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王府如今沉寂到一種人人走路都不敢大喘了氣地步。
謝寧似乎也查覺到了什麼,如今這幾天慶王妃不停的走動孃家。除此之外連着慶王也有好些天沒回了府。
想到這,她連連寫了兩封信回佟府去。而她這邊的一切變化也讓佟析玉看了個明白。
皇上秋山圍獵受到行刺,恆王被山體壓死,這舉國大事。沒有人會不知道,結合着如今府中人人自危的情景。讓她似乎查覺到了什麼。
想到這,她趕緊的喚來了自已的貼身婢女,拿着信物給她,悄聲的跟她耳語了兩句。
而佟府這邊的王夫人更是急得不行。從上回有傳私信說皇上要查私曠開始,她就隱約覺得這事有些不大對勁。
如今女兒又來信說了府上的情況。更是讓她疑惑更甚。如今各府都上到恆王府中追悼,連着皇上都受了重傷,慶王不但不再府,連着慶王妃也是頻頻往孃家跑。很明顯這裡面要出大事兒了。
想到這,王夫人直接命着小廝快快出府去尋了佟百里回府。
可誰曾想,佟百里一直快天黑了都未回過府。
王夫人心中越發不安起來,着人傳了信去大學士府問問。既是連着王大學士都沒有回府,這讓她的心驚得快跳到了嗓子眼了。
而鎮國侯府這邊,門房來報佟硯墨來求見。
析秋聽到時,倒是微不可查的蹙了下眉頭。隨揮手着人將他帶進了內院。
爲着避嫌,析秋在蘅蕪苑的正廳招待了他。着人大開了房門。
待等到佟硯墨進來給她拱手行禮後,析秋趕緊命人上了茶。
佟硯墨品了口茶。尋思着這事兒該如何開了口。
不想析秋既主動先開口問了他,“有何事不成?”往日裡有事,他都是躲着着人傳信,何曾這般光明正大過?
佟硯墨手中握着自已姐姐的傳出的信物,在那低了眸。眼中有着絲絲慚愧跟急切。
“姐姐有着人從慶王府帶信給我。”說到這,他擡眼向着析秋看來,“介時想請堂姐幫個忙。”
析秋颳着茶盞,想着府中鎮國侯跟亓三郎這幾日都很晚才歸了家。加之恆王大喪,身爲兄弟的慶王卻不見了影蹤。這種種跡象,只要不是個傻的都能猜出是怎麼一回事吧!
下首的佟硯墨見她不說了話,趕緊的從椅子上一個起身。撩了袍子就想大跪了下去。
“藍衣!”析秋蹙眉,趕緊喚了在門邊立着的藍衣進來。
“哎!少奶奶有何吩咐?”藍衣快速的自外面移了進來。佟硯墨一臉尷尬的立在了那裡,將掀袍的手不自覺的放了下來。
析秋不動聲色看了他一眼,“堂少爺的茶涼了,替他換一盞。”
“婢子這就去換。”藍衣趕緊的一個福身,去端了那茶几上的茶盞。迅速的退了下去。
“坐吧!”析秋喚着他重新落了坐。
待到藍衣重新換了盞新茶上來。析秋這才緩緩說道:“若說是慶王府之事,我怕沒那通天的本事。”
見他驚得擡眼看她。析秋也不瞞他,“這事兒,如今京中只要稍明白的都知是怎麼一回事。佟府跟謝寧,你跟佟府。介時都少不得要受了牽連。”行刺的是皇帝跟王爺,想不受牽連談何容易?
如今的慶王又下落不明,怕早被人查到了什麼把柄。行刺這般大的事兒,想抹得沒有一絲痕跡,簡直是天方夜談。
且行宮行刺的那一回,綠蕪就曾說過。是天將亮纔等來了援兵。她也就此事嚮明鈺公主繞彎問過。雖明鈺公主不想讓她操這無謂的心。卻還是提了一嘴,只說秋山那一帶執政的是慶王妃舅兄妻家的偏枝。
雖是相隔甚遠的親屬,可這個時代,從來大家族盤根錯結。哪怕一點點掛勾也會引人猜測,何況還是緩了這般久的時間前來支援的情況?這種看時機不對就倒戈的牆頭草,難保他不知道點什麼。
佟硯墨見她說到自已,不由得心驚一下。
析秋用絹帕抹了下嘴角,“此事實難相助。佟家會如何,你我都猜不了聖意!”
“即使姐夫有功勞也不行麼?”
析秋嘲諷一笑,“功勞?護駕是他本份,誰人敢拿着這本份去跟天子挾功?”
