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塵醒來的時候,只見已躺在一張牀上,四周光線昏暗,只有一盞如豆的油燈亮着。屋裡擺着幾件傢俱,只不過已顯得很陳舊了。這兒似乎是一處農舍。
伊塵只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漸漸地也就憶起了今日之事,又忍不住輕輕啜泣起來。他越想越是難過,淚水漸漸便浸溼了枕巾。屋外之人聽到屋內的聲音,便掀開簾子走了進來。伊塵止住了哭聲,向來人望去,那是一位有些憨厚的三十來歲的莊稼漢。見到伊塵啜泣,那人便問道:“小兄弟,你哪兒不舒服嗎?”伊塵紅了眼眶,道:“家父剛剛不幸逝世,心中難過!”那人搖頭嘆息道:“可憐!可憐!”伊塵道:“大哥,這是哪兒?我怎麼會在這裡?”那人道:“我叫阿山。”伊塵虛弱地笑了笑,道:“阿山哥,我叫伊塵。”阿山笑道:“我從田裡幹活回來,剛好碰到你昏倒在路邊,就將你揹回來了。”伊塵道:“阿山哥,謝謝你。”伊塵頓了一頓,又道:“阿山哥,我有點口渴,你能不能給我點水喝?”阿山道:“好!”他說完便轉身出去,沒過多久就用粗瓷碗端了一碗水進來,伊塵喝了水,正欲將碗遞給阿山時,阿山臉色突然大變,退了一步,駭然道:“兄弟,你……你……你怎麼中了‘七日絕’?”伊塵不經有些糊塗,道:“什麼‘七日絕’?”阿山道:“兄弟,你等一下,我去向老爺子討些蜂蜜來。”言罷又跑了出去,不到一盞茶的時間,拿了一隻碗和一面銅鏡回來。阿山道:“伊兄弟,你將手指咬破,然後將血滴在蜂蜜中。”伊塵依言而行,將手指咬破,再把血滴在蜂蜜中,只見滴在蜂蜜中的鮮血竟漸漸變成了綠色。伊塵的臉也不由得綠了,問道:“這是怎麼回事?”阿山道:“中了‘七日絕’的人的鮮血都是這樣的。兄弟,你再看看你的眉心。”伊塵將銅鏡接過,向鏡中一看,只見自己的印堂穴上竟然也有一片綠色。伊塵再笨,此時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由得問道:“阿山哥,這‘七日絕’是什麼東西?”阿山的臉色不經有些陰沉,道:“七日絕是一種劇毒,在潛伏期時,中者毫無知覺,但七日之後就會暴死,而且別人也不輕易看出來。能殺人於鬧市而不覺,陰毒無比。此毒在中毒後四個時辰內眉心會顯出綠氣。這綠氣持續一盞茶的時間又會消失。之後若要判斷是否中此毒,只有將血滴入蜂蜜中。”伊塵問道:“阿山哥,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伊塵這麼一問,阿山立刻哽咽起來,道:“我……我大哥當年就是中此毒而死!”伊塵心裡不由得升起一股涼氣,道:“難道就沒有解救之法?”阿山道:“當年我們連秦穆天秦莊主都求過了,可他也沒有辦法,剛纔……剛纔那些方法都是他……他教的。”
伊塵心中嘆了口氣,他到不怕死,在跟慕野修習的這些年中,他早看破了生死。只是他的璐兒……他的璐兒該怎麼辦?他放不下她,他的璐兒也放不下他,他該怎麼辦?
“我死不足惜,可璐兒……璐兒……她……她該怎麼辦呢?連璐兒的爹爹都解不了此毒,看來我也是命該如此了。可要是璐兒知道了我命不長久,她會怎樣呢?她……她會不會做傻事?得想個法子,讓她想通,不要做傻事纔好!唉……璐兒……璐兒 ……”伊塵輕輕地叫着秦璐的名字,心中柔腸百轉。
他此刻得知身中絕毒,最先想到的卻是秦璐。他知道秦璐性子外柔內剛,只怕到時候她真的想不通,便做出傻事來。
阿山見伊塵黯然不語,還以爲他爲了活不過七日而傷心,便道:“小兄弟,你也別灰心,七日絕雖毒,卻也不是毫無應付之法。當初秦莊主說過,若有一個內功修爲極好的人在旁相助,他又在一旁治療的話,他可讓中毒者多活三十年。”伊塵苦笑了一下,道:“七日之內,又去哪兒找一個內功修爲極高的人?我看還是算了吧!人遲早都有一死,早死幾年跟晚死幾年又有什麼區別。只是……心中尚有一執念放不下罷了!唉——”阿山似有所悟,不由得呆呆出神,他想不到伊塵年紀輕輕竟能看破生死。
“讓開……別妨礙官差辦事!”
“老人家,你有沒有看到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公子經過這兒啊。他穿着一身白袍,手裡拿着一把長劍。”
“好像……好像有這麼一位。哦!阿山剛纔就揹回來了一位,也不知是也不是!他家就在那裡!”
“老人家,那麻煩你了……”
屋外突然傳來了人聲,阿山便道:“小兄弟,你好好休息,別想得太多了,吉人自有天福。你中的七日絕說不定突然就自己解了也說不一定。我出去看一下是怎麼回事!”伊塵“嗯!”了一聲,算是答應。
不一會兒,外面竟進來四五個官兵,一起到伊塵的面前跪倒,道:“屬下來遲,請大人降罪!”阿山見官兵竟向伊塵下跪,不由得吃了一驚,也惶恐着跪在伊塵跟前。他們這些老百姓是連官兵也得罪不起的,見這幾個官兵竟向伊塵下跪,他不恐慌纔怪。。
伊塵道:“都起來吧!阿山哥,你怎麼也這樣?”阿山道:“大人你這樣豈不是折殺小人嗎?請恕小的眼拙,有眼不識泰山。”伊塵嘆道:“你我適才以兄弟相稱,不是好好的嗎?又何必如此呢?”阿山慌道:“小的無知,請大人恕罪。”伊塵嘆了口氣,知是他們畏懼權勢畏懼得緊。這時只聽得一個官兵道:“阿山,你該不會連知縣大人都不認識吧?”阿山一驚,道:“他……他就是知縣大人?”阿山不由得向伊塵望去,喜道:“原來是知縣大人啊!怪不得!怪不得!阿山今日得見大人風采,真不知是積了幾輩子的陰德!”這時領頭一個官兵道:“屬下奉孟捕頭和白大俠之命,尋大人回府!”伊塵應了一聲,從懷中取出一錠銀子交給阿山,道:“阿山哥,我出門也沒帶什麼東西,這點銀子,就算是你照顧我的全部花銷。”阿山道:“不不不!大人,小的們都知道你清廉愛民,仁義寬厚,向你感恩還來不及了,又怎敢收你的東西?”阿山拒絕着,說什麼也不要,伊塵道:“阿山哥,你不是說我清廉愛民嗎?那我自然是不能佔你們的便宜了,你說是不是?”阿山一介粗人,有怎麼辯得過伊塵?一時語塞,愣在當地,不知如何是好。伊塵道:“阿山哥,我去了!”言罷,便和官兵們走出了屋子,登上官兵們備好的轎子。阿山呆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忙跑出屋子,叫道:“大人,請留步!”可伊塵卻已經走遠了。
伊塵回到府中,見府裡早設了靈堂,見到父親的遺體,又忍不住失聲痛哭。他十餘年的願望終歸泡影,叫他怎能不傷心?他一連哭過昏了好幾次。府中之人,皆爲之垂淚。伊塵哭得精疲力盡了,纔想起一事,嘶啞着嗓子對白濤耀道:“師叔,你能不能告訴我當年你們在青雲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爲什麼我孃親要躲着我爹爹?”白濤耀嘆了口氣,道:“好!”他頓了一頓,又道:
“當年我在江湖上結識了一個好友,他請我到他家裡做客。隨他到了青雲閣後,我才知道他是青雲閣的弟子。而此時你爹和你娘也恰好回來省親。”伊塵一陣錯愕,道:“省親?”白濤耀嘆道:“可能你孃親沒跟你說過,青雲閣的閣主就是你外公。”伊塵更是一片糊塗,問道:“我外公?那我娘……”伊塵曾聽慕野說過。青雲閣位於陰山深處,其原本也不是武林世家,而是朝中的一位大臣因不屑朝廷上的明爭暗鬥,便舉家遷到那裡隱居,幾世之後,那個家族逐漸壯大,便也多了一些武功高強的幕客。家族的性質也由書香門第漸漸轉爲武林世家。
白濤耀點了點頭,嘆道:“雖說你娘自幼長於北方,可她卻偏生有一股江南女子的氣質!”
“那個時候,你娘已經懷上了你,但你爹爹卻絲毫不知情。我也是在一天早晨在花園裡散步時才知道的。當時我見你娘不住的乾嘔,還只道是她生了病。我正想去找大夫時,你娘卻攔住了我,說她已懷上了你。我本想將這個消息告訴師兄。但你娘不讓我跟你爹爹說,說是要給他一個驚喜。是以你爹爹一直不知道此事。而當時你爹爹練功又到了最後關頭,不能分心照顧你娘,而你娘懷上你後,脾氣不免有些古怪。所以之後的一段時間裡,你爹孃之間就存在着誤會。後來你孃的仇人文曲霸王的舊部結黨前來偷襲,卻給在青雲閣的衆人殺得大敗而逃。但他們並不肯就此罷休,便退到連陽峰下守住要道,要困死在青雲閣的衆人。我們衝了幾次也沒有衝下去,青雲閣放出信鴿也遲遲沒有消息。而你孃的仇人似乎也想到了此節,便準備了**,想炸斷上山的一切路徑。但他們什麼時候動手我們卻不甚清楚。便叫你爹爹前去打探消息。你娘不放心你爹爹獨自前去,便暗中叫我去保護你爹爹。我輕功遠不如師兄的好。一直從山上直追到山下都沒發現他的蹤影。但當我跑到山下的時候,卻見你孃的仇人一個個都死在地上,臉色發青。我一看就知道是中毒而死。我當下也怕你爹爹出事,沒多想是誰下的手,便四處去找你爹爹,直到將敵人的營帳尋遍了也沒有發現你爹爹的影子。我知道已經沒事了,便趕回青雲閣。不料在路上卻無意看見你爹爹扶着紫星向山下走去。”白濤耀說到這裡,伊塵突然問道:“師叔,紫星是誰?”白濤耀苦笑道:“這二十餘年的恩怨,全因這而起。只不過這也不能怪誰,要怪就怪老天爺造化弄人。”伊塵心中一緊,便欲再問,白濤耀卻又道:“紫星是你爹爹和我剛出山一起闖蕩江湖的時候結識的。紫星的武功不怎麼好,但卻善使毒藥。現在想來,你孃的那些仇人自是給她放毒毒死的。只是她也被打成了重傷,在上青雲閣的路上昏倒了。”伊塵問道:“那位紫星又怎麼會來青雲閣?”白濤耀苦笑了一下,道:“紫星是你外公的私生女,是你姑姑,可你娘卻根本不知道她有這麼一個妹妹!你小姑姑和你娘長得極像。若非近看,是絕對分不出她們的。你小姑姑之所以前來,定是收到了青雲閣放出的信。”伊塵不由得一聲驚呼,“啊”地跳了起來。隱隱已覺得爲什麼母親這麼多年來一直都不提父親。白濤耀又道:“我當時就把你小姑姑當成了你娘。我見山下仇人已死,他們此刻下去已然無憂。我想你爹孃既已下山,我還留在青雲閣幹嘛?於是我也辭別了青雲閣的那位好友,就此下山。想必當時你娘也在一旁,她見你爹爹扶着其他的女子,一恨之下,從此避世不出。”
伊塵黯然,他十餘年的心結此刻終解。他雖然早就不信父親是無情無義的人,可現在知道了內情,他反而爲父母的事感到心酸。
“爹爹無過,孃親也無錯。可爲什麼偏要讓他們一別永離。太不公平了,太不公平了,太不公平了……”伊塵緩緩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心中一股怨氣呼呼呼地竄着。他想發瘋,他想發狂!這個什麼造化,狗屁的造化!害得他孃親和他爹爹一生不得見。什麼叫天理?什麼叫緣分?全是鬼扯蛋……
白濤耀見伊塵臉色緊繃,額上青筋也跳了出來。知道他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忙喝道:“塵兒,凝神靜息,納氣歸元!”伊塵身體一震,那股怨氣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額上的青筋才隱了下去,道:“師叔,我要休息了。你也早點睡吧!”言罷,便不顧白濤耀,緩緩向臥房走去。
