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戲臺這邊的人多了,周承業叫小廝將戲摺子拿了過來,準備重新點戲。
在場的大人並不多,只有少數幾個,其他的全是各家的公子、小姐。
周承業先去了詢問了幾位大人,在大人們都表示不點戲之後,就直接拿着戲摺子去找蕭燁陽了。
“小王爺,你請點戲。”
蕭燁陽翻看了一眼戲摺子,見稻花伸長着脖子看這邊看,笑了笑,隨手就將戲摺子遞了過去:“你點吧!”
稻花也沒客氣,直接接過戲摺子,和旁邊的周靜婉看了起來。
兩個姑娘嘰嘰喳喳的商討着,討論得不亦樂乎。
下方,一直注意這邊的錢碧蘭,用手碰了碰顏怡歡,又看了看旁邊的顏怡樂和顏怡雙,低聲說道:“戲摺子現在在顏大妹妹手裡,你們要是有什麼想聽的戲,可以過去和她說,讓她點就是了。”
顏怡歡看了一眼錢碧蘭,搖了搖頭:“我們沒什麼特別想看的戲,大姐姐和周家小姐點什麼,我們就聽什麼。”
聞言,錢碧蘭勉強一笑,看了看顏怡一週圍坐着的各家公子,那些可都是中州省身居要職的官員家的公子們。
可惜,她爹官職較低,她竟連結識的機會都沒有。
顏怡雙和顏怡樂倒是有些意動。
大姐姐周圍坐着的都是尊貴的人,她們也想認識,早知道,剛剛大姐姐陪祖母出來的時候,她們也跟上就好了。
這邊,因爲快到午飯時間了,周靜婉被叫走,稻花對古代的戲曲一點也不懂,就將戲摺子遞還給了蕭燁陽。
“你怎麼一出都沒點?”
稻花動了動嘴脣,最後吐出兩個字:“不會!”
聞言,蕭燁陽當即就笑了:“怎麼連個戲都不會點?”
稻花哼了一聲:“不會點戲怎麼了,我從小長在鄉下,自然是沒機會看戲的。”說完,將視線移開,不在看他。
蕭燁陽不笑了,瞅了瞅稻花的臉色,見她不理自己,有些沒趣,將戲摺子丟給周承業,讓他看着點。
等到周承業重新點好戲,蕭燁陽見稻花還不理他,就有些坐不住了。
得福又忍不住望天了。
他家這位爺,沒救了!
“好了,我不該取笑你,不過一句玩笑嗎,至於生氣嗎?”蕭燁陽欲言又止的好一會兒,最後終於將這一句話說出來了。
稻花本來也沒生氣,只是見蕭燁陽神氣的樣子,有心想晾晾他,聽到他示弱的話語,也見好就收的轉頭看了過去。
“本來就是嘛,我沒接觸過的東西,自然不懂。就拿逃難時,我們討飯的事來說,當初你不會,我有笑你嗎?我不是一點一點的教你......”
“我錯了!”蕭燁陽見稻花竟提當初他們乞討的事,立馬打斷了她,並左右看了看別人有沒有注意他們,見沒人注意,這才鬆了一口氣。
要是讓別人知道他討過飯,他可就沒臉見人了。
身後,得福瞪大了雙眼,他知道小王爺被拐之後很是過了一段艱難的日子,可沒想到竟如此艱難,連飯都要乞討!
稻花很識相的沒再繼續,又好心情的開始看戲臺上的美人。
見此,蕭燁陽揉了揉有些發疼的額頭,回頭看了一眼得福,警告了他一眼。
得福此刻正在心疼他家這位爺了,收到眼神示意,立馬做發誓狀。
“看得那麼認真,你聽得懂嗎?”
蕭燁陽看不慣稻花輕快的模樣,忍不住刺道。
稻花轉頭看着他,雙眼眯了眯,一副你惹到我的樣子。
蕭燁陽太陽穴跳了跳:“我的意思是說,你要聽不懂,我講解給你聽。”
得福:......無語望蒼天呀!
稻花笑了:“好呀,臺上的人唱得咿咿呀呀的,我都聽不清詞兒,你快給我講講。”
蕭燁陽突然有些心累,好像對上稻花,他總是會敗下陣來,認命的看向戲臺,開始低聲講解了起來。
“臺上這一齣戲,是有名的......”
稻花直接當成了故事來聽,配上美人的表演,聽得是津津有味,不時的點點頭,或詢問上一兩句。
旁邊,周承業和顏文修一直注意着蕭燁陽和稻花這邊,此刻,見兩人一人說戲說得起勁兒,一人聽戲聽得入迷,都暗中放下心來。
剛開始的幾場戲都是以歡快爲主的,可中途,上了一場有些鬧騰的戲。
“這又是什麼戲?”
稻花的目光注視着戲臺,並沒有發現,蕭燁陽面色突然變得有些陰沉了起來。
“這齣戲的名字叫休夫記!講述的是,一位當家夫人在丈夫功成名就的時候,休棄丈夫,拋棄幼子的故事。”
稻花一臉驚訝:“爲什麼呀?”
蕭燁陽皺了皺眉:“......只因丈夫帶回了一個妾室和一個比幼子還要大的庶子。”
一聽這話,稻花雙手一拍:“休得好!”
蕭燁陽再次愣住了,有些意外的看着稻花:“你不覺得那位當家夫人很狠心嗎?”
稻花搖了搖頭:“不覺得呀!我覺得她好厲害呀。雖然這個故事我還沒聽完,不過,按照我多年看話本的經驗,我覺得當家夫人做得對。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天地這麼大,誰離了誰,還不能活呀!”
蕭燁陽心頭跳得很快,有些艱難的問道:“爲什麼?她拋棄了自己的丈夫和兒子,你爲什麼會覺得她做得對?”
稻花:“你看呀,丈夫帶回來了一個妾室和庶子,而那庶子還比嫡子大,這說明什麼?說明成婚之前,丈夫就對自己夫人不衷了!”
“丈夫不在期間,當家夫人獨自一人撫育幼子,鼎立門戶,其中的艱難和心酸,怕是隻有她自己一個人知道。”
“丈夫回來了,帶回來的庶子還比嫡子還要大,這不是在狠狠打嫡妻的臉嗎?若是丈夫再偏寵小妾一些,那麼當家夫人之前所做的一切可不就成笑話了嗎?”
“這樣的家,還有什麼值得留戀的?”
“我很佩服那位夫人,她能在丈夫功成名就的時候離開,可見不是一個貪慕虛榮的人。”
“在這個時代,她敢休夫,必定有着常人不能及的勇氣,如此果斷,骨子裡透露着一股寧爲玉碎不爲瓦全的傲氣。”
蕭燁陽怔怔的看着稻花,這樣的解釋,他是第一次聽到。
按照他從小受到的教育,在一個家裡,妻子應該事事以丈夫爲尊,妻子休夫,大逆不道,聞所未聞。
“可是,她還拋棄了自己的孩子。”
聽到這話,稻花默了默:“哎,孩子確實是有些無辜了,一個家庭的破碎,受到傷害最大的,就是孩子了。不過這事錯不在夫人,而在那位渣爹身上。”
蕭燁陽有些愣神,直直的看着稻花。
錯不在夫人,而在丈夫!
是這樣的嗎?
身後,得福已經嚇得雙腿打顫了。
該死的,周公子怎麼點了這出休夫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