見他低了頭。析秋嘆了聲,也不知該如何開解於他。就算這事他沒參與,可怕就怕在介時會有連坐。
她自已都還算幸運的。若是連坐。就算她已爲侯門婦,懷了侯府子嗣,若婆家不願要了她這被謀反牽連的兒媳。那她亦是難逃被連坐的命運。土何吐巴。
可如今她卻心安理得的坐於這院中,這一切得虧於嫁了個好婆家。
佟硯墨被說得心涼半截,只覺得頭頂已經有一把刀正懸着對準了他的脖子。
析秋見他沒了一絲血色的臉龐。又覺得自已說得太過殘忍了。畢竟他也只有十二的年歲,終究是個小孩罷了。
“今晚你且在府中安歇一晚吧。待你堂姐夫回來,介時再問問情況,說不得有轉機呢!”
佟硯墨了無生氣點了點頭,起身給她拱了拱手。析秋則命着藍衣陪同着去前院給他安排了客房。
介時藍衣回來跟她附耳了一句。“哭得厲害,怕是嚇着了。”
析秋頓住。終是將那抹嘆息給吞進了肚子。
當晚,亓三郎跟鎮國侯整夜未歸。除此之外,京都所有文武百官皆被喚進了宮中。
彼時的前朝大殿上,洪誠帝一身明黃龍袍威嚴的坐於上首。見百官皆低頭不語,只一個揮手便讓人將人給帶了上來。
衆人回頭齊齊盯着被拖上殿的‘犯人’。待到侍衛將他那遮臉的長髮抹去後,更是驚得大瞪了眼珠。
這不是消失幾天的慶王又是誰?
慶王趴在那光可鑑人的大殿玉磚上,緩緩的擡起了眼。看到上首的洪誠帝時,眼淚霎時狂流,連連跪行幾步。
“父皇,兒子錯了!兒子錯了啊!”
洪誠帝連看都懶得看他一眼,只面無表情的轉眼遞了個眼神給太監總管。
太監總管彎腰行回了個“是”,隨自那皇帝身側走了出來。手中拂塵一揮,打開那明黃聖旨。
大念出聲,“奉天呈運皇帝,召曰:慶王明子衛,私自開曠冶煉兵器。暗中招兵買馬,行拭父殺兄謀反之事。其野心勃勃,司馬昭之心人盡皆知。今朕感念其乃吾子,特允留全屍一具,賜鳩酒一杯。欽此!”
話落,太監總管看着大殿中那還在大叫着“兒子錯了”了的慶王。將聖旨卷好,就要遞了下去。卻見洪誠帝一把奪過他手中聖旨直接給扔了下去。
聲如洪鐘的吩咐着,“賜酒!”
“賜酒!”尖聲的太監之音高聲喚着宮人端酒上來。
慶王在那裡不斷的搖着頭,快步爬將幾步。想要爬上那高位臺階,卻被守在兩邊的侍衛給按了下去。
“父皇,兒子錯了。兒子錯了。再不敢了,兒子再不敢了。求父皇留兒子一命,兒子願剃渡,願出家洗清罪孽,求父皇恕兒子一命啊。”他被兩侍衛架着,只能不停的在那行着磕頭的樣子,不停的向下點着腦袋。
洪誠帝看得滿眼不忍,卻並未多說什麼。看了一眼端酒上來的宮人,對着太監總管一個揮手。
“灌酒!”又是一聲驚聲尖喚。
那宮人端着酒就走了過來。
“不,不,不……我不要死,父皇兒子真的錯了,求父皇開恩啊!”
明子煜立在那裡一臉不忍,剛想提腳出去。卻被旁邊的明郡王暗中拉住了衣袖。他回眸看去,見明郡王對他暗中搖了搖頭。
看着臉上還有刮痕未愈的五哥。再看了看上首已滿是花發的父皇,明子煜終是垂了眸。不再相理。
而這邊的慶王早被侍衛撬開了齒縫,固定着他的嘴巴,待宮人將酒倒進他的嘴裡時。一個大力讓他仰頭。
酒就那樣順着喉結的滾動進了肚子。慶王大驚的看着上首的洪誠帝,在那跪行兩步,剛喚了聲“父皇……”
突然一口鮮血就那樣噴了出來。接着是耳朵跟鼻子亦是流出了不少血水。
這一幕讓在站的文武百官皆看得心驚不已。
洪誠帝看着自已兒子就那樣沒了生氣的躺在那裡。突然間,只覺心累不已。往日裡甚是犀利的眼神,再看向下首百臣時亦是有些力不從心。
揮手命人將屍首擡了下去,隨喚了明郡王上前。“後事風光點!”
“兒子明白!”
洪誠帝點了點頭。揮手將要退朝,又似想起一事,“後續之事,也由你來處理吧!”
“兒子定當處理完善,父皇放心。”
洪誠帝實難再待了下去。只覺身心極爲疲憊。起了身,對太監總管使了個眼色。
“退朝!”尖銳之聲傳遍朝野內外,這百官聽罷,皆冷汗連連。
慶王死了,接下來他的爪牙還會遠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