第二天一早,白濤耀到伊塵臥房的時候,卻見伊塵已不在臥房裡。這一下渾身如墜冰窖,跌跌撞撞地走到了伊遜的靈前,雙膝一軟,不由自主地跪了下來,哽咽道:“師兄,我對不起你。我連塵兒都沒有照顧好。我對不起你。我連你最後的遺言都沒有做到。我明知道塵兒會想不開,可我還是……還是選擇了相信他。師兄,我對不起你,我……我再也沒臉活在這個世上了……”
正值傷心之際,突見府中的一個僕人走到跟前,道:“大爺,伊大人昨晚吩咐小人轉告你老。伊大人說新寧最近不甚平靜。他不能拋下新寧的百姓而離開。因此他託你將伊老爺的遺體送回無錫與夫人合葬!”白濤耀一震,忙道:“塵兒到哪兒去了呢?”那僕人道:“小的不知!大人他是在夜裡出去的。只不過孟捕頭也隨後跟着去了。他也叫小人轉告你老。說他一定拼盡全力保大人周全,請你老放心!”白濤耀不經啞然失笑:“看來是我自己想太多了。塵兒只不過心情不佳,趁着夜裡寧靜出去走走。他怎麼回想不通呢?我也真是的!”當下便收拾了一下,帶着伊遜的靈柩離去。
其實伊塵又哪裡睡得着覺?伊遜的死,對他的打擊本就大。更何況知道自己只有七日之命?七日之後,就要與他愛得刻骨銘心的璐兒生死相離。這份感情,他又怎麼割捨得下?一時間,心痛如割,淚水已溼透了枕巾。到得月到中天,心緒微平,便起牀向那僕人吩咐了幾句,便自出去了。而孟朝鑫也是一夜未眠,見伊塵出去後,便也跟着出去。
伊塵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秦璐。出了府後,便直奔紫靈莊來而。他也沒有躍上閣樓驚醒秦璐,而是坐在別的莊園的屋頂上,呆呆地望着閣樓。心中落寂悽苦,肝腸寸斷,甚至傷心絕望。就一直這樣靜靜地坐着。直到曙光初現,四下裡小鳥啾鳴才起身站起。
熹微的晨光中,伊塵突見菱菱從紫靈莊走了出來,便匆匆的向自己所住的府邸趕去,似乎是來找自己。忙從屋頂上飛身而下,趕到菱菱的前面,道:“菱菱,出了什麼事嗎?”菱菱乍見伊塵從天而降,不由得嚇了一跳,隨即便急道:“伊公子,紫靈莊內出事了,小姐叫你快去!”伊塵聽說紫靈莊出事,心裡不由得一涼:難不成那個刺客襲擊了紫靈莊內的人?當下對菱菱拋下一句“我先走一步,你後來!”縱身上了屋頂,向紫靈莊的小閣樓奔去。
幾個縱躍,便飛身上了紫靈莊的小閣樓,從窗戶中穿進了屋裡。一進屋,便看到秦璐坐在案前,以手托腮,呆呆出神,滿臉的憔悴。伊塵快步上前,叫道:“璐兒,你沒事吧?”秦璐見到伊塵,竟忍不住撲到他懷裡“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伊塵心裡又是傷痛又是憐惜,淚水也不住在眼眶裡打轉,用手輕拍着秦璐的脊背,強顏道:“好璐兒,別哭!別哭!快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秦璐將頭埋在伊塵的懷裡,抽抽噎噎地道:“爹爹……爹爹他……他要我嫁給那個討厭的張蘭澤。那人討厭死了,我不嫁給他,我不嫁給他!”伊塵一愣,隨即拂着秦璐柔順的長髮,笑道:“不嫁就不嫁唄!那打什麼緊!”秦璐掙離了伊塵的懷抱,一臉的淚痕,道:“可……可爹爹已經答應了。”伊塵只感全身冰涼。他昨天還對秦璐說遇見師叔或是師祖的時候,一定叫他們到紫靈莊來提親。可現在,只隔了十餘個時辰,秦璐便已允嫁他人。
