
楊逍眯着眼瞪了她一眼。
藍月亮這才嘆了一口氣,朝楊逍拱手回道:“民女本是官宦之後,小時就看見父親經常批閱一些卷宗,其中就有不少狀紙,那時好奇,跟着學寫了一些,沒想到,竟會有派上用場的一天!如果寫的不好之處,還請大人怪罪。”
“挺好的,沒有什麼怪罪,不管是這筆記,還是這語句,都和一般縣衙的師爺有得一拼,不知道的,還以爲你們是請人寫的呢。”
楊逍一邊笑着一邊將狀紙放到了左側,隨後又將那兩張宣紙拿了過來,其中一張皺皺巴巴,一看就是被揉成了一團後再重新展開的。
楊逍無奈。
看來。
那一天自己離開後,可把這水玲瓏藍月亮氣得不行啊,想必早是把自己所寫的這些東西揉了又揉,只恨不得拿火燒了纔好!
一首是靜夜思。
另一首則是一剪梅。
楊逍下意識的將手縮了縮,從這筆跡上來看,正是自己手筆!
還好。
這堂上堂下都沒自己的筆跡,不然一旦有心之人隨便一看還是很能看出這一手遒勁有力的行楷。
“咳咳……”
楊逍輕咳兩聲。
“大人,您還好吧?”
蕭河苦笑着問道。
“你覺得呢?”
楊逍低聲回道,白了他一眼。
“實在是,沒想到啊……”
蕭河無奈地攤了攤手。
“莫慌!自己做下的孽,就是含着淚都得把它給嚥進去……”
楊逍用更低的聲音道。
蕭河一個勁點點頭,但隨後又偷偷朝楊逍做了個數錢的姿勢,長嘆一聲。
大堂下。
藍月亮和水玲瓏奇怪的看着案桌上兩人的表現,不過,等楊逍看向她們時,兩人又忙將頭低下了,小心臟砰砰直跳。
尤其是水玲瓏。
她看到楊逍一身官服,身材高高大大,臉上颳得乾乾淨淨,脣紅齒白,頗爲威嚴帥氣,心底不禁一動。
這就是狀元縣太爺嗎?
水玲瓏忍不住的偷偷擡眼觀瞧。
“好了!”
“你們就先下去吧!這件案子本官接了,不過,具體案情還有待分析,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在這堂上就能有所決斷的,想必二位也是能理解的吧?”
楊逍客客氣氣道,臉上帶着和煦笑容。
“理解理解。”
藍月亮被楊逍這副模樣給嚇了一跳。
她以前也見過官,可什麼時候見過官員如此客氣說話呀,彷彿像是在徵求自己意見一般。
即使她平常膽子不小,爲人火辣奔放,但在當官面前還是多少有些拘束的。
“但憑大人做主。”
水玲瓏附和道。
“行。”
“那就先這樣吧。”
楊逍深吸一口氣,用一塊令牌將三張紙壓住了。
“大人,民女有些話想問,不知可不可以?”
水玲瓏媚眼如絲,忽然鼓起勇氣擡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