原來:昨日秦璐在孟朝鑫的護送之下回到紫靈莊後,剛換完裝便看到秦夫人走上樓來,一臉喜色地道:“璐兒,你年紀也不小了,爹孃也不能一輩子伴在你身旁。你總得找個好婆家!”秦璐俏臉一紅,道:“娘,你說這些幹什麼呀?”秦夫人道:“剛纔有人來提親,你爹爹已經答應了。你年紀也大了。做爹孃的總不能任由你胡鬧下去!”秦璐心裡一喜,以爲是伊塵遇到了他的師叔亦或是他的師祖,叫他們來提親,不經問道:“是誰呀?”秦夫人笑道:“當真是女大不中留!以前提起這事的時候,你老是推三阻四。現在竟自己關心起來啦!”經秦夫人這麼一說,秦璐更是羞得滿臉通紅,道:“娘——你別拿女兒來開玩笑好不好?”秦夫人笑道:“好!好!我不拿我的乖女兒來開玩笑了!那人好像叫張蘭澤,他爹爹曾擔任過山東的要職。他張家現在在新寧也是個有聲望的大家。與咱們正好門當戶對。”秦璐聽說是張蘭澤,便從牀上站了起來走到窗前,道:“那個討厭鬼啊!我不嫁!”秦夫人一愣,道:“好端端的怎麼就說不嫁了呢?”秦璐背對着秦夫人,道:“那個人壞得很,我不嫁給他。”秦夫人道:“我看張公子彬彬有禮,一表人才,怎麼能說他壞呢?”秦璐道:“那人外面一副好皮囊,腹中卻全是草莽。在你和爹爹面前裝出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背地裡卻經常欺負女兒。”秦夫人疑道:“他怎麼欺負你?”秦璐自知失言,忙道:“不管怎樣,我就是不會對張蘭澤託以終身。我去找爹爹說去。”言罷,便匆匆下了樓。
秦夫人雖然知道秦璐常溜出去,但她溜出去幹了什麼卻一無所知。秦璐如此說,她自是生疑。見秦璐匆匆下了樓,不由得頓足嘆道:“這孩子,越來越不像話了!”
秦璐來到大廳之外,便聽到父親和一人在開懷大笑。她叫了一個丫鬟進去通報了一聲。不久就見秦穆天滿臉笑意地走了出來。見到秦璐後,臉上不由得一寒,道:“璐兒,你又是來找爹爹推脫婚事的吧?你太不像話了。你一推再推,到底要推到什麼時候?爹爹這次可由不得你了!”秦璐道:“爹爹,就這一次。就答應女兒這一次好不好?”秦穆天道:“不行!我已經答應了。你爹爹雖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可也絕不是出爾反爾的小人!”秦璐瞬間就絕望起來。她知道父親雖然一向對自己寵溺有加,可向來都是說一不二。上前扯住秦穆天的袖袍央求道:“不——不——爹爹,不能這樣。不能這樣!”秦穆天甩開秦璐,喝道:“璐兒,你太讓爲父失望了。我一向慣着你,想不到竟把你慣壞了。自古婚姻大事便由父母做主。這有什麼不對的?我叫你自幼就習禮修德。你是學到哪兒去呢?”秦璐哭着道:“爹爹……”秦穆天道:“客人還在堂上候着,你這樣成何體統?”突然對着秦璐身後厲聲道:“看看你教出的好女兒。愣着幹什麼?還不送她回去!”秦璐轉過身來,只見秦夫人不知什麼時候已到了身後。秦夫人低着頭應道:“是!老爺!”她示意了一下旁邊的兩個丫鬟,那兩人便上前扶起地上的秦璐,隨着秦夫人一起向秦璐的閨閣走去。秦璐此刻心灰意冷,任由兩個丫鬟扶着。她知道父親此刻已心如鐵石,已不會改變主意了,除非——
對方主動提出退